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矚目下，乾帝神采奕奕：“傳朕旨意，回朝！”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既感覺意外又認為這是情理之中，隻有不熟悉朝廷規矩的蕭雲擎微微發愣。
    趙瑾熱切地湊上前來，恭賀道：“恭喜國公爺，這次，您要發達了。”
    蕭雲擎眉頭一挑，不解地看向趙瑾。
    “如果隻是一般的賞賜，陛下在這裏就可直接頒布。”
    “但剛剛陛下先是收回了之前對您的封賞，又宣布回朝，這就證明陛下要上告宗廟……”
    聽到這句話，蕭雲擎明白了趙瑾恭賀自己的原因。
    凡國之大事，帝君才會上告宗廟。
    北方軍團力克北冥，這算是大事，必然會上告宗廟。
    但連同自己的封賞被收回，一並回朝宣布，那就證明這封賞絕不一般。
    果不其然。
    群臣隨著乾帝浩浩蕩蕩返回皇宮。
    乾帝先是說了幾句場麵話，讓群臣暫且散去，便拉著蕭雲擎直奔宗廟。
    一輪極其複雜的流程結束。
    宗廟內，乾帝語重心長地對蕭雲擎道：“蕭卿，你還真是給朕帶來了一個天大的驚喜。”
    知道乾帝說的是指什麽，蕭雲擎忙拱手道：“還請陛下贖罪，臣……”
    “這不怪你！”
    乾帝擺手，打斷了蕭雲擎：“蕭卿乃蕭家子弟，蕭元帥又豈能荒廢了蕭卿的學業？是朕人雲亦雲，太過武斷罷了。”
    蕭雲擎汗顏垂首。
    “此次大勝，蕭卿你不光漲了咱們大乾的士氣，更是助朕一挽頹勢，從得北方、玄甲二軍兵權，功莫大焉。”
    “朕能得蕭卿……”
    深深地看了蕭雲擎一眼，乾帝長歎：“實乃上天垂憐！”
    “陛下言重了。”蕭雲擎忙躬身。
    “這裏沒外人，蕭卿不必如此。”
    乾帝的興致顯然高，不由分說地拉著蕭雲擎來到宗廟台階前，毫不避諱的當場落座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身邊。
    蕭雲擎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他清楚，乾帝這是讓自己也坐下。
    但自己是臣子，乾帝則為君，蕭雲擎從小介紹的教育裏麵，就沒有君臣可同坐這一說法。
    察覺出了蕭雲擎心中顧慮，乾帝不滿道：“朕讓你坐，你就坐，誰還敢說些什麽不成？”
    幾乎就在乾帝話音落地瞬間，隨行伺候的趙瑾就連忙指揮禁軍轉首，不敢再看二人一眼。
    不過趙瑾心中，卻已掀起驚濤。
    知道蕭雲擎得寵，但他還真沒想到，乾帝竟然能寵信蕭雲擎到這個地步。
    君臣同坐，即便是台階，這也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殊榮。
    最起碼趙瑾記憶中，除了蕭雲擎之外，乾帝也僅對他的父親有過一次，那還是當初乾帝剛剛繼位，於內憂外患當中蕭元帥表示效忠的時候……
    見乾帝這麽說，蕭雲擎不好推辭，坦然落座，倒也沒故意弄出什麽隻做半個屁股的扭捏事來。
    乾帝很是滿意，摟著蕭雲擎肩膀，喃喃道：“蕭卿你是不知，朕這些年，難啊……”
    仿若遇到了知己，又或是情感壓抑得太久。
    這一聊，乾帝竟拉著蕭雲擎足足聊到半夜，最後還是趙瑾怕乾帝凍到，提醒他夜露寒涼，乾帝這才意猶未盡地站起身來。
    “蕭卿……”拍著蕭雲擎的肩膀，乾帝略帶疲憊地說道：“朕讓趙瑾送你回去。”
    “待明日朝會，朕會宣布對你的封賞。”
    “隻盼……你莫要辜負了朕對你的一番期望才是！”
    “臣定不負陛下！”蕭雲擎認真的回道。
    這一夜，乾帝跟他聊了許多。
    雖然大多都隻是一些家常，或是讓乾帝感覺苦悶的瑣事，但蕭雲擎卻很願意做這個聽眾。
    並不是因為他要討好乾帝。
    隻是因為……他在乾帝的身上，依稀看到了長輩，乃至是父親的影子。
    這種感覺，讓蕭雲擎心頭很暖。
    在乾帝的命令下。
    趙瑾親自帶隊，護送著蕭雲擎走出了宮門。
    來到鎮國公府門外，趙瑾意味深長的說道：“咱家雖然與國公接觸的不多，但卻深感投緣。”
    “今後國公但有所需，隨時都可來找咱家，咱家絕不二話。”
    “趙公放心，蕭某必不客氣！”
    蕭雲擎的回話，讓趙瑾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又熱絡了幾句，趙瑾這才帶隊離去。
    “你們立刻派人，將國公與陛下促膝長談至深夜的消息散播出去。”
    半路上，趙瑾找來心腹，對他交代道。
    心腹一愣，不解為何，遲疑道：“趙公，這種事情咱們擅自傳播，若陛下得知……”
    “陛下能讓咱家來送，就證明他有這個意思。”
    趙瑾眸光閃爍：“陛下……這是要為國公爺造勢啊！”
    …………
    一大清早，等待開朝的群臣便來到神武門外，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
    而他們討論的話題，全都是昨日乾帝與蕭雲擎夜談一事。
    “陛下如此器重國公，這次的大賞，應當十分驚人啊！”
    “這也難免，蕭家當初在陛下最為難的時候擺明立場支持，本就深得陛下信賴，而今國公在北地立下大功，陛下龍顏大悅，豈能不賞？”
    “隻是這國公的封爵已經到頭，陛下還如此這般，不會是要封王爵吧……”
    聽著眾人越說越不靠譜的談論內容，梁昝臉色漆黑如墨染。
    主管錢糧賦稅的治栗內史百裏亦到梁昝身邊：“大人，陛下這般為那蕭家六子造勢，再加上昨日城外……隻怕，事情不妙啊！”
    梁昝冷哼：“不過就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兒罷了，陛下這也是沒人可用，才從蘿卜裏麵硬拔了一個大個。”
    “隻是……”百裏亦擔憂的繼續道：“下官擔心，陛下會借機將那蕭家六子安插到太尉府，分了您的兵權……”
    梁昝雙眼一凝：“他敢！？”
    說是這麽說，但梁昝的眉頭還是緊蹙到了一起。
    想了想，梁昝不放心的找來心腹：“你立刻去後宮，告知太後娘娘……”
    這邊才剛剛說完。
    陣陣蒼茫、古樸的鍾鳴聲便由宮門內傳來。
    群臣皆收斂心神，各自歸位，按部就班地跨過金水拱橋，向著金鑾殿走去。
    所有人都清楚。
    這一次的朝會，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