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央央騙人(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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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就見對方臉色變了。
糟糕,還真有血緣關係啊!
她正想快速改口,馬年早一步道——
“裴夫人,你當真覺得,愛能抵擋住一切嗎?”
此時的馬年,沒了總兵公子的傲慢囂張,雙眸盯著她,麵存希翼,仿佛她的答案至關重要。
一看,就是從未有人能這樣和馬年說過。
她點點頭。
馬年會心一笑,笑意直達眼底,“裴夫人胸襟豁達,世間少有。”
說話時,他情不自禁地將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沈桑寧下意識想縮手,但忍住了。
反正也是當“姐妹”聊的,她心裏的諸多疑問還未完全得到答案。
“看來,馬公子與我心意相通,都認為愛該在世俗以外,想來,你早已心有所屬,容我冒昧問一句,馬公子既然已有心上人,為何還要納妾?”沈桑寧輕聲問道。
馬年聽得她的問題,腦海中被迫浮現一些畫麵,他閉眼,流露痛苦之色,“我別無他法。”
被迫的?
沈桑寧疑惑,就算為了傳宗接代被迫納妾,當街搶人總不是被迫的吧!
馬年睜開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裴夫人,你不覺得,我很像女子嗎?”
沈桑寧沒想到他這麽直接,也不知該回答像還是不像。
是個人都能看出他是男人,隻不過身板瘦弱,樣貌稍秀氣,披著頭發,膚色白皙,這才顯得陰柔。
她順著道:“好像確實,馬公子這皮膚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是有什麽保養之法?”
馬年得到滿意答案,點了點頭,“不瞞你說,我從不吃公雞,隻吃母雞,每日都吃豆腐,用羊奶沐浴,而且我還有偏方,就是……罷了,這話不能說太明白了。”
怎麽就太明白了,分明重點都還沒說。
沈桑寧追問,“什麽偏方啊?”
馬年看著她,拍拍手,“來人,去將我的餛飩取來。”
取餛飩的過程中,沈桑寧提到紫靈,“你劫走的是我身邊心腹,眼下店小二已經去將護衛喚回,不如你先將她送回來?”
馬年沒有推脫,點頭,朝一側侍女道:“待那姑娘醒了,讓她自己上來。”
“是。”侍女下去了。
房中隻剩下沈桑寧與馬年兩人,馬年摸摸自己的臉,訴說道:“我努力了許久,才變成如今這模樣,隻是這世上並非所有人都有裴夫人這般心胸,我幼時友人,都漸漸離我遠去,有些還與我保持聯係的,也隻因我的身份,但他們不知,他們的眼睛會說話。”
“他們厭惡我,”馬年的眸光變得黯淡,“而我喜歡的人,也無法長久陪伴我,這麽多年,從未有一人能真正理解我,與我說說話。”
沈桑寧的共情能力有限,溫聲道:“你後院的妾室,也不能與你說話嗎?”
她始終沒有忘記,與馬年說這麽多,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套出他妾室的消息。
提及妾室,馬年眼中劃過輕蔑,“她們怎麽配做我的知己?”
就在沈桑寧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時,餛飩來了。
兩碗熱騰騰的餛飩端上桌,沈桑寧是頭一回見肉這麽多的餛飩。
“全熟的,放心吃。”
“……”聽了這句話,她哪裏敢吃。
太詭異了。
“這是哪裏做的餛飩?”她問。
馬年神色如常地咬著餛飩吃,“我家食肆做的,這裏頭的東西吃大補的。”
沈桑寧低頭,看著幾近透明的餛飩皮,裏頭的肉透著粉紅色,湯裏還放足了薑片。
她嗅了嗅,還沒嗅出什麽,門外突然響起一聲大喊——
“少夫人,他們吃小孩!喪盡天良啊!”
紫靈衝進屋裏,發現屋內兩人相處竟意外和諧,還一起吃餛飩,她尷尬地站在門邊,不講話了。
馬年蹙起眉,麵上倒沒有被戳穿的憤怒,而是被打擾用膳的不滿,“裴夫人,你的丫鬟好沒規矩。”
沈桑寧卻沉浸在吃小孩的話裏,不可置信卻不得不問,“馬公子,你,你的偏方,不會是——”
“怎麽可能,”馬年理所當然地開口,“殺人犯法的,我從未害人性命。”
沈桑寧鬆口氣,她差點要以為這餛飩是人肉做的了。
豈料下一瞬,就聽馬年古怪詭異地笑了聲,與她分享道:“這些是未能安穩留於世、尚未完全成形的胎兒,還算不得人。”
沈桑寧驚駭地睜大眼,看著碗裏的餛飩,這竟是……
她背後一陣惡寒,胃裏難忍惡心,捂著嘴起身跑到一旁幹嘔。
“少夫人,”紫靈擔憂地拍著她的背,用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在她耳邊道,“這個馬公子的車裏,有個相好的哥哥,他吃這些,好像是為了變成女人。”
吃這些,就能變成女人?
究竟是瘋了還是癲了,哪裏聽來的偏方?偏方可怕,信這偏方的人,更可怕!
馬年見她幹嘔,也不稀奇,“裴夫人,這秘製餛飩可是好東西,吃慣就好了。”
“抱歉,”沈桑寧忍著惡心直起身,“我懷有身孕,吃不了。”
“裴夫人懷孕了?”馬年的目光往下,落在她的小腹上,眸中再次出現羨慕之色,“真好。”
沈桑寧再看他,就像在看地獄裏的惡鬼,他在羨慕什麽?
他的孩子,他何曾好好對待!
他,就是惡鬼。
沈桑寧克製住自己的不平靜,在紫靈的攙扶下走回原位,緩緩坐下,“馬公子這偏方,我聞所未聞,當真有用?”
馬年望著她,眸中閃爍著異樣興奮的光芒,似乎對她沒有指責而感到意外欣喜,他詭異的笑逐漸變得溫柔,點了點頭,“是有用的,我親身試過,你不用害怕。”
他再次邀請她品嚐。
近透明的餛飩皮,似能讓人窺見原本形態。
看得沈桑寧憤怒之餘,毛骨悚然,唯有垂著眸,才能掩藏住她心中憤慨,“馬公子,我即將為人母,實在無法享用,不過我想問問,您這偏方是從何處聽來的。”
“一個神婆。”馬年道。
“神婆?哪兒的?”
“裴夫人既然不愛吃這餛飩,又為何好奇?”
沈桑寧思忖著,莞爾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惱,神婆既能為馬公子想到法子,或許我也能求得我的解藥。”
馬年聽進去了,“夫人是想保佑胎兒,或者求男求女?”
她笑而不語,馬年自己腦補確定了,“通州城外山上,有位守山人,她常年居於山中,吸取日月精華,求仙問道。”
“……”沈桑寧沉默須臾,“多謝。”
“裴夫人真不吃餛飩了?”
“嗯。”
“此物來之不易,真是浪費了,”馬年語氣惋惜,“罷了,你這碗我吃,至於我這碗——來人,將這碗給我阿兄送去。”
提及阿兄,馬年的臉上掛著甜蜜的笑,主動解釋道:“我阿兄也來了,他在樓下等我。”
“等裴夫人的護衛撤回來,我就與阿兄去逛夜市。”
沈桑寧望向窗外夜色,“快至宵禁了。”
“宵禁更好,街上無人。”馬年飽含期盼,低頭吃起餛飩來。
沈桑寧偏開頭,無法直視那餛飩,更不能去想,一想,便難受至極。
不僅是為這些被剝奪生命的胎兒。
還有那些女子……
思及此,她忍不住問道:“馬公子,女子生產本就凶險,若是待胎穩後,又將孩子流下來,恐怕難以保住性命吧,如此,你豈不是需要很多妾室?”
馬公子從餛飩碗前抬頭,猶疑問,“你在可憐她們?”
兩人交談不久,即便沈桑寧因為幾句“共情”之言取信於他,他還是會思考懷疑。
“怎麽會呢,”沈桑寧否認,隻為知道更多,“我是擔心你的做法,若被外人所知,恐怕會對你不利。”
馬年一愣,隨即笑得更歡,“我的妾室們都是有納妾文書的,她們為我生兒育女是應該的,我從未想讓她們死,落胎固然傷身,但府中每次都有請大夫醫治,就算保不住性命,也隻能怪她們自己命不好,至於落下來的胎,沒有哪條律法規定必須如何處理,我不曾殺人,沒有違反律法,至於道德……嗬。”
他冷笑一聲,沒再說下去,但沈桑寧聽出了他的不屑。
誰能管束他的道德呢?是啊,誰又能證明,這餛飩是用什麽做的?
此時,捧餛飩下去的侍女回來了,“公子,表少爺催您了。”
被催促的馬年眉眼彎彎,泛著柔光,“知道了。”
“阿兄催我了。”他重複侍女的話,疑似向她炫耀。
語罷,低頭加快了吃餛飩的速度。
這一碗餛飩,是兩條人命。
他倒是,一點都沒浪費。
沈桑寧正想著,要如何才能將馬年繩之以法,如馬年所說,律法無法製裁他,而道德……他又怎麽會被道德所捆綁呢。
難道,律法製裁不了,就要任由他這麽下去嗎?
忽然,房門外傳來嘶啞的啊啊聲,引得一陣喧鬧。
是老婆婆!
馬年剛好吃完餛飩,聽到聲音,匆匆起身打開門,正好瞧見啞婆被護衛長攔住的樣子。
馬年厲聲問道:“她一個乞丐,為何會出現在客棧裏?”
掌櫃在一旁忙道歉,順便撇清關係,以免被遷怒,“馬公子,是這位夫人要收留她的呀,給了銀子讓大夫醫治!”
沈桑寧眉頭緊了緊,這掌櫃怎麽回事!
麵對馬年陰鷙狐疑的視線,她輕咳一聲,“馬公子,怎麽這麽看我?”
“你方才是不是騙我?”他終於反應過來,“裴夫人爛好心到連個乞丐都要救,又怎麽會能認同……我的餛飩?”
馬年的白皙的臉上是被欺騙背叛的憤怒,“你騙我,虧我還真的想與你交心。”
沈桑寧不自覺地撫上小腹,緩緩後退,“馬公子,我沒有騙你,愛可以抵擋一切,但你不能枉顧人命,你的一碗餛飩,是兩條人命。”
“那又怎麽了!”馬年披散的黑發為他麵容更添一分陰霾,“她們是這世上最卑賤的人,我好吃好喝款待,是她們自願做我的妾!可你不一樣!你我才是同等階級的人,你為何要去同情她們!”
“我討厭背叛,討厭欺騙,你簡直……該死。”他陰冷吐出該死兩字,踏步朝著她走去。
“別傷害我家夫人!”護衛長鬆開啞婆,衝上前用刀擋住馬年。
紫靈亦伸開手,像母雞護崽般將沈桑寧擋在身後,鼓起勇氣道:“你大膽,我家夫人是勳爵貴眷,你敢傷我家夫人,國公府不會放過你的!還有,還有護衛很快就趕來了!”
“嗬,”馬年因被護衛長擋住,被迫停下,“可笑,這通州城是我馬家做主,你們人在城中,還敢與我叫囂?還是裴夫人聰明,先假意與我交好,待出城再去京城告禦狀?”
他驀地低頭,苦澀一笑,“我本以為,終於能有人懂我了,可惜上天不憐我,既不給我做女子的機會,也不讓我有知己,既如此……你們也不必活著了。”
他一時笑,一時瘋,自顧自說話時,馬家的侍女早已消失不見。
不止侍女,連掌櫃都不見了,生怕聽到不該聽的。
沒人管束的啞婆橫衝直撞,一頭將馬年撞倒。
馬年身子早不如前幾年強壯,被這一撞倒在地上,狠戾地瞪向啞婆,從腰間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馬公子!”沈桑寧撥開紫靈,察覺他的意圖,快聲道,“我有辦法讓你和你阿兄在一起!”
馬年伸出去的匕首,果然停在半空,扭頭看她,“什麽?”
隻這一猶豫,匕首就被護衛長踢掉。
“你又騙我!”馬年歇斯底裏,爬著去撿匕首。
沈桑寧走到窗邊,見馬車中的黑衣男子走進客棧,應該很快會上來。
可她的護衛們還沒回來!
也不知這黑衣“阿兄”武功如何,護衛長一人能否敵得過馬家護院和黑衣“阿兄”。
精致匕首被護衛長搶走,馬年猩紅著眼睛大吼,“還給我!”
看出來了,這匕首應該是他阿兄送的。
“還給他,畢竟是心愛之物。”她對護衛長道,神色隱晦。
護衛長領悟,伸手讓馬年來拿,馬年靠近,手剛觸及匕首,就被護衛長反剪住。
想掙紮,匕首已抵在脖頸處。
“還騙我,還騙我!”馬年沒動,眼中閃著瘋狂的恨。
沈桑寧走到他身邊,“我沒有騙你,我說了有法子幫你,你不想知道你在你阿兄心中地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