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甜牛乳似有不錯的安眠效果，胡弗唯喝下後一覺睡了十多個時辰，迷糊間是被聲聲雷響和豬叫叫醒的。
    “哼哼哼~”
    “哈哈哈~”
    睜眼，看到的便是一黑一紅的兩頭小豬在洞穴深處跳躍，它們身後跟著兩條黑龍。
    一條漆黑如墨，在這灰黑岩的背景下異常明顯。
    一條則是墨色的身體上泛著青芒，在昏暗的空間瑩瑩發光。
    兩條墨龍口中都含著一顆珠子，不時有雷弧閃過。
    珠子的顏色也同黑龍身體的顏色一般，要麽耀得黢黑，像外麵那群美味群羊吃的草；要麽真如嬢嬢口中外界的青草般，看著就蘊含著無限生機。
    胡弗唯揉了揉雙眼，貌似在確認這是否又是她新起的一個夢。
    不然這裏怎會有龍，又怎麽多出一頭豬呢？
    然而僅是輕揉雙眼的片刻，洞穴深處又被於晚擴出來的區域裏，哼哼和哈哈已經到了極限。
    在胡弗唯放下雙手，眯眼看過去的前一息，它們又合二為一，變成了她原來熟悉的雙頭粉豬。
    而那兩條魔龍，也在下一刻四散開來，密密麻麻的紫刃順著雷弧飛回於晚掌心，重新化作一把布滿裂痕的菜刀。
    於晚把紫刃萬刀收回丹田，閉目，雙手放在胸前，十指掐訣，不斷變換。
    半晌，她才輕吐一口氣，睜眼朝怔怔盯著自己的胡弗唯點了點頭。
    “醒了？”
    清冷的聲音傳出，胡弗唯點頭，隨即坐了起來，依舊睜著大眼睛，呆呆看著於晚。
    許久，她才緩緩開口，“你的娘親是我嬢嬢，那你就是我姐姐。”
    在於晚點頭前，她又補充，“是姐妹的姐姐，不是見人就叫一聲姐姐的姐姐。”
    剛剛睡醒，還帶著些鼻音。於晚聽著少女清澈的宣告，沒有忽略她眼中一閃即逝的不安。
    “嗯，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你姐姐。”聲音依舊清冷，但比剛才多了些柔意。
    這才對嘛，嬢嬢和老漢兒從來沒有對自己那樣冷淡過。
    胡弗唯想過對方可能會丟下自己，即便有著嬢嬢這一層關係在，她仍舊有些擔心。這種擔心仿佛深深刻在靈魂之中，如果不確定下來，她可能隨時都會不安。
    如今聽到於晚的肯定，以及她緩和下來的語氣，她不由咧嘴，開心地笑了起來。
    哼哈也十分應景，從遠處飛速奔來，猛地衝進了胡弗唯的懷中。
    哈哈的鼻子不斷貼著她的下頜附近，來回嗅著。方才它好像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但它想不起來，隻能從氣息來源的身上尋找。
    胡弗唯被弄得向後一仰，隨即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山洞裏，橘色的火光映照下，於晚的臉頰也多出一抹微笑。
    “咕~”
    可惜，下一刻，突兀的腹鳴從胡弗唯身上響起，哈哈腦袋低垂，不再去回想那讓自己十分懷念的氣味，轉而一下一下拱著她的肚子，似在嘲笑一般。
    胡弗唯麵色泛紅，尷尬和害羞同時出現在臉上，無措地看向於晚。
    “餓了嗎？等一下，我來做飯。”於晚衝她淺笑，然後一麵從戒指向外拿著東西，一麵同胡弗唯說話。
    哼哈不時在中間插上幾句，也不知道胡弗唯聽懂了沒。
    身為靈廚，於晚身上的食材自是不缺。僅用小半個時辰，就做好了一桌美食。
    一鍋熬的米粒開花，肉香十足的排骨粥，一盤醬紅色的八寶菜，墨綠的涼拌菠菜以及金黃瑩潤的涼拌土豆絲。
    八寶菜本身帶了些辣無法避免，剩餘的於晚都貼心的沒有放辣椒。
    二人在矮桌前相對而坐，哼哈因著前後兩頭，依舊趴在桌旁，吃著於晚單獨分出來的菜品。
    胡弗唯自出生吃的便是辟穀丹，跟了孔錦魚後，除了辟穀丹，便是日複一日的羊湯麵，或者烤羊肉。
    其他的不僅沒吃過，還沒見過。
    如今看到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異常敏銳的小狐狸鼻子不斷抽動，雙眼滴溜溜在每一份菜品轉過，然後就偷偷瞟一眼於晚。
    於晚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輕笑一聲，“吃吧。”
    話音落下，胡弗唯直接拿勺子舀起帶了塊排骨的白粥，吃了起來。
    排骨粥取自於華婉的做法，於晚如今也能很好地控製火候，煮出一鍋米花四綻且不散的粥來。
    雖然品階終比不上華婉的，但好在米肉之間也有了最為適宜的融合，是她目前可以做出來的最高水準。
    “你方才吃的是彘排，現在是牛身上的小排。”
    看著胡弗唯吃到口中後的一臉疑惑，於晚向她解釋，然後又依次為她介紹了那幾碟小菜。
    胡弗唯埋頭吃著，吃到中途，身後出現兩條迷幻的狐尾在她身後左右搖擺。
    狐尾的顏色很奇特，看著是雪白，卻又在不斷擺動間，隨著不遠處篝火的光芒變幻著顏色。看得久了仿佛都讓人沉迷進去。
    於晚沉沉盯著，在她瞳孔中閃過一道雷弧後驟然清明。
    她心頭一跳，方才好似回到了星際，若非破妄眼，她還不能這麽快出來。
    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一隻什麽樣的狐狸。
    胡弗唯仿佛沒有覺察到於晚前後的異常，她吃得異常投入。
    排骨粥一碗接一碗，最後吃完盤中最後一根土豆絲，她閉眼向後一靠，舒服的歎了口氣。
    不過歎到中途，她好像想到什麽，猛地睜開雙眼，憑空拿出一塊玉簡。
    “這是嬢嬢為你療傷時從懷中拿出來的，先前心中忙亂，一時忘記了。”胡弗唯身子前探，臉上帶了些不好意思。
    “無礙。”於晚伸手接過，一臉不解。
    這不是她的玉簡。
    心中奇怪，在給玉簡打了一層靈力罩後，隔著光罩抵在了額邊。
    胡弗唯不清楚玉簡裏的內容，她隻看到於晚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瞪大眼睛，然後變得十分古怪，接著又有種十分無奈的感覺。
    像極了以前自己剛剛睜眼後，看到老漢兒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會兒變一個。
    胡弗唯搖頭不解，打了個飽嗝，便打出清潔術，將桌麵收拾幹淨後，同哼哈一起去到後麵擴大的空間內，相互追逐打鬧起來。
    於晚這時的心理也十分難以言說。
    她沒想到這玉簡竟是三聖域墨家秘術之一的傀儡術，從基礎的入門講解、材料說明、能量來源，以及傀儡設計，應有盡有。
    看著，像是墨家嫡係子弟才能擁有的東西。
    於晚仔細回憶，如果這東西是從她身上拿到的，那麽應該就是妙音閣出現混亂之後的事情。
    思來想去，她將疑點定在了那帶走李念的黑袍人身上。
    莫非，那人是李念的母親？
    想到這裏，於晚不由生出十分古怪的念頭。
    難怪在村裏時墨嬸每每提到這位舅娘的事情，總是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如今從她那隱晦的話語中，於晚倒是猜出了一些自己這位舅娘的性子。
    為了重要之人，利用所有可利用的人或事嗎？
    這樣的性子並非不喜，隻是放在自己身上有些無法接受，或者說是氣憤。
    然而這位舅娘又是極會做人的，打了個巴掌的同時，不忘給個棗子。
    好處都已經送到身前，於晚自是不會退卻，不過，這巴掌依舊不喜。日後還是找李念算賬吧。
    大致看了一下，於晚收起玉簡，轉而看向相互比試的一狐二豬。
    “弗唯，你畫一幅這裏的地圖可好？還有，地下深處的黑白無常是否有固定的巡邏時間和路線，這些你清楚嗎？”
    吃飽飯自然就要開始做事。
    雙尾已經將哈哈迷住的胡弗唯一個不小心，被一旁衝出來的哼哼撞到在地，被撞的胳膊上的衣物開始燃燒。
    她能感到上麵的熱意，卻始終看不到一絲火焰。
    另一隻手急忙拍打，熱意不減反增，她隨即調動背後的兩條尾巴，紛紛拍打著灼熱那處。
    此刻於晚的聲音突然傳來，胡弗唯來不及回應。
    不過好在哼哼是個知分寸的，他知道於晚的事情著急，直接奔到胡弗唯旁邊，一個噴嚏熄滅了無色的火焰。
    胡弗唯躲閃不及，臉上也被濺了一些，她瞪了哼哼一眼，隨即用衣袖擦幹，跑到了於晚身旁。
    哼哼和哈哈也紛紛跑過去，在最後一瞬合體，撲在於晚身上。
    於晚一麵拍著哼哼的腦袋，一麵拿出一枚空玉簡，遞給了胡弗唯。
    方才她也注意到哼哼那招，非常好奇哼哼是如何取出空焰中那絲紅線的，她便趁著胡弗唯繪製地圖的間隙，問了一下。
    誰知得到的答案竟是哼哼也不知道，他控製的空焰一直是無色的，即便後來進化，也毫無影響。
    得到這個答案的於晚並不失落，修行之事本就會遇到許多神奇的事情，她會一步步慢慢解開所有謎團。
    胡弗唯還在繪製地圖，偶爾停下來皺眉思索片刻。於晚也不著急，在旁靜靜拿出平常看的陣法玉簡，繼續向下看著。
    不放過任何一絲空擋去學習。
    哼哈有些無聊，便趴在一旁小憩，很快便睡了過去。
    山洞之內突然變得安靜，隻有柴火的畢剝聲，以及胡弗唯不時的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