第六十三雪廬嵐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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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青衣早已風幹。
上邊破損之處依稀能看到淡淡的血汙。
鄺雪嵐癡癡望著手中換下的衣衫獨坐無語,仿佛依然沉浸在“迷霧林”那段令她心跳的邂逅之中。
她滑如凝脂般的玉手輕托粉腮,心中始終揮不去袁秋嶽那迷人的眼神以及堅毅偉岸的身影。
人在危難之時,總會對為自己施以援手的人產生依賴與莫名的好感。雖然袁秋嶽易容之後掩蓋住了英俊的麵容,但他渾身上下透射出的氣質,卻深深的吸引住了鄺雪嵐,那令其迷醉的話語反反複複不斷縈繞在腦海裏。。
天已放亮。
鄺雪嵐偷偷返回自己平日藏身的“雪宸廬”,經過一番運功調息,又吞服了幾粒自配的丹藥後,感覺身上的傷痛業已減輕了大半。盡管如此,她心裏自然明白要想徹底恢複元氣,起碼還要修養個三、五日方可。
估摸著又過來大半個時辰,她從榻上起身來,在狹小的空間輾轉徘徊了半晌,而後思忖道:“以少教主多疑的性子,若是我將夜遇付登銘的事如實稟告,說不定會給他招來不必要麻煩,雖然他在夤夜現身在“迷霧林”禁地頗為怪異,但卻在生死關頭解救自己於危難,就憑這點,出於感激也好,回報恩情也罷,自己也要替他暫且隱瞞,若待日後有機緣問清了其中的因由,那時再做定奪應該也不為遲晚。”
想到這裏,鄺雪嵐粗略的整理了一下妝容,飛身從懸梁上取下一柄精巧的短劍,而後思索了片刻,推開廬門朝閻梓茗棲身的“瀟湘雲閣”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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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肌如雪。
雲紗掩映。
閻梓茗慵懶地倚靠在螺鈿香榻上,手裏輕托著一隻白玉錯金瑞雀碗,姿態恬靜地品啜著侍女奉上的“蜜汁雪蓮羹”,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深宮貴庭的驕奢氣派。
雖然玉顏有損,但卻也掩蓋不住身為“紅鸞教”長公主所獨有的魅惑之色。
十餘款滋補氣血的清味美肴,隻是微微淺嚐輒止,便示意全部撤下,僅留下一隻青銅鳳卣以及配盞數隻。
待侍女退下後,閻梓茗朝屋宇方向看了一眼,淡淡說道:“雪嵐丫頭,你這一清早便來問安,想必是腹內空空吧,我給你留了些“獨角靈麝血”,快下來嚐一嚐味道如何?”
“謝謝少教主對屬下恩恤,那雪嵐恭敬就不如從命了!”
隨著話音傳來,一個嬌俏的身影從屋宇暗影處飛落而下,輕盈地落在香榻之前。
來者一襲緊身青衣,絲發垂肩,玉靨之上遮著一條蒙巾,正是“青衿戒使”鄺雪嵐。
閻梓茗悠然地坐起身,白皙的玉足緩緩地踏在厚厚的雪絨獸氈上,美眸微合著說道:“怎麽樣,是否探聽到了些什麽?”
鄺雪嵐頷首說道:“沒錯,正如之前少教主所猜測的,那姚玉鳳果然包藏禍心,血洗‘伏龍驛’,誅殺‘聖壇仙子’均是是受她的指使。”
此言一出令閻梓茗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可怕,原本淡然的雙眸也閃耀出一股懾人的殺氣。
“聽你的聲音似乎與平常有異,莫非是受了傷不成?”
閻梓茗停頓了片刻突然間問道。
鄺雪嵐微歎了一聲道:“沒錯,屬下確實受了極重的內傷,此外身上還有兩處外傷,昨夜甚至險些送了性命!”
“什麽?!”
閻梓茗滿臉駭然地盯著鄺雪嵐,驚問道:“居然有人能將你打成重傷,這怎麽可能?你身為‘青衿戒使’,武功何其了得,教中有本事與你戰成平手的亦是屈指可數,更別說還要重傷於你了!”
鄺雪嵐道:“屬下隻是如實稟報,並無半點虛言。”
閻梓茗眉頭一凝,厲聲說道:“究竟是何人膽敢傷你,難不成會是姚玉鳳那個賤人麽?”
鄺雪嵐道:“少教主暫且息怒,請聽我慢慢道來。”
閻梓茗將素手一背,深吸一口氣道:“好,你講!”
鄺雪嵐回複道:“昨日屬下受少教主指派,前去探查‘八荒魔女’是否心存異動,剛巧在紫麟殿屋宇之上,聽到姚玉鳳與丁玄二人起了爭執,她二人言語間竟多次提到了‘飄渺劍法’!”
“哦?果真如此?”閻梓茗冷森森地問道。
鄺雪嵐頷首道:“沒錯,屬下聽得十分真切!由此顯而易見,當初血洗‘星月山莊’之時,姚玉鳳夥同上官麟、曹毅鴻、冷若鬆、司空相等人欺瞞聖教主,私藏了那部劍聖遺留的絕世劍笈,為了避免事情最終敗露,那妖婦還差遣殺手,將‘伏龍驛’一幹人等統統殺掉滅口,參與刺殺者,那丁玄便在其中,另外目前所知的還有前不久剛剛歸順本教的‘黑風散人’以及‘鐵指祝融’兩個!”
閻梓茗銀牙一咬,憤聲說道:“這個膽大包天的賤人,縱是百死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鄺雪嵐稍一停頓,又接著說道:“丁玄那廝因記恨施小雅將其重傷,打算讓‘八荒魔女’替他出頭泄憤,可姚玉鳳正值春風得意,哪裏還願多瞧他一眼,於是丁玄氣怒之下便丟下狠話,試圖去尋那施壇主拚個魚死網破,姚玉鳳擔心這無腦的家夥惹出事端,便暗派‘紫麵煞星’龔萬川趁夜色對其痛下煞手,我擔心丁玄一死一切便會死無對證,因此一路跟隨其後以待伺機而動!”
閻梓茗追問道:“後來如何?”
鄺雪嵐道:“那‘紫麵煞星’武功本就不弱,丁玄又有傷在身,在其截襲之下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我在情急之時隻好出手將龔萬川擊殺,暫時保住了活口。”
稍一停頓,鄺雪嵐接著說道:“在我逼問之下,丁玄已決意將‘八荒魔女’等人的悖逆行徑盡皆托出,隻可惜在此關頭,突然竄出的一個蒙麵神秘人來,一出手便使出了‘飄渺劍法’中的殺招,不僅將丁玄瞬間斃於劍下,還將我打成了重傷,屬下也是幾經凶險才僥幸得以死裏逃生!”
“飄渺劍法?!”
閻梓茗陰冷的眼神露出驚疑之色,她瞳孔緊縮了幾下,沉聲自語道:“怎會又冒出一個懂得‘飄渺劍法’之人?莫非這姚玉鳳身邊還隱藏著其他高手不成?”
鄺雪嵐點了點頭道:“確實有此可能,照情形看‘八荒魔女’這賤人不僅將劍法傳給了丁玄,而且還轉授給了其他黨羽。”
閻梓茗喃喃說道:“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鄺雪嵐輕輕搖了搖頭道:“屬下一時也不敢輕易妄斷。”
閻梓茗幾次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低聲問了一句:“你看會不會是……會不會是……付登銘?”這句話語氣中顯然飽含著許多糾結。
“絕對不會!”
鄺雪嵐脫口說道:“雖然傷我之人黑巾蒙麵,難以辨別其身份,但從身形、內力及語氣上判斷,應該年齡不會太低才是!”
聽到這裏,閻梓茗原本充滿緊張的眼神似乎舒緩了不少,隻見她舒了口氣道:“還好不是他,我還真的有些擔心,像這般人才,會被那淫婦給利用了。”
鄺雪嵐心中一緊,她對昨夜救了自己性命的男人業已產生了莫名的情愫,在‘迷霧林’中的經曆,仍然曆曆在目,但這份思緒卻隻能偷偷的壓在心底,幾番糾結之後,她還是決定對自己在‘黑泥沼’中遭遇之事隻字不提,看著閻梓茗臉上的變化,以及那種欲把‘付登銘’收入裙下的姿態,不由讓她生出了一絲酸酸的味道。
與身為少教主的閻梓茗相比,鄺雪嵐顯然知道自己與之差距相去甚遠,神色不免生出有幾分黯然。
好在有黑巾遮麵,那一抹惆悵不會被輕易察覺。
鄺雪嵐定了定神,說道:“付登銘雖曾是‘八荒魔女’的屬下,但畢竟時日尚淺,應該不會與姚玉鳳有太多的瓜葛!”
閻梓茗略感欣慰地點首道:“沒錯,付登銘絕不是見色起意的登徒浪子,憑姚玉鳳那點俗媚之氣,休想打動得了他!”
鄺雪嵐說道:“屬下也這麽認為。”
閻梓銘道:“雪嵐,你覺得我接下來應該如何決斷?”
鄺雪嵐沉思了一下,說道:“茲事體大,屬下愚鈍,不敢擅拿主意,不過就目前形勢來看,姚玉鳳包藏禍心絕不可留!”
閻梓銘深吸了一口氣道:“沒錯,她暗中培養勢力,可謂圖謀已久,教中究竟有多少人被她拉攏,目前實難預測,若是放任下去,這賤人說不準還會做出什麽逆天的事來,不如趁早將其除掉,以絕後患!”
鄺雪嵐道:“此次清洗叛逆,恐怕會傷及本教元氣,少教主是否有適當人選暫代教中空缺?”
閻梓銘用玉指輕輕撫弄著香腮說道:“廖寒錚昨日來報,說那‘西涼大俠‘施國璋以及‘無上劍客’柳南城已有意歸順本教,我看不如就賣施小雅一個順水人情,放那二老出來,或許會比這些逆臣賊子有用得多。”
鄺雪嵐頷首道:“此二人倒是不錯的人選,隻是‘聖壇仙子’柳如詩,在‘伏龍驛’被那妖婦加害已是事實,不知柳南城是否還肯受製於本教?”
閻梓銘道:“無礙,他受困於此多年,已替本教製造‘萬蝗弩’及暗器無數,女兒又曾是本教‘聖壇仙子’,武林中哪還有他的容身之地?他隻有依附於本教,才可能有出頭的一天,更何況他二人身上蠱毒未解,哪敢興什麽風浪?”
鄺雪嵐沒有接言,心中黯然一沉,確實,此言無疑也正擊中了她的要害。
閻梓銘並未發覺異樣,繼續說道:“你既然傷勢不輕,這次清剿‘八荒魔女’一幹禍亂之徒,隻需從旁策應便好,此番我會啟用另外四位‘青衿戒使’出麵助陣,一舉將那些魑魅宵小徹底連根拔出!”
鄺雪嵐看著閻梓茗眼神中的殺機,不由玉體一凜,說道:“少教主竟然動用本教總壇全部力量來對付那個賤婦?”
閻梓茗道:“雖然我聖教勢力已遍布整個武林,但總壇卻依仗險要及其隱秘的特性,並未留守過多的護教高手,姚玉鳳那賤人既然學成‘飄渺劍法’,又將其外泄他人,我們便不可掉以輕心,倘若總壇內部有失,聖教主出關之時必然盛怒問責!”
鄺雪嵐螓首微點,說道:“少教主思慮縝密,屬下拜服,不過為穩妥起見,最好還是將周邊幾個分壇壇主緊急調回,以防突生變故。”
閻梓銘道:“雪嵐,你說的也頗有道理,為了不打草驚蛇,這件事便交由你獨自安排,切記,萬不可讓其它教眾知曉。”
鄺雪嵐稟手道:“屬下即刻使用密令傳書,估計明晨各路分壇人馬便會陸續趕到。”
閻梓銘道:“如此甚好,今夜子時之前,我會命四大‘青衿戒使’將各通路的機關盡數開啟,總壇隘口隻進不出,縱使她們有天大的本事也將插翅難飛!”
稍一停頓,閻梓銘再度說道:“另外還有那些關在‘逆天洞’中苟延殘喘的各門派老廢物們,明日大限將至,若是再不歸降本教,索性全都丟入‘化骨血池’,也免得他們活受罪!”
鄺雪嵐聽得眉頭一皺,暗自咬了咬嘴唇說道:“少教主,如果留下這些老朽殘軀,或許還能逼迫他們宗門餘孽向我聖教臣服。”
閻梓茗眼神一凝,說道:“怎麽,莫非你這妮子動了惻隱之心不成?”
鄺雪嵐慌忙說道:“屬下不敢,雪嵐隻是覺得本教費盡苦辛將這群人擒擄至此,就這樣輕易殺掉,實在是有些可惜!”
閻梓茗冷冷說道:“這些人中,早先進來的,都是由聖教主親手羈押於此,他們囚禁多年,依然不被馴服,留下來亦是無甚大用,而那些近兩年經我之手捉來總壇的武林人物,他們的宗門大多已遭受滅頂之災,不足為患,個別尚有少許實力的,也被我安插了眼線潛於其中,隻要他們膽敢造次,本座隻須揮揮手,便能令其化為齏粉!”
鄺雪嵐心知自己業已無法勸阻,隻好說道:“既然少教主心意已決,這件事便交由屬下督辦,不要讓‘八荒魔女’那賤人鑽了空子才是!”
閻梓茗頷首道:“正合我意,唯此方為穩妥!你先下去小憩片刻,待正午之後,你持戒使令牌,暫時將‘逆天洞’接管下來,李世盛已死,那裏一時半會兒尋不到合適的接掌之人,不如你就費心代管幾日罷了!”
鄺雪嵐道:“屬下自當替少教主分憂。”
閻梓茗的玉手輕輕在鄺雪嵐肩頭拍了拍,說道:“你做事謹慎有謀,我甚是放心,待聖教主出關之時,我會在她老人家麵前替你求情,讓你與令尊能夠早日相見。”
鄺雪嵐躬身叩謝道:“屬下拜謝少教主體恤憐惜,若能成全我父女重聚,雪嵐願肝腦塗地,誓死相報!”
閻梓茗淡然一笑,道:“雪嵐,你有心便好,對了,那個‘撼嶽金戈’廖寒錚看樣子尚可一用,若是人手不夠你盡管拿去差遣便是。”
鄺雪嵐對廖寒錚素日並無好感,但既然閻梓茗開了口,於是順口說道:“多個幫手自然是好,廖壇主雖然武功平平,但對聖教卻還算忠心,有他從旁助力,倒也省了我不少氣力。”
閻梓茗道:“因目前尚不知有多少人替姚玉鳳賣命,所以不可隨意指派教眾給你,以免走漏了風聲,讓那賤人有所防備。”
鄺雪嵐道:“少教主放心,我會小心防範每一個人,昨夜偷襲之人沒有得手,定會讓姚玉鳳一幹人有所警覺,時間緊迫,雪嵐雖有傷在身,也不敢有片刻耽擱,我這便先行告退去著手準備!”言罷深施一禮,隨後身形一閃,人已瞬間消失了蹤影。
閻梓茗在原地駐足良久,仿佛在沉思什麽,過來半晌,隻見她喃喃自語道“‘八荒魔女’,既然你想趁聖教主閉關之時興風作浪,那就休怪我心狠手毒,此番連同你那一夥黨羽,我要一個個都活著剝皮抽筋,然後丟進萬蛇坑中,讓爾等懷有異心者曉得什麽叫生不如死!”一邊說著,在她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猙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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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陰沉。
黑中透紫。
一根八棱金鐧,緊緊地攥握在手中。
此刻的何光烈粗眉倒豎,青筋凸起,好似真的被煞星附體一般。
在“逆天洞”的深窟一隅,“金鐧黑煞”正怒不可遏地盯著“翻天惡蟒”賀老四。
賀老四當然知道“金鐧黑煞”脾氣暴烈,在一旁連番辯解道:“何壇主請息怒,非是屬下對施小雅聽之任之,而是那‘赤炎狂嬌’確實難惹,何況那丫頭身邊尚有一位手執‘紅鸞金令’的‘護法聖使’,他二人要帶走‘巴陵聖君’,又豈是我這微末的身份能夠阻攔住的?!”
“金鐧黑煞”將牙咬得咯吱作響,憤聲說道:“她之前將我所擒之人強行帶走,還將‘細腰龍’打成重傷暴斃而亡,已然是僭越妄為,如今又再度帶走皇甫嚴,顯然是未將我等放在眼裏,著實是欺人太甚,此等惡氣我何光烈焉能咽得下去?!”
賀老四怯生生說道:“何壇主,施小雅有少教主庇護,素來驕縱跋扈,如今又仗恃那新晉‘護法聖使’撐腰,更是不好招惹,屬下鬥膽……鬥膽進一言,此事還須暫且隱忍為妙,斷不可將事情鬧大……”
“金鐧黑煞”深深吸了一口氣,停了半晌方才說道:“看來這個‘護法聖使’我們倒是小瞧了他,左護法董靖遠昨日殞命,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取而代之,著實令人意想不到!”
賀老四囁嚅著說道:“這……這個……此人數日前還隻是這‘逆天洞’的一個囚徒,而且是由何壇主您親自押解至此的,他能在短短的數日,便篡取聖教護法之高位,絕不可等閑視之。”
“金鐧黑煞”強忍著壓了壓火,說道:“想必這又是少教主趁聖教主閉關之際,在竭力替自己網羅勢力,那一小小囚徒,提攜為護法之職已然是一步登天,卻還賜予‘紅鸞金令’,我教上下豈不都要聽其號令、任其驅使?”
賀老四苦笑著說道:“聖教一向等級森嚴,少教主賞識之人,我等焉敢妄論,若是稍有不慎,恐將難逃責罰!”
“金鐧黑煞”雙眉一凝,盯著賀老四說道:“依你所言,此事難道就此作罷不成?”
賀老四疾擺手道:“非也、非也,就目前而言,何壇主不如將此事上報於副教主知曉,看看她是否願意出頭討要說法?”
“你是說‘八荒魔女’姚玉鳳?”“金鐧黑煞”若有所思地問道。
賀老四道:“沒錯,也隻有她副教主的身份,或可讓施小雅有所忌憚。”
“金鐧黑煞”眼神遊離了一陣,自語道:“似乎也隻能如此,除非……”
“除非怎樣?”
一個聲音突然自身後傳來。
“金鐧黑煞”與賀老四同時回頭望去,隻見一個五短身材,麵色同樣黝黑的漢子緩步走來。
“邵督管?你不是接到密函另行公幹去了麽,因何還在這裏?”
來的漢子正是邵達。
那邵達滿臉得意的神情說道:“姚副教主的指派,邵某業已安排妥當。”
“金鐧黑煞”先是一怔,繼而臉上強擠出一絲諂笑,說道:“哦——原來如此,看來姚副教主果然慧眼識人啊!”
賀老四亦連忙上前賠笑施禮道:“屬下雖然眼拙,但亦早已看出邵督管絕非池中之物,相信不久之後必能與那左右護法比肩!”
“謬讚、謬讚啦!”
邵達心中頗感受用,表麵上卻做了個擺手的姿態,隨後他抖了抖袍袖,將手背於身後,眼皮一翻,說道:“何壇主,適才邵某似乎聽聞你欲找姚壇主替你出頭,可以此事?”
“金鐧黑煞”道:“沒錯,何某確有此意!”
邵達眼神中略帶輕蔑之色,道:“依我之意,此事甚是不妥!”
“哦?”
“金鐧黑煞”眼瞳收縮了一下,看著邵達說道:“邵督管何出此言?”
邵達道:“姚副教主蒙少教主委以重任,尚未立穩腳跟,你此時讓她去對付少教主親信之人,豈不是明擺著讓她為難?”
“這……”
“金鐧黑煞”一時語塞,腮幫子鼓了鼓竟無言以對。
邵達看何光烈的樣子,也不想他過於難堪,於是說道:“何壇主心中有氣,邵某亦是感同身受,尤其這次為捉那個小丫頭,折損了不少弟兄,幸虧有教中‘青衿戒使’暗中相助,才將其拿下,如此興師動眾,卻被他人半路截胡,還連累‘細腰龍’慘死,想必這口氣也是極難咽下,不過在本教要想求得安穩,自然不可冒然犯上,更何況姚副教主曾親口叮囑訓誡,絕不能為難‘巴陵聖君’,這明顯是對付登銘有所忌憚,不願直接開罪,由此可見,你我還是忍讓為妙,就當是做個順水人情,又何樂而不為?為了給何壇主消氣,我‘逆天洞’所押武林各派人物,尊駕可任意拿去泄憤,這可比與那毛丫頭較勁強勝百倍!”
此言一出,“金鐧黑煞”的臉色似有所緩和,他盯著邵達那張黑黢黢是臉說道:“既然邵督管話已至此,何某若是不賣個麵子豈不是不識時務?”
邵達幹笑著道:“何壇主果真是好胸襟,邵某自然不會令君失望,我這裏半月之前曾送來一個容顏絕代的俏麗佳人,小弟原本打算自己受用,不如今日便送與何壇主泄泄火,權作小小補償如何?”
“金鐧黑煞”聽得“佳人”二字眼神中淫光一閃,咧開大嘴笑道:“邵督管有如此美意,那何某便卻之不恭啦!哈哈哈哈哈……”
邵達從腰間掏出一把粗大的鐵鑰匙,一邊丟向賀老四,一邊說道:“老四,你即刻將玄字號寒窖中那個丫頭帶來這裏,別讓何壇主等得太久!”
“翻天惡蟒”接過牢門鐵鑰,心領神會地拱手道:“遵命!屬下片刻便回。”
邵達頷首道:“那小妮子性子比較潑辣,雖然被‘斷經截拳脈手’壓製住了內力,但你要時刻防範她自行了斷,帶出之前,她上身的大穴,你要多封住幾個,懂麽?!”
“翻天惡蟒”一拍胸脯,說道:“督管放心,屬下定然辦的妥妥當當!”言罷,轉身形朝玄字牢窟疾行而去。
待賀老四走後,何光烈將手中的金鐧收起,湊上前問道:“邵督管,不知那個女娃子是何來頭?能被單獨囚禁於寒窖之人,我想絕不會是等閑之輩吧?”
邵達摸了摸鼻子,狡黠地說道:“何壇主所言沒錯,這女子名喚聶馨竹,在武林中確實非同小可,她乃‘白衣嘯魔’唯一弟子,一柄獨門兵器‘七巧斷魂月’,不知斬掉多少江湖頂尖人物的頭顱,若不是她中了本教的化功迷煙,想要生擒於她,恐怕也是難如登天!”
“金鐧黑煞”眨了眨眼問道:“不知少教主對此女可有其它所用?”
邵達道:“何壇主請放寬心,少教主哪有閑情管這‘逆天洞’的雜事,除非是武林泰鬥、各派掌教一輩的需要上報,其餘人等一概由司獄督管酌情處置,何況少教主已然責令,將那些不肯歸順本教冥頑不靈者一律處死,此時正是難得的良機,壇主可將其悄悄帶走,先行**一番,待成其好事,是殺是留,還不是任憑尊駕發落?”
“金鐧黑煞”聞聽此言再度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狂笑,說道:“邵督管今日之情,何某銘感五內,日後若有機緣,自當有所回報!”
邵達心中頗為得意,嘴上卻連連說道:“能為何壇主盡些綿力,實乃邵某之大幸,怎敢貪求回報二字!”
“金鐧黑煞”在邵達肩頭拍了兩下,說道:“邵督管做事確有分寸,它日必有平步青雲的一天!”
邵達趕緊一抱拳,道:“那邵某便借何壇主吉言了!”
言罷,兩人相視大笑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