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皂角巷，天承官府衙前。
    差役正在煮黃色的麵餅，隻見煮麵的衙差不知從哪兒端來幾碗黑乎乎的作料倒進鍋中，還將碗上黏著的黑色油漬在國內涮了涮，隨後又拿出一碗灰白色的粉末混著花花綠綠的細小幹菜到了進去。
    鮮香乍現，那味道值往人鼻子裏鑽，稍稍一聞，仿佛魂都要被勾走似的。
    原本隻有乞丐和窮人排著隊等著領官府發放的糧食，而如今這香味一出，隻是路過的百姓們也不由自主的走過來排起隊。
    人群中窸窸窣窣的傳來百姓們交談的聲音。
    “好香啊，官爺這是煮的什麽？”
    “不知道啊，瞧著像是麵，但我從未聞到過哪家麵有這麽勾人。”
    “還真是，我就這麽輕輕一聞，感覺口水都要留下來。”
    “瞧你的損樣，不過說實話，我也好想嚐嚐什麽味道。”
    ……
    本身來說，能在京城落在腳跟，一般都不會很窮。
    但這次整個皂角巷都排滿了人，煮麵的衙差偶然抬頭一看，卻是被下了一跳。
    “這、哪裏來的這麽多人？”他惶惶道。
    往日施粥時，也沒見著京城有這麽窮人啊？
    負責管理秩序的衙差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說呢，這東西香味如此霸道，不說他們，就是我聞了都想吃。他們還不是想來湊湊熱鬧，看能不能弄上一星半點，嚐嚐味。”
    “這……倒也是。”煮麵的衙差一時無語。
    也對，方便麵送到他們也曾好奇的煮了兩三塊來吃，當時整個官府都溢著香味，要不是府尹大人說陛下對此事頗為看重，他們倒是真想拿些回去嚐嚐。
    但此時府尹大人管的極嚴，甚至連有多少塊麵餅都記在帳中，還請了專門的人負責查看計數，其他人不得擅自偷拿，否則將會被趕出去。
    為此官府中的眾人心中皆納悶，往日裏也沒見府尹大人如此嚴苛，這次怎麽偏就一點不讓了。
    他們並不知道，府尹大人心中也很苦悶，生怕一個辦事不力就被上頭那位尋了機會讓他人頭落地。
    前些日子大殿上，天子一怒，當場杖斃了二十多名官員，當時看的府尹大人是冷汗直冒，隻道是要變天了。
    往日裏他還可以讓官府中的人稍微放鬆些，然而現在卻是完全不敢。
    尤其此事還是由陛下喚林統領親自來宣布交由他辦，府尹大人現在隻想安安心心的把事情辦好，若是有誰敢偷偷壞他的事，那就必須嚴懲。
    方便麵煮的很快，不過須臾，煮麵的衙役說了聲“好了”。
    另一名衙役與他一同將煮麵的鍋抬起放到桌上，然後又換上新的鍋，裏頭摻著大半鍋水，顯然是要繼續煮下一鍋。
    “陛下仁善，心係百姓，特令天承府在此地施糧。此乃宮中之物，極其難得，各位若是拿到手，切勿浪費！”為首的衙差冷著張臉，高聲道。
    “是！”眾人齊齊應聲。
    心中對衙差說會浪費的說法極其不屑。
    開玩笑，這麵一聞就好吃，那麽香，誰會傻得去浪費啊！
    衙差視線逡巡排隊的眾人，皺了皺眉，小聲對負責打翻的人道：“一會兒你瞧著那種穿的窮酸，吃不起飯的人就多打著些。那種看著就是來湊熱鬧的你就少打點，給他們多加些湯蓋住就行了。”
    “哎，我曉得。”
    “行，現在開始放飯，不許一窩蜂的上來，也不許搶別人的！不然小心我讓你們好看！”
    眾人：“是！”
    威脅過後，為首的衙差微微示意，原本攔著人群的差役們自覺讓開一條路。
    然後眾衙差就看見方才還齊聲應“是”的眾人，瞬間撲了過來，放麵的大鍋前猝然站滿了人。
    打飯的衙差：……
    他還沒回過神來，已經有人等不及開始催了。
    “官爺、快點呀，後麵排了那麽多人。”
    聽到催促，打飯的衙差開始動了起來。
    原本他們隻安排了兩名衙差打飯，一名衙差負責夾麵，另一名衙差負責打湯。
    然而現在人數完全超乎他們的想象，並且還不斷有新的人聞到香味湧了過來。
    衙差：“……老大、救命！”
    衙差頭頭：……
    最後人數增設到了四位，三名負責夾麵，一位負責打湯。
    隻見中衙差像是流水線上的工人一般，不斷的煮麵，夾麵、打湯，然後遞給百姓。
    他們忙活了一個時辰後卻見排隊的隊伍越來越長，人不見少不說，還越來越多。
    有那吃過方便麵後覺得味道好吃的，又舔著臉去後麵排隊了。
    衙差頭子的汗都快出來了，隻能厲聲嗬斥道：“現在起，打了一碗後，不準打第二碗，否則我就拉你們去打板子，日後也再不許來吃官府發的糧食！”
    眼神一轉，恰好此次來排隊的人，衙差頭子很是眼熟，他喝道：“王三，說你呢！你這是第三碗了吧！再讓我瞧見你來拿麵，小心你的屁股！”
    王三接好剛打的麵，嬉皮笑臉道：“知道了，官爺。我這是最後一碗，吃完我就不來打了。”
    衙差頭子“哼”了一聲，沒說什麽。
    排隊眾人見會被認出來，也隻好隻當打得是最後一次，不敢像之前那樣狼吞虎咽，隻慢慢的吃著，順便細細的喝著湯。
    “大柱，你覺得這麵咋樣。”王三嘬了口湯，問。
    大柱抹了抹嘴，回味的咂了咂嘴：“還用說，好吃的緊。不愧是皇宮裏出來的東西，就是比咱們普通老百姓的味道好。”
    旁邊蹲著一起吃麵的二牛，道：“也不知下次得啥時候才能吃上這樣的麵了，想買都買不著。”
    “哎……”王三搖了搖頭，似是痛惜道：“這得看薄丞相了，我聽人說陛下早就想把這些東西給咱們嚐嚐了，但是薄丞相說此物給我們乃是將茶給牛喝。直言我們不配，若非陛下力排眾議，咱們這輩子怕是都吃不著了。”
    “啊？不會吧。”二牛表情誇張的說，“我聽說陛下有意將此物下放至民間買賣，難道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