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95 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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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金島的「坐標」之外,羅蘭還帶走了一個‘任務預告’——伊妮德說,在聖誕節後,他可能得和費南德斯去一趟布裏斯托爾。
    據當地教會傳,有人曾在市區裏見過‘天使’。
    來信中附帶了一根潔白的、兩三指長的羽毛,經教會和審判庭雙鑒,這的確來自‘天使’。
    天使。
    這對羅蘭來說…
    又一個還沒學到的知識了。
    天使是召喚生物。
    和異種不同。
    召喚生物合法。
    它們屬於神靈,屬於準則,屬於道路,屬於一個個教會。
    信奉不同冠神的儀式者,掌握著各自道路的召喚儀式。
    譬如聖十字。
    「審判之路」的召喚生物是一股具有活性的‘聖焰’。
    「智慧」兩條路。
    「沉思者」是燈跡,「巧匠」則是汽靈。
    至於天使——
    這具有代表性的聖潔生物,來自「慈悲之路」的召喚儀式。
    即《伊甸經》中描述過的,擁有潔白雙翼,唯虔誠、高貴、善良者才得見的恩惠。
    召喚生物會於存在時間內聽從儀式者的號令。
    但舉行這種儀式,通常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據伊妮德講,召喚天使的儀式,其中素材就用到了‘虔誠者的心髒’,以及‘七根同年出生,同時死去的白天鵝的尾羽’。
    總之,麻煩且苛刻。
    一般來說,當儀式者將進行召喚儀式的時候,基本上都是為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
    除此之外,就是祭典。
    比如聖十字每年的「奉獻儀式」,由當代聖女在主教及虔誠修士們的見證下召喚天使。
    不過這還不是羅蘭眼下要考慮的。
    伊妮德交給他一張麵具。
    它記錄著金島的坐標。
    「你最好小心點。」
    妮娜小姐的記憶裏提到過金島?
    「對。」
    「我建議你先想想,你能付出什麽。」
    「金島上有不少人常年收集知識,伱甚至能和舉辦方做交換——想想吧,每個人,每一次參加都要付出一個‘秘密’作為門票。」
    「就算大多數是無意義的,可作為舉辦方,這些年來究竟掌握了多少?」
    你既然這麽說了,一定有好的建議囉。
    「一周小牛排加一周龍蝦派。」
    羅蘭:……
    就上次在蘭道夫家用餐,扳手愛上了那道‘土豆龍蝦派’。
    把肉質鮮甜清脆的龍蝦肉裹進土豆泥裏,澆上鳳尾魚香汁和檸檬汁。如果不喜歡土豆泥,還可以直接伴著蛋黃醬吃。
    幸好我漲了工資。
    成交。
    「蘇月的記憶裏有許多可以當做‘秘密’來交換的,到時候會告訴你。順便,你可以找一個叫‘海倫·霍金斯’的女人。」
    海倫·霍金斯?
    「她屬於流浪者營地,幹著掮客的活——隻要有同等價值的知識或秘密交換,你也許能從她手裏得到你想要的。」
    這也是妮娜小姐記憶中的…
    「沒錯。」
    羅蘭沒什麽需要準備的。
    入夢對於他來說已經和諷刺扳手一樣容易了。
    回到藥鋪後,羅蘭和沙發上的叔叔打了招呼,飛快上了二樓。
    把麵具放在枕下。
    然後…
    等待波濤送他入夢。
    …………
    ……
    金島之所以被稱為‘島’,恰恰因為外來的儀式者需要‘乘船’進入。
    當羅蘭再次睜開雙眼前,先聽見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嘎吱作響的航船被一峰峰波浪搖晃著。不需要海圖,舵或風帆,甚至不需要風。
    無腳的木船仿佛知道目的地在哪,隨潮水起伏,緩緩穿梭於夜幕下的礁石叢林。
    寂靜無光的汪洋中唯有海浪聲和呼吸聲,羅蘭被黑暗籠罩著,又被視線中環環白色的烈焰點亮雙眸——它們無法穿透船首的團團黑霧,仿佛一場無休止的噩夢,不知要將做夢者帶去哪一座地獄。
    他抓不住夢境裏的時間,不知道每一分每一秒究竟何時流逝——但這裏沒有白日,航船至少被海浪像搖嬰兒一樣搖了一整晚或更多晚。
    鹹腥味越來越濃,一個黑夜接著另一個黑夜。
    本能使人在黑暗中變得格外敏銳,特別是穿過那些晦暗黑霧時。
    就像掀開一層層黑色的布罩,自投羅網地鑽進一個擁擠的籠子裏。
    直到觸礁。
    木船發出‘砰’的一聲,震動著,窸窸窣窣的砂礫摩擦聲。
    直到這一刻,眼前黑色的迷霧才豁然散去。
    ——那是一座巨大的、依山而建的石城。
    灰色的山脊隻短暫出現了一瞬,須臾消失在層層黑霧之中。
    木船前亮著微弱的火光。
    有人提著油燈,站在岸邊,遙遙向羅蘭眼前舉了舉,似乎早已習慣這些人的‘呆滯’。
    “我猜您是第一次來金島,先生或女士。”
    “先生或女士?”羅蘭扶了扶船幫,卻發現木船好像釘死在礁石或沙岸上一樣,半點都不再搖晃了。
    “哦,原來是位先生。”提燈人朝他走來。聽見羅蘭開口,才確認了性別——當然,這也讓他料定羅蘭的的確確是第一次來金島的‘新手’。
    他收回燈,抬起胳膊。
    “來吧,先生,我給您搭把手。”
    他很隨意,就像朋友一樣交談。
    羅蘭握住黑暗中伸來的手掌,借他胳膊使力,一下從木船上邁了下來。
    再回頭。
    唯有黑色的濃霧與一潮潮的海浪。
    木船不見了。
    “您也不需要船了,不是嗎?”
    顯然羅蘭這動作也符合‘新手’該有的行為,提燈人發出爽朗的笑聲:“乘船而來,卻不需要靠它離去。您還記得每一次入夢後,是怎麽醒來的嗎?”
    “我猜您沒注意過。”
    他高高舉起提燈在臉側,讓搖曳的燈火照亮自己的臉。
    是一張無悲無喜的白色麵具。
    這讓羅蘭想起了‘舞蹈家’。
    然後想起了那張麵具。
    奇物。
    心好痛。
    “每個新人登島,都有一次決定身份的機會。先生,在進城之前,您應該還能感受到‘神秘’——做一張臉,然後,起一個您喜歡或討厭的名字。”
    提燈人說。
    “再交給我一個秘密作為門票。”
    由於伊妮德此前講過大概流程,羅蘭早早考慮清楚了。
    “錘頭。”他說。
    扳手:……
    提燈人:……
    「我敢打賭他沒聽過這麽愚蠢的名字。」
    這才容易被人記住。
    「用‘這才容易被人記住’當理由,以掩蓋某人在起名上的愚蠢。」
    我本來想叫大錘的,聽著就凶。
    “我必須提醒您,先生。”提燈人沉默了一會:“…名字將伴隨您的‘臉’,一同記入身份冊——也就是說,沒有意外,在被驅逐之前,您都無法更改。”
    被驅逐之前無法更改?
    “那麽…大錘?”
    提燈人沉默的時間比剛才還要長。
    “錘頭已經夠‘特別’了,先生。”他放了放油燈,聲音很輕:“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