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裏的梧桐樹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影子。
    慕容雪薇立在窗前，看著庭院裏搖曳的燭火，眉頭緊鎖。
    今日在宮中見到蕭琬凝的一幕幕，如同夢魘般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那個雕梁畫棟的殿宇中，蕭琬凝優雅地執壺為她斟茶，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底卻是刺骨的寒意。
    "慕容夫人，江南的秋色應該很美吧？"這句話一直回蕩在慕容雪薇的腦海中。
    "琉璃。"她輕聲喚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夫人。"琉璃靜立在她身後。
    "夫人，您今日在宮中"琉璃欲言又止。
    慕容雪薇轉頭看向這個從小陪在身邊的丫鬟，輕聲道："你也看出些什麽了？"
    琉璃咬了咬唇："奴婢覺得，蕭琬凝這次召見來得蹊蹺。皇後明明下了懿旨，您卻隻見到了蕭長公主。"
    "確實如此。"慕容雪薇眸光一閃，"皇後和蕭琬凝之間，恐怕也不似表麵那般和睦。"
    慕容雪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派人去江南老家傳信，務必要快。"她頓了頓，"讓他們小心行事，千萬不要驚動任何人。特別是"她的聲音低了下去，"要確保大嫂和孩子的安全。"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宋婉儀那張蒼白的臉，破腹取子的血腥場麵，讓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緊。這一世，她絕不允許悲劇重演。
    琉璃領命而去。慕容雪薇轉身坐到案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蕭琬凝那雙含著笑意卻冰冷的眼睛，讓她想起前世那個血色的夜晚。
    那時的她，也是這樣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最終導致全族覆滅。
    檀香在銅爐中緩緩燃燒，她端起茶盞，茶水已經涼了。
    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顧燁。
    "這麽晚還不休息？"顧燁的聲音溫和，帶著關切。
    慕容雪薇抬眼看他，月光下的將軍俊朗挺拔，眼神溫柔。
    這樣的目光總能讓她的心稍稍安定。但隨即，她又想起自己重生者的身份，想起顧燁可能隱藏的秘密，心便又沉了下去。
    "去請羽軒和雪瑤過來。"她對剛回來的琉璃吩咐道，"有要事相商。"
    不多時，慕容羽軒和慕容雪瑤便來到了她的院子。
    燭光映照下，慕容羽軒依舊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慕容雪薇親手為眾人斟茶，水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姐姐，這麽晚找我們來，是出什麽事了嗎？"慕容雪瑤天真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揉了揉眼睛，顯然還不明白事態的嚴重性。
    慕容雪薇放下茶壺，眼神在每個人臉上掠過："今日在宮中，我見到蕭琬凝了。"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她暗中提點我，江南老家家人現在都在她手上。"
    "什麽？"慕容雪瑤驚呼出聲，茶盞差點脫手，"不可能！家裏前幾日還來信說一切安好"她的聲音帶著顫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慕容羽軒按住妹妹的手："雪瑤，冷靜。"他轉向慕容雪薇，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雪薇，蕭琬凝究竟想要什麽？"
    "她想要我配合她。"慕容雪薇苦笑，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至於配合什麽，她還沒說。但想必不會是什麽好事。"
    顧燁一直沉默地聽著，此時開口道："羽軒，你和雪瑤連夜啟程回江南一趟如何？若家人平安，就護送他們去雲城暫避。"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慕容羽軒眸光一閃："將軍說得對。隻是"他看向慕容雪薇，眼中帶著擔憂，"雪薇一個人在京城"
    "有我在。"顧燁打斷他的話，語氣堅定。這句簡單的承諾，卻讓慕容雪薇的心微微一顫。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無意間落在顧燁執壺的手上。
    他倒茶的姿勢端方有度，是太初國世家大族特有的風範。
    這讓她想起昨日蕭琬凝倒茶時那股格格不入的違和感——她的手法不像是太初國人。
    "我這就去收拾行裝。"慕容雪瑤站起身，眼中含淚，"姐姐，你一定要小心。"
    慕容羽軒也起身："雪薇放心，我會保護好家人。將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顧燁一眼，"就拜托你了。"
    待兄妹二人離去，慕容雪薇望向顧燁："你陪我送他們出城吧。"她的聲音裏透著一絲疲憊，卻依然清醒。
    顧燁點頭。四人趁著夜色，悄悄來到城牆下的暗道口。
    這是顧燁的人發現的秘密通道，平日極少使用。
    月光如水，照在古老的城牆上，投下深重的陰影。
    潮濕的青苔氣息和泥土的腥氣在空氣中彌漫。
    "姐姐，"慕容雪瑤拉著慕容雪薇的手，聲音哽咽，"我總覺得心裏不安。你說，蕭琬凝會不會"
    "傻丫頭，"慕容雪薇打斷她的話，強作鎮定道，"有大哥陪著你，不會有事的。再說，現在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慕容羽軒向顧燁深深一揖："將軍，雪薇就拜托了。若有消息，我自會設法傳回。"
    "路上當心，"顧燁點頭，"若遇到可疑之人，也不必強行探查，保全自身要緊。"
    看著兄妹二人的身影消失，慕容雪薇仰頭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中的不安。
    就在這時，顧燁突然神色一變，一把拉過她躲入陰影處。他的動作迅速卻輕柔，始終注意著不讓她受到驚嚇。
    不遠處，薑淩雲的身影正獨自向城門方向走來。在月光下，他的步伐顯得格外匆忙，時不時回頭張望，一副鬼祟的模樣。
    "這個時辰，他要去哪？"慕容雪薇低聲問道，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這個時辰出城"慕容雪薇低聲道，"會不會是去見蕭琬凝？"
    顧燁輕輕搖頭："未必。薑淩雲雖是蕭琬凝的人，但他也可能另有所圖。"
    "你是說"
    "現在說什麽都為時尚早。"顧燁打斷她的話，"你先回府，我去查個明白。"
    慕容雪薇抓住他的衣袖："小心。薑淩雲此人，城府極深。"
    顧燁轉身，在月光下凝視著她："放心，我不會讓他發現的。"他頓了頓，"等我回來。"
    慕容雪薇還想說什麽，但看到顧燁堅定的眼神，終究點了點頭。她知道，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好。況且，顧燁的武功她是信得過的。
    看著顧燁的身影隱入夜色，慕容雪薇靜立片刻，轉身向將軍府走去。
    風吹動她的衣袂，也吹亂了她的思緒。前世種種如潮水般湧來——薑淩雲的背叛，蕭琬凝的算計，一場滅門慘案。
    回到房中，慕容雪薇立在窗前，望著遠處朦朧的月色。
    她知道，隨著慕容羽軒和慕容雪瑤的離開，隨著薑淩雲的秘密行動，局勢將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各方勢力的暗流湧動，每個人都在下著自己的一盤棋。
    而此時的顧燁，正悄無聲息地跟在薑淩雲身後，向著城外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