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39 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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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言自己殺了丈夫的女人,得到了更多的拳腳。
“你就不能把她領回警察局再揍?”
蘿絲聽那女人一會高一會低的叫聲就煩:“她都承認自己殺了人。”
老警長甩著拳頭上的血,用腳尖兒碰了碰泥裏血肉模糊、生死不知的女人,吐著粗氣:“我不是區警局的負責人,小姐。你好像壓根不明白怎麽和人相處。”
蘿絲對他的話嗤之以鼻:“相處?就是一邊私下裏當正義使者偷偷查案,一邊又裝成條乖巧聽話的寵物犬?”
哈莉妲默默看了蘿絲一眼。
“有些人能夠逍遙法外,不代表他們不該死。”
丹·巴奇食指勾著,鬆了鬆領帶,話裏透著一股寒意。
整整十分鍾。
他就像毆打畜生一樣虐待那可憐的女人——至少在金斯萊眼中,警察的辦案流程實在過於粗暴了:從這位老警長對嫌犯的態度上就可見一斑。
他並非同情這個謀殺犯,隻是一個憑借熱血和理想,卻從未真正獨立處理過案件的新手——你沒法指責他在這件事上所表現出的愚蠢憐憫。
雖然屋子裏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
丹·巴奇又要開始諷刺了。
他就看這男人不順眼。
偵探?
如果隻靠一顆聰明的腦瓜就能把這些殘忍、沒了人性的罪犯揪出來,讓他們求饒、懺悔——人類幹嘛還要發明火炮?
就像你能夠憑花言巧語讓女人迷上你,卻無法隻用它們讓對方死心塌地一樣。
硬漢的關鍵在於什麽,隻有長大成熟的男人才明白。
“一個孩子。”
他攢了口濃痰,吐在女人的臉上,眼睛卻往金斯萊的方向瞟。
“我隻是不讚同您的審訊方式,警長。我認為她已經得到教訓,除了法官和絞刑架,不需要任何人施加額外的懲罰了——她不是您泄憤的工具。”
金斯萊蜷著兩根指頭,一下一下叩著桌麵。
他看那血肉模糊的女人在地上蠕動,朝著哈莉妲——或者說自己孩子的方向,發出難以分辨的嘶聲。
“您該問問她的同夥。”
“我不用你教我怎麽查案,”老警長手伸進兜裏,攥出個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根點上,擠著臉上的皺紋:“…先讓她吃盡了苦頭,嘴巴自然就鬆了。”
金斯萊並不讚同。
他起身來到女人麵前,緩緩蹲下。
“告訴我,你的同夥在哪。如果你不想繼續挨揍,或者被絞死——如果你講的夠多…我是說,沒準…有機會活。”
女人聞聲,掙紮著,吃力抬起頭。
張了張嘴。
鼓足氣。
吐了口血沫在金斯萊的皮鞋上。
“呸!”
警長見狀大怒,要用鞋底踩她的腦袋,又被金斯萊阻止。
“我倒想問問,那些人許了什麽願望,能教你這樣包庇——”年輕的偵探低著頭,聲音溫和。
溫和的像一條從不會抖動的直線。
“你也瞧見這位警長的手段了。你的下場我不知道,但是,你的孩子…”
這話就像一根燒紅的木炭燒穿薄紙。
腳前掙紮的女人一把攥住了金斯萊的腳踝,嗚咽著從嘴裏淌出血水和被打掉的牙齒,流出的眼淚竟在刹那衝盡了臉上的泥和血水。
她靜靜看著金斯萊,死死盯著,要把他看到心裏去。
“你是個特別的罪犯。”
金斯萊也回以凝視,拉直的聲調像一條無形的絲線一圈又一圈的往女人的脖子上繞。
“我們調查過,死者不僅有丈夫,還有幼童——你是唯一一個留下孩子的,你很愛他,是不是?”
在冷調雙目的凝視下,一股窒息感湧上喉嚨。
金斯萊對她講話,又像自言自語:
“團夥一定有某種方式相互聯係。我觀察過你們居住的位置,”他依次將今日去過的所有地方一個一個念給女人聽:“不識字的人沒法靠信件傳遞消息——我相信你們也沒什麽藝術的天分。”
“報童?聽差?”
“多一重危險。”
“瞧瞧,如果一輛馬車,或徒步從東區最遠的屋子開始,一路沿著小十字街的報巷穿行…”
隨著金斯萊的聲音,丹·巴奇眼中閃過一瞬的驚訝。
他…
說的沒錯。
從位置上看,這些死了丈夫的嫌犯,住在‘一條路’上。
不必回頭的‘一條路’。
“我不知道你們通過什麽法子變幻暗號,哪個時刻、哪個人來傳遞聚會的消息——女士,我隻要知道一點:你總要親自去,是不是?”
染成褐色的血泥潭,無比糟糕的環境。
他就像在大學裏演講般精準、平靜,用多餘的精神修飾自己的長短句,讓整段演說盡可能擺脫沉悶。
“我們也許能做個交易。”
金斯萊對那表情扭曲的女人,並不在意她像從泥潭裏探出頭的鱷魚,依然溫聲講道:
“我會照顧好你的孩子,相對,你也得付出點什麽。很合理,是不是?”
女人看了他半晌。
突然笑了。
臉上深淺不一的傷口像紅色的蠕蟲一樣扭動起來。
“博迪…生…病了。”
她啞著嗓子,整張臉被糟蹋的就像落到孩子手裏的蛋糕。
“是嗎?”
金斯萊按著膝蓋,轉過去看哈莉妲,看她懷裏的嬰兒。
“那麽我們會治好它。醫生?倫敦城裏應該沒有我們請不到的醫生。”金斯萊向她點點頭,報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一名偵探。目前為止信譽良好的偵探——您應該相信我,也隻能相信我了。”
這法子確實比毆打有效果。
女人很快吐露了‘秘密’:她說那女人自稱卡羅。
是個藥師。
她免費為這些受苦受難的女人們提供些‘靈丹妙藥’——能夠悄無聲息致人死地的妙藥,可以控製時間的長短,而吃了藥的,也會死的無比痛苦。
她要她們把那藥粉混進麵包或酒水裏,不要多,也不要少。
要用耐心幹這大事。
一點點的送給自己的丈夫、父親、兄弟或孩子,讓這沒人能發現的‘靈藥’滲滿了他們的血肉,骨頭。
隻要足夠慢,他們連自己病了都不會知道。
這些服了靈藥的人隻會頭暈,漸漸缺少力氣,即便整天狂飲,血肉也不停的吹著風沙,越來越幹燥。
他們失眠。
脾氣愈發暴躁。
頭會劇痛。
死的痛苦極了。
“但沒有證據。”
女人啞笑著:“我殺了他,果然沒人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