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46 女人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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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斯萊當然不如他口中篤斷的,這輩子不需要女人,他的父母也不允許他這樣幹——他本人也當然有所謂的‘標準’。
    對羅蘭來說很模糊的標準,在偵探先生的眼裏如懷表中的齒輪般精妙準確。
    他說,如果可能,希望結識一位擁有足夠智慧的淑女。
    她不需要博學,也不需要流淌著什麽‘古老’的血脈。
    家族不必更有權勢,更多的財產(嫁妝)。
    她隻要夠聰明。
    ‘我不想找一個連數都不會數的女人作為相伴一生的妻子,那是場災難。’
    說這些的時候,他還一直往蘿絲的方向瞥。
    ‘哈莉妲已經學的夠快了,金斯萊,你為什麽總用最嚴苛的標準衡量一位本不該掌握這樣知識的女孩?’蘿絲為哈莉妲抱不平。
    換來的,隻是金斯萊的冷笑。
    ‘哈莉妲,如果他再這樣當麵講你壞話,你就用拳頭告訴他答案。’
    哈莉妲隻能默默點頭。
    可那先生沒有說我啊,小姐。
    當泰勒家的仆人報了信,審判庭的執行官趕來,今夜的‘刺激冒險’就結束了——羅蘭準備趕回家給自己的叔叔和雅姆一個來自波爾蒂的驚喜:
    然而當他從馬車上下來後,在家門口站了五分鍾。
    又重新叫了一架馬車,駛向審判庭。
    「再看一眼。」
    看個屁。
    「你拒絕了一次獲取知識的機會。」
    「說真的,羅蘭,沒準萬物之父也想看。」
    萬物之父不會克扣我的早餐,不給我洗衣服以及一整天在我屁股後麵嘟囔。
    「還真想看看那老東西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記了許多花樣…」
    扳手。
    「哎呀,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嗎?」
    羅蘭的心情有點複雜。
    心裏酸酸的,可這酸澀又特別的飽滿充實——既開心又失落。
    開心於願望終得圓滿,失落卻不清楚因為什麽。
    回到審判庭,伊妮德和費南德斯都不在。
    前者不知去向,後者大概在花街的某個高級伎女的房間裏——百無聊賴的羅蘭隻好去了地牢,觀賞了一番執行官們的刑訊:
    對於這些罪犯,審判庭的地牢可比警局的牢房要恐怖太多了。
    雖然她們隻是被蠱惑,拿了三鎊,殺了人,可並沒有傳播什麽‘不合法的教義’——她們連銀紡錘的‘教義’都不大能說清。
    “隻是一點藥!大人!大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發誓…”
    這些女人中有保拉·卡羅後拉攏的,也有早早和她相識的。
    據說,這邪教徒此前在染衣廠工作。
    她和保拉·卡羅同為染布工,過著周而複始的平淡日子——某一天(據她所說),保拉神神秘秘地找上門。
    “她說,她發現了…”
    女工斷斷續續。
    保拉在染布廠幹的年頭長,為人勤懇老實,不是那種愛抱怨的。
    可那天,她忽然找上門,說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她聽說,許多經由某種粉末泡染的綠色衣物,穿久了,會讓人生奇奇怪怪的病。
    “聽誰說?”執行官敏銳地抓住了話裏的關鍵。
    女工搖頭。
    “我不知道,大人。也許是我們的頭兒…我是說,我們從沒見過的,一個隻和保拉單獨聯係的領頭人。”
    她繼續講。
    這泡染過的衣物讓人生難以察覺的病,可非信口胡謅。保拉告訴自己的朋友,說她偷了工廠裏用來染布的粉末,加量後灌給野狗。
    很快,那狗就渾身發抖,不用一晚便哀嚎著死去了。
    “也是那天後,我再沒有見過她的丈夫…”
    女工哭訴道:
    “她讓人害怕!大人!我知道她幹了什麽!”
    她當然知道是那粉末的作用。
    也清楚,保拉丈夫的死,並沒未教任何人發現問題——哪怕警察也隻認為,這男人大概受了凍,或者到了該死的時候。
    這就是他們的命。
    “她頻繁邀請我,說要建一個屬於我們的組織…或者家庭…”
    女工說。
    也是那一次開始。
    保拉不再默默上下班,像個工廠主最愛的工人一樣拿最少的錢,幹最多的活——她開始‘活躍’起來,每一天下班都要走街串巷,結交各式各樣的朋友。
    她神奇的有了錢,並逐漸脫離貧困,換了大房子。
    她常邀請女工到家裏做客,把她介紹給其他的朋友——正巧,那段時間,女工時常被醉酒的丈夫毆打。
    於是…
    “我隻是想讓他少揍我…哪怕喝醉了回來隻睡覺,我沒有想要殺了他!”
    女人歇斯底裏地嚎著。
    “她說,那藥隻要少放,就讓人睡覺,不會要了性命!她保證過的!”
    “大人!這不怪我!”
    “我被騙了!”
    記錄的執行官不為所動。
    羅蘭坐在一旁,捧著杯熱牛奶。
    這女工嘴裏的供詞,在之後和其他罪犯的完全吻合——她們有些是洗衣工,有些幹著比洗衣還要下流的活。
    總之,都在某一刻受了保拉·卡羅的蠱惑,因為各式各樣的理由,從她手裏得了一包粉末,分成數份、數天,一點點撒進了日常的飲食裏。
    她們的確不想殺了自己的親人。
    但踏出了這一步,就沒法回頭了。
    這些人被卡羅要挾,說如果她們不繼續‘幫助’其他新加入的成員…
    她們起初隻是想讓自己的丈夫或兄弟變得安靜、嗜睡,甚至‘傻’一點的。
    可等到她們親手毒殺了人,又被威脅著去殺死其他成員的父親或孩子——
    作為‘回饋’,對方會幫忙解決她的兄弟。
    ——這種‘互幫互助’,交叉性質的犯罪,讓每個人都成為了監視彼此的眼睛:沒有人想要因為其他人暴露自己的罪行。
    死於扼頸的艾倫,就是這樣被發現的。
    羅蘭聽著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
    因為蘿絲說過,那個名叫艾倫的女人的孩子,現在正在丹·巴奇的家裏,由他妻子照顧。
    這孩子是個男孩…
    可卻沒死?
    “因為她不需要誰的幫助,她要自己動手。”
    提起艾倫這個人,女工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恐懼與惡意:“她可和我們不一樣。”
    女工說。
    艾倫這女人可不像她們,起初隻是為了讓人‘睡覺’和‘變乖巧’——她是受了邀請後,主動,主動找上保拉·卡羅,討了超出分量的藥粉。
    大劑量。
    “她說要一次就毒死自己的丈夫,然後,再慢慢折磨自己的兒子…”
    她就是為了殺人而來。
    “並以此為樂,”女工咬牙切齒:“她才是個惡毒的瘋子…大人…她才是…”
    結果就是。
    她的丈夫也的的確確死的比任何人的丈夫都要快。
    這女人動起手來毫不留情,和保拉·卡羅簡直是是同一種人。
    羅蘭聽了片刻,默默捧著牛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