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你……”
    四庫張開手臂。
    “師姐，我馬上就長了一歲，身體自然有變化。”
    “長一歲？”
    “是啊師姐，有為師姑說小師弟在你的腦子裏得適應適應，所以你才睡了很久，今天正好是年三十，師姐就醒了，真是太好了！”
    “年三十！以往師父都會親自下廚給我們做上一桌子的好菜！”
    是林尾的聲音。
    可這話一出，幾人又都沉默了，因為師父不在了。
    四庫收斂了情緒。
    “沒關係師姐，今年我們有師姑在，師姑帶著她的弟子和二師姐與吳仁在廚房準備飯菜呢。”
    林鳶想去看看，在屋子中四下瞧，一側櫃子後有一雙拖鞋，她穿上由四庫引著往外走。
    還是靈音道院，不過被一片白雪茫茫所覆蓋。
    四庫引著她來到廚房，林鳶站在門口看著廚房裏麵亂哄哄的。
    “道一啊，說了多少遍了，要把麵團揉的圓潤一些，這樣蒸出來的饅頭才好看。”
    有為道人一身青色道袍坐在太師椅上背對著林鳶。
    被叫到的人側頭。
    林鳶記得她，是他們上後山時引路的那位師姐。
    “師父，你老人家眼神兒不好使，這已經很圓了。”
    道一拿著生麵團兒狡辯。
    林鳶再瞧宋知遙，在廚房可有大用場了。
    一手燒火、一手扒蒜、一手切墩兒、一手灌熱水、一手洗菜……
    吳仁也在周圍幫著忙活。
    “呦？你醒了？”
    道一第一個看到了林鳶。她這話一出，宋知遙回頭。
    “師姐！”
    宋知遙趕忙放下手中所有的東西衝上來。
    “師姐！！你終於醒了！！”
    十條手臂緊緊地抱著林鳶，讓林鳶快要喘不過氣來。
    “行了行了！本來沒事一會兒讓你憋死了……！”
    林鳶開玩笑的說著，宋知遙撒開了她。
    “二師姐！嗚嗚嗚，我也想你！”
    林鳶剛撒開宋知瑤，林尾的聲音從她的嘴裏吐出，然後緊緊地把宋知遙再次抱住。
    宋知遙很溫柔的摸了摸林鳶的頭。
    “小師弟，我也想你，如今年三十，我們等晚上一起守歲！”
    “嗚嗚！二師姐，真好！”
    林尾是真的開心。
    他死後的那段時間其實還是有意識的，但是無法動彈，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形體，偶爾能聽到一些聲音，但是做不了任何反應，就好像是在一片奇怪的空間漂浮著，而他能感覺周圍有很多如他一樣的形體都在漂浮著。
    宋知遙安慰著林尾好一會兒，才又去準備飯菜。
    “師姐，你再等一會兒，年夜飯馬上就做好了。”
    “嗯。”
    林鳶應了一聲，而後搬著一個小凳子坐在了有為道人的身邊。
    “多謝師姑了，收留我們這麽久。”
    “這有什麽的？你們都是師兄的弟子，在這就如同在明心觀一樣就行了。”
    有為道人擺擺手，側過臉來看著林鳶。
    “看到你們我心中也感覺師兄就在我身邊……”
    林鳶能透過有為道人的眼睛中看出懷念。
    她知道自己作為後輩，上一輩的事情不是她該問的。
    飯菜做的很快，道一帶著人回到飯廳去擺桌子，宋知遙端著七八盤菜出來，吳仁跟在身後端著飯盆。
    飯廳之中，有為道人坐在桌子上主位，林鳶帶著師弟妹坐在有為道人左手邊，道一帶著人坐在右手邊。
    外麵又下起了小雪，屋子中卻暖洋洋的，昏黃的燭火擺在桌子上輕輕搖曳，有為道人今日很高興，直接讓道一去院子後把她埋在樹下的那壇酒挖了出來。
    林鳶不太喝酒，但是酒壇子被打開的一瞬間，飄香四溢。
    見師姑這麽雅興，再加之自己在這邊叨擾這麽長時間，又因著酒香，林鳶自然是要陪到底。
    飯桌上其樂融融，林鳶也知道了師姑的弟子取了道字為輩。
    林鳶有些疑惑。
    “師姑，既然你和師父同門，那我們晚輩弟子和道一師姐不是也應該按純字排嗎？是我們改了還是師姑這邊……”
    道一放下筷子，瞧著林鳶，又看了看有為道人。
    “先吃飯……”
    話還沒說完，有為道人開了口。
    “無妨……我以為師兄會告訴你，沒想到連你也不知道啊？”
    有為道人歎了一口氣。
    “師兄總說你悟性最好，你可知何為有為，何為無為？”
    有為無為？
    林鳶平時倒是看一些書，她記得老子的道德經中一句話有關於這兩個詞語。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
    “那什麽是道？”
    有為道人笑眯眯的往前探頭慈愛的看著林鳶。
    林鳶仔細的想了想。
    “得道成仙就是道！”
    “得道成仙有先後，得道了，才成仙，得道是因，成仙是果，什麽是道？”
    “……什麽是道……”
    林鳶想不出。
    林尾趁著師姐思考的間隙，拿起筷子猛塞，又吃了三大碗米飯，麵前的菜盤子也一掃而空。
    林尾含糊不清的道。
    “道啊？師父曾經跟我說隨心就是道，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不高興就發泄，高興就大笑，喜歡就說，討厭就扔！”
    “人非狗彘，豈可隨意尋歡？”
    有為道人笑著搖搖頭。
    “何為道？”
    她又看向林鳶。
    “師姑，道……我不知，求教師姑。”
    林鳶很認真看著有為道人。
    “我亦不知。”
    有為道人向椅子後仰身，目光悠長。
    “得道就可成仙，師兄認為無為法可得道，我認為有為法可得道，我們意見相左，後來師兄自立門戶到明心觀，才有了你們……”
    原來如此……
    “那師姑，到底是無為法可得道還是有為法可得道?”林鳶挺關心這個的。
    有為道人又搖搖頭。
    “不知，因我也沒見過真正的仙人，也不知他們用何種辦法可得道，進而成仙。”
    林鳶覺得這方世界還真是奇怪，無人見過神仙。
    不，她見過。
    蒼天主那個龐然大物被她劈死了。
    一頓飯吃的很融洽，到了子時，所有人都沒有睡，在外麵的雪地上玩鬧著，堆雪人。
    可就在這時，林鳶感覺耳邊一陣念咒聲音響起。
    “雷電星辰，烹轉轟攝！”
    眼前的畫麵快速略過，林鳶又如同坐著時光機一般來到了一處樹林邊。
    她站定身子後，向遠處望過去，這正是一個村莊邊，而自己視線可觸及的地方躺著七八個人。
    或者說是七八個開膛破肚的人，林鳶發現有的人還在動彈。
    “恭請北君，請北君賜予弟子功德！”
    趕屍人帶著鬥笠，身披黑網，見到召喚出林鳶十分高興。
    林鳶看著腳邊那些還冒著熱氣就被扔在雪地上的心髒。
    ……這是活人！
    這個趕屍人挖的都是活人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