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鳶又補上一句。
    “梁河，淮陽郡已經是一片死城。你所見到的一切都是你夢中構想出來的，這一切都是夢，是虛幻的，是不存在的。”
    “不！這怎麽可能呢？虛幻的？不會的……！”
    梁河捂著自己的頭隻感覺好痛，同時林鳶能看到周圍景色在發生著變化。
    原本茂密的樹林變得開始枯黃起來，樹葉掉落在泥土之中，消失不見……
    周圍的這片小樹林竟然變成了一片荒墳。
    但奇怪的是這些墳很多的墳頭土都被扒了。
    林鳶好像猜到自己為什麽對這裏有些熟悉了。
    她記得宋知遙說過給師父修建泥塑像，她扒了很多墳頭土，沒準兒當時就扒到了這裏，所以她才有一種熟悉之感。
    而林尾見到周圍景色變了，第一時間就是去看壇子裏的腦子是不是還在？
    可讓他失望了，腦子在夢中是真的跑了。
    林鳶手中拎著的小梁河漸漸消失於無形。
    “是我……哈哈！是我殺了張啟成！！”
    一片荒墳之中，梁河忽然大喊起來，
    “誰讓他害死了我原本幸福的一家，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是他罪有應得……！哈哈！
    所以我找了術士以陰陽相配的那些新娘怨氣作為我的報複資本殺了他……殺了張啟成一家！哈哈……可是，可是……”
    梁河死死的攥著手中的玉佩。
    “可是我為什麽會殺了我的親阿姊啊？”
    ……他想起來了，他終於想起來了。
    當年母親收養他，而將自己的阿姊扔到了城隍廟之中，而那時自己還小，不記得還有一個阿姊。
    直到張啟成死的時候，阿姊告訴他，他們本來是小婦的孩子，是自己的母親殺了他們的親生母親！
    可那時他已經操縱那些怨恨的新娘殺光了淮陽郡的所有人，他救不活自己的阿姊……
    原本阿姊和張啟成恩愛非常，是他毀了阿姊一家人！！
    而這些年因為自己的父親想成仙求長生，所以招攬了很多術士，他也在一個術士那邊學到了一種造夢的技術，曲葉之夢。
    他以自己為夢境之眼造就了這淮陽郡的夢境，夢境之中他和阿姊都活著，父親和母親也活著……
    可夢都是假的……
    “原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哈哈！父親母親，阿姊都已經死了啊……！”
    梁河旁邊的荒墳之中忽然伸出了一隻枯手。
    緊接著一具幹癟的屍身爬了出來。
    那幹屍的身上衣服布料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隻有薄薄的幾片掛在幹屍的身上，她伸出手想要摸摸梁河的臉。
    梁河低著頭看著身下的幹屍，蹲下身子，幹屍的手摸到自己的臉上。
    “阿弟，不哭……“
    這聲音，這聲音是張太守的女君，是他親阿姊！
    說完這話的同時，林鳶隻見從這幹屍的身體裏竟然蹦出了一些很小團的金光。
    林鳶感覺這玩意兒和功德有些相似，她急忙拿著林尾腰前的罐子將這些金光收集起來。
    不過收集功德時順手拔了那幹屍頭上的一隻金簪。
    她瞧著這金簪不錯，埋在這兒豈不可惜？
    而這時，四庫從一旁跑了過來
    “師姐，你們終於出來了！”
    四庫看著比之前年輕了一些，也小了一些。
    四庫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我們在進淮陽城的時候，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可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師姐們便不見了。
    在夢境之外的這些天，我一直嚐試著告訴師姐那裏麵所有的一切都是夢，但是一直聯係不上，直至我來到了這邊的亂葬崗，碰到了向生。”
    四庫低下頭來去看那幹癟的屍身，此刻那屍體被梁河抱在懷裏
    而梁河的嘴中也不斷的嘟囔著阿姊，嘟囔著父親母親，說他們一家團聚的話。
    且梁河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也不知是什麽個情緒。
    隻怕這人是瘋了。
    “唉。”
    四庫看著幹枯的屍身。
    “張太守女君向生一生都心善，很多人都會誤入夢境之中，會被梁河所構建的曲葉之夢抽離七情六欲，若是夢境不破的話會害了更多無辜的路人。
    所以她才會在祭神儀式上構建了另一個曲葉之夢，引出了張太守，希望師姐有所察覺。”
    林鳶終於明白了。
    怪不得她進入淮陽城時，從那些百姓的身上收集不到絲毫的喜悅。
    因為這些夢境的人根本沒有喜怒哀樂，或者說是一些誤入了淮陽城內的人早已經被吸沒了喜悅。
    林鳶這時又將腰間的葫蘆拿了出來，裏麵的紅色霧氣還是在的。
    “所以百姓沒有七情六欲，但是那些鬼是真的，他們有喜悅。”
    這也是林鳶能從那些戲子身上收集到喜悅的原因，因為他們都是死掉的新娘。
    都是被梁河用特殊的邪法在陰陽婚配之中死掉後召來的怨氣而成的新娘。
    亂葬崗之中，梁河抱著一具幹屍有說有笑，而林鳶這時再回頭來去看淮陽城內，卻一片破敗。
    幾人再次走入淮陽城，坐堂醫的藥草鋪早已不見，鋪子已破敗不堪，街上都透露著一股死城的味道，彌漫著經久不散的壓抑。
    林鳶突然想到在夢境之中她給了這坐堂醫五百金，那麽是不是能找回來？
    可是幾人走到那店鋪旁，怎麽找都沒有找到那五百金。
    林鳶又將那夢境中坐堂醫給自己的眼球拿了出來，她卻發現這眼球比在夢境之時顏色淺淡了不少。
    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球，此刻外表有些隱隱變得透明起來，裏頭充斥著黑色的霧氣。
    五百金花出去不見蹤影，但是東西總得拿到手吧？
    雖然林鳶不知道這東西到底能不能給她加一年壽命，暫且就先收著。
    幾人又來到了城東，走出來後，林鳶回頭望過去，終於看清楚了那石碑上所寫的碑文是什麽。
    淮陽郡誌。
    淮陽古郡，昔有太守梁開山，性邪僻，擅修邪法，妄抽百姓之命，致民慘死，郡民苦之，怨氣難散。
    後任太守張啟成剛正不阿，察開山之惡，奮而誅之，自此，百姓歸田，商賈複市，安居樂業。
    然，年祭神之儀，禍起無端。有新娘邪祟忽現，其邪力滔天，張太守與百姓皆難敵其害，慘被所殺。一時之間，街巷寂靜，屋宇空蕩，郡成死城，嗚呼哀哉，此禍何及！
    一城百姓慘死究竟是誰之過？
    這並不是林遠鳶該思考的事情。
    他直接回身扒開了林尾胸前的衣服，看著林尾胸前的傷痕。
    也就是說那馮瞎子也是誤入夢境之中。
    “也不知道馮瞎子和知空散人怎麽出來的？”
    “師姐，你是說一個瞎子和一個道人嗎？
    我剛剛往你們這邊來的時候就看到有這兩個人跑出城奔著南去了。
    想來他們後來也是意識到了這是夢，所以在師姐破開夢境之眼後直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