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彪看著桌上厚厚一摞的請假表，眉頭深深皺起。
    “隻有今天這樣嗎？”
    “好像是從昨天開始的，昨天就有人請假，今天人數猛然增加！”
    “那這到底怎麽回事？”
    負責人被問了一激靈，先前的氣焰頓時消弭下去。
    “我還在調查……”
    “哼！我已經在辦公室坐了一個小時了，你居然連事情原因都沒有查出來？”
    似乎是找到了發難的理由，史彪重重一拍桌子，動作劇烈地讓他肥胖臉蛋上厚厚的鏡框都猛然抖動了下。
    身上的肥膘，也跟著顫動不止，隨後他有些煩躁地脫下了外套，隻見那肚子上的遊泳圈幾乎快要將襯衫最下麵的兩個扣子給撐爆了。
    “叫幾個廠裏的工人來一問就知道了，還調查個什麽勁，沒用的東西，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
    “是！廠長，我這就去辦……”
    被狠狠罵了一頓，負責人的臉漲得像是豬肝一般血紅，對方說的是實話，他已經沒臉繼續留在這裏了，隻能快步離開。
    沒過多久，幾個工人就被叫了進來。
    “諸位工友，你們可知道為什麽忽然間有這麽多人請假？”
    史彪點燃了一隻香煙，深深吸了一口後，心中的怒火這才算消失不少。
    “廠長，你不知道嗎？在城東頭，有著一個收舊東西的小夥子，最近可有名了，報紙上都有他的照片呢！他免費幫人看東西，若是合適的話，會出高價買下來，昨天一個大哥用了個破銅爐子就換了三百塊！”
    “是啊是啊，大家家裏都有不少老物件，都想著去碰碰運氣，生怕這小夥子過幾天不幹了，這種好事可不能就此錯過！”
    聽到這話，史彪的臉色劇烈變化了兩下。
    收舊東西的小夥子？三百塊一個銅爐子？怎麽聽起來這麽奇怪……
    “那小夥子說，古董值錢，有的都可以賣給他，可咱們都是沒文化的，或許古董在他那裏值錢，可在咱們這，就是個放在家裏都占地方的沒用東西！”
    “而且換個角度去看，就算這古董能賣幾千塊，我也情願虧一點錢賣給這小夥子，畢竟對方實誠，這年頭騙子可不少，這東西留在手裏注定會引人惦記，還不如早些賣給實誠人，免得被人給騙財騙物！”
    這兩個工人大叔還是十分清醒的，同時他們對唐東明也極為認可。
    “我知道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史彪熄了手中的煙頭，細細思考起方才兩人的話來。
    看樣子，這個小夥子應該是在收有價值的古董文物，然後高價賣給別人。
    這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不過別人怎麽賺錢，和他無關，可若是將他的工人都給吸引走，使得廠子的經營受到阻礙，那麽他就得管上一管了。
    畢竟工人不上班，產量就無法完成，廠子的利潤就會進一步降低。
    而進到他口袋裏麵的錢，也會跟著減少。
    深吸一口氣，史彪從桌子上拿起報紙仔細端詳起來，不一會就找到了工人口中的那些照片和報道。
    “等等……這不是唐東明嗎？”
    他對唐東明的印象算是比較深。
    這小夥子會辦事，能力也不錯，不過也有好幾天都沒有來廠裏了，想不到竟然是跑到家門口幹這事去了！
    沉思一番，史廠長披上自己的大棉襖，推著自行車就匆匆朝唐東明家趕去。
    ……
    時間來到下午，唐東明依舊在樂此不疲地鑒定著一件又一件物品。
    今天的收獲雖不如昨日那般豐碩，但也有一些不錯的物品，像是民國年間徐世昌的字，還有清朝的禮器之類的。
    漸漸地，他家中的藏品也變得豐富起來。
    叮！
    隨著一聲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傳來，史彪胖乎乎的身形出現在遠處。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長長的隊伍，而這些工人們身上又穿著工服，很好辨認。
    史彪眉頭微皺，眯著眼，順著隊伍看去，立馬就發現了坐在一張木桌後麵的唐東明，他臉上帶著微笑，忙得不亦樂乎。
    “這小子哪來的這麽多錢，三百塊，怕是半年的工資了吧……”
    想著，史彪心中湧現出一絲懷疑。
    “算了，不管這麽多了，還是先想個辦法將這攤子給砸了，把工人都給勸回去才是當務之急！”
    順著隊伍一路往前，或許是因為工人們實在是太過關注前方的情況，竟沒有發現廠長史彪從他們身旁經過。
    在踏入院子的時候，史彪腦海中就已經構想出了一個近乎完整的計劃。
    唐東明在自家私自開設攤子，相當於是在無證經營。
    這一頂帽子扣下去，那麽任由他怎麽說，對方怕是都無法反駁。
    最關鍵的是，這裏站著的都是他的工人，道理擺在這，他們總應該向著他這個廠長才對。
    隊伍的長度有些超乎想象，史彪進入院子之後，人群彎彎繞繞地盤成了好幾圈。
    想要見到唐東明還真不是件容易事，他隻能一邊挺著肚子撥開人群，一邊艱難地往裏麵擠著。
    而他的動作，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這不是史廠長嗎？他怎麽也來這了？”
    “難道史廠長也是過來碰碰運氣的？我就說堂小兄弟厲害吧……”
    “唐小兄弟竟然得到了史廠長的認可！”
    “別高興得太早，廠長這臉色可是不太好看，萬一……”
    史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擠到了唐東明桌子前，整個人氣喘籲籲的，渾身上下都在冒著虛汗。
    他靠在桌沿上，用袖子擦著汗水，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唐東明……你……你給我……停下……”
    他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人群中，甚至有些不服氣的工友嚷嚷起來。
    “史廠長，就算你是廠長，也得遵守秩序，應該去後麵排隊！”
    “對對對，排隊，我們都排了這麽久了，史廠長不能耍賴！”
    看到史彪駕到，唐東明眼中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廠長的家庭收藏，按照道理說絕對會比這些工人要更加豐富，說不定能再次收到什麽令他驚訝的寶貝。
    而麵對廠長，他也可以稍微的違背一點良心，畢竟，這家夥家裏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