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將大王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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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南郡,曆城。
    西街乃是城池的坊市所在。
    市入口處有一高台,喚作盜捕台,平日裏乃是小吏守望市內情況所用的高台,查看市內是否有起火,盜賊,欺市等等問題。
    而如今,高台周圍卻是站滿了甲士。
    高台之外,許多百姓聚集在此處,他們茫然的看著那高台,心裏多是不安。
    他們是被迫前來此處的,從河北來的那位山魈將軍,他麾下的甲士格外凶猛,從昨日開始便在城內飛奔而告之,要求各戶男丁前來西街高台觀刑,其餘人若要來也可以。
    曆城的百姓,已經被折騰慘了,不敢有半點忤逆官府的舉動。
    他們都覺得這是要抓男丁為民夫,或為兵卒。
    還不曾到規定的時日,家家戶戶的男丁便抹著淚告別了家人,在哭嚎聲之中來到了西街。
    這些人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麽樣的事情在等著自己。
    想起家裏年幼的孩子,或年邁的父母,他們隻是默默流淚。
    更遠處還有人陸陸續續的趕來。
    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可詭異的是,明明有這麽多的人前來此處,場麵卻沒有半點的喧嘩,沒有人彼此交談,這些所謂的男丁們,不是半大的孩子,就是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們默默的站在原地,臉上帶著明顯的淚痕,整個人都往裏縮著,看起來對一切都帶著濃濃的防備。
    遠處有一支軍隊快步走來,為首的則是一個將軍模樣的人。
    人群頓時惶恐,有人跪拜,有人趴下來,有人撞上身邊的人
    劉桃子走上了高台,看著麵前這些男丁們。
    “我是大將軍劉桃子!”
    劉桃子的聲音格外洪亮,能傳到好遠,不過,再往後的那些人,隻怕就聽不到了。
    劉桃子看著周圍這些滿臉驚懼的眾人,“曆城父老都勿要懼怕!”
    “我聽聞廟堂的南陽王在這裏殘害民眾,領兵前來,已經將他以及他麾下那些爪牙製服。”
    “今日便是要當著諸位父老之麵,處他們以極刑!!”
    “來人啊,帶上來!!”
    劉桃子下令,當即就有軍士押著二十餘人走上了高台,這些人,有的還穿著官服,有的則是以軍官打扮。
    這些乃是州郡的官員,跟那位至少反抗過的太守不一樣,這些都是為了利益出賣了人性的畜生們。
    劉桃枝就讓幾個軍士一同宣讀他們的罪行。
    “齊州長史鄭思宕!!勾結南陽王,媚主求榮,為了討取其主歡心,虐殺無辜百姓有五人,參與攻打官署,陰謀作亂,殘害同僚,出賣忠良,罪大惡極,無需朝審,誅!!!”
    鄭思宕披頭散發,整個人狼狽不堪,他抬起頭來,盯著遠處的劉桃子,“契胡!!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你管不得我!管不得我!”
    “噗嗤~~”
    軍士揮刀砍下,頭顱滾落,鮮血噴射。
    這突然變故,著實嚇了百姓們一跳,當看到那無頭屍體倒地的時候,高台之下,一片寂靜。
    不知是誰人先開的頭,忽有人拍手叫好。
    “齊州別駕勿忸於拔!”
    “勾結南陽王,陰謀作亂,為虎做倀,參與攻打官署,提勞民之策,以野獸殘害無辜百姓無需朝審,誅!!”
    “濟南郡丞誅!!”
    “曆城縣令誅!!!”
    罪名一一宣讀,一顆又一顆人頭落地,軍士拖走了那些無頭屍體,又開始換下一批的罪犯。
    高台之下,百姓們的神色越來越激動,每殺一個,都有人開始拍手叫好,紛紛高呼起來,他們高呼的時候,幾乎是歇斯底裏,似是要將這些時日裏所蒙受的欺辱和冤枉全部都發泄出來。
    這些官員們的表現也格外不堪,有的直接被嚇暈,有的哭著求饒,有的大聲辱罵。
    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他們最後的結局。
    在處置了官員之後,開始處置那些吏與士卒。
    這些人雖然是奉高綽的命令來做事,但是他們是很多慘案的執行者。
    果然,當這些小人物被推上來的時候,百姓們開始變得更加激動了,原先處置的那些官員,他們隻是聽說了對方的惡行,但是麵前這些‘小人物’,是真正讓他們經受過惡行的。
    有人試著要衝上來毆打,被甲士所攔截。
    有人指著那吏辱罵,有人則是崩潰的大哭。
    劉桃子再次令人宣讀其罪行。
    百姓們看著這些曾殺過自己家人的惡鬼被這麽按在地上,再被一刀砍掉頭顱,卻並沒有什麽大仇得報的激動,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悲痛。
    不隻是罪犯,就是軍士們也是換了一批又一批。
    最後一個上來的,乃是高綽。
    昔日高高在上的妖魔,此刻跪在高台,麵對曆城百姓,滿臉的惶恐。
    當他被押上來的時候,高台之下儼然停頓了一下。
    顯然大家還是知道對方的身份的。
    高綽驚恐的看向一旁的劉桃子,眼淚連著鼻涕,嚇得麵無人色,“我是皇兄!我是陛下的親兄長!我是太上皇的長子!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宣讀罪行!!”
    軍士站在一旁,開始宣讀高綽的罪行。
    在高綽麵前,其餘人的罪行瞬間就變得不值一提。
    高綽的惡行已是罄竹難書,死在他手裏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很多都是被殘忍的虐殺被他用各種慘無人道的辦法來折磨致死,而在官麵上,農忙季節,他卻召集百姓們來打水給自己建池,攻打官署,殺害官員,這些都是天大的重罪。
    在軍士一一宣讀了高綽的罪行之後,劉桃子終於下了令。
    “磔刑!”
    執行這個刑罰需要有醫者來配合,有專門的軍士來對高綽進行分離,將他一點點拆開。
    高綽的慘叫聲不斷,軍士頗為熟練,就像是在拆卸豬狗那般,刀不斷的揮舞,高綽痛苦的暈厥,有醫者急忙讓他蘇醒,而後繼續行刑,不知折騰了多久,不完整的高綽終於被平分在了高台之上。
    百姓們卻沒有惡心的嘔吐。
    騎著大馬的高綽是全城的噩夢,看著他痛不欲生的一點點被拆開,歡呼聲再次響起。
    劉桃子嚴肅的站在高台,看向了眾人。
    “從今往後,無論是各處官員,敢魚肉百姓,橫行地方,當如今日!!”
    “大將軍萬歲!!!”
    “大將軍萬歲!!”
    高台之下,百姓們高呼起來,劉桃子讓人清理現場,轉身離開。
    很快,這裏就沒有留下什麽殘留物了,隻有那洗不掉的血跡還在彰顯著這裏所發生的一切,許多頭顱被掛在了城樓,其中甚至還能看到有幾顆狗頭,大狗的頭也被砍了,就這麽一並掛上去,大狗的眼裏終於沒有了原先吃人的惡毒,隻剩下了驚恐,就如被它們所吃的那些無辜一般。
    冷風吹來,頭顱再次碰撞起來,發出陣陣聲響。
    曆城的百姓們奔走相告,城池瞬間沸騰起來,有人拄著拐杖來到城樓,就為了詛咒那些人死後也不得安寧。
    如此過了幾天,有一隊人終於急匆匆的來到了厲城。
    這夥人有百餘騎,而為首者正是祖珽。
    祖珽迅速進城一路奔向了官署。
    終於是見到了劉桃子。
    剛看到劉桃子,祖珽便露出了無奈的神色,“主公,您這”
    劉桃子坐在上位,臉色坦然,“我讓燕黑靼領了一部人繼續往青光方向,不會耽誤戰事。”
    在王琳歸降之後,祖珽便提議拿下光州。
    在積累了近一年之後,雖說拿下整個南方還有些不太現實,但如果隻是拿下青和光二州,那還真是綽綽有餘,畢竟本土的邊塞六州已經在劉桃子治下發展了很多年,兵力且不說,官吏儲備還是足夠的,再說此處乃是人口大州,往後從當地也能招募到可信之人來任用。
    眾人隨後製定了一個戰略。
    劉桃子領著山魈營攻打青,光。
    祖珽料定了此二州的刺史都是膽怯之人,隻要劉桃子能給與他們巨大的防守壓力,他們就定然會將大量兵力都派往前線來駐守,青光等州修建了不少堡壘,這都是屬於前朝遺留物,但是相當的好用。
    等到此二州的兵力擋在前頭的時候,王琳就可以從光州海岸登陸,直接襲擊大後方,來個擒王之策。
    祖珽認為事情不能遲疑,要盡快出兵。
    劉桃子便以騎兵從平城一路前往自己治下的青州,而王琳則是趕往幽州。
    在進行了休整之後祖珽留在桃子青州來負責後勤運輸等事,而劉桃子則領兵殺向齊青州。
    劉桃子剛剛殺向青州,便忽然分兵,改變方向,領著人來到了齊州。
    這著實讓自己的部下們一頭霧水。
    等到劉桃子派的人到達祖珽這裏,祖珽方才明白情況,火急火燎的追了過來。
    劉桃子看著無奈的祖珽,解釋道:“我這一路上,看的都是來自齊州的亡人,大大小小,有數千人,我叫住他們,詢問情況。”
    “他們所說的話,讓我實在無法忍耐。”
    “主公所說的,我明白,可我們完全可以在拿下光州之後再動手啊”
    “讓這頭畜生多活一天,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遭受苦難。”
    “我等不及。”
    祖珽搖了搖頭“也罷,隻是主公用這般殘酷的刑法處置了皇帝的弟弟,往後,這齊臣的身份,我們是再也無法用了。”
    “怎麽,祖公舍不得?”
    “不是,隻是很多事情不會再那麽方便了,這皇弟被主公以這種方式處死,大齊宗室,顏麵掃地,從今往後,河水以南,隻怕是要徹底進入割據狀態,再也不會理會廟堂就怕”
    祖珽皺起眉頭,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他還是覺得自家主公做的有些太急了。
    南陽王並非是不能殺,若是主公將此人交給自己,自己有一百種方式讓他死的比現在還慘。
    但是真的不該當眾以極刑處死。
    這定然會徹底摧毀大齊皇權。
    河水以南的官員們本來就在觀望,這皇帝的親哥哥都被當眾剮肉了,那以後誰還在意什麽大齊呢?
    這件事傳開之後,河水以南的諸多地區,隻怕就要漸漸脫離大齊政權,成為一個個的小諸侯,不再聽從任何調度,而一旦分散了,那兩邊的敵人可都有了進攻的機會。
    祖珽越想越多,最後也隻是長歎了一聲。
    “主公,往後若是有這樣的事情,可以讓臣來操辦,便是要親自來辦,也可以先詢問群臣的建議。”
    劉桃子回答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本來也就沒有想過以大齊的名義將這些蟲豸們收複,我們在河北所做的事情,也注定了他們不會輕易投降,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有什麽顧慮了。”
    “這廝罪大惡極,拿他做個典例,或許能起到些警告的作用。”
    祖珽苦笑了起來,“主公覺得那些人能想到這一點?他們隻會覺得主公是在殺宗室來恐嚇眾人,是準備正式登基稱帝了,除此之外,他們不會再去考慮別的。”
    劉桃子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他問道:“燕黑靼可曾給你派去斥候?”
    “派了。”
    “燕將軍襲擊了青州的幾個城,宣讀要討伐青州,光州二刺史的行台之令。”
    “當下此二州都在準備兵馬,要阻擋燕將軍的攻勢。”
    劉桃子緩緩站起身來,看向了祖珽,“你既來了,我也該過去了。”
    “齊州就交給你了。”
    祖珽急忙起身,“主公,我們隻準備了兩個州的吏,齊州這裏唉,臣來想辦法。”
    劉桃子這才點點頭,“勞煩祖公了。”
    祖珽的臉色也漸漸緩和,再次露出了笑容,“主公隻管去打,隻要不是明日就拿下全天下,臣就能應付過來!”
    “好,我盡量。”
    “哈哈哈~~~”
    劉桃子將祖珽留在當地,自己則是領兵離開。
    當騎著黑馬的將軍領著騎士們從街道上經過的時候,道路兩邊迅速出現了許多的百姓,他們也不敢靠的太近,隻是站在原地,朝著這位鏟除了惡鬼的山魈將軍行大禮。
    道路的兩旁,皆是拜送的百姓。
    劉桃子沒有下馬,隻是板著臉,還是以那副凶殘冷酷的麵目,領兵離開了曆城,前往前線。
    高大的城牆之外,聳立著三座戍堡,護衛著城池。
    燕黑靼領著騎兵,從這些戍堡之前飛奔而過,一時間,雜亂無章的箭矢就這麽從城內射出來,他們並非是齊射,也算不上有力,根本造不成任何的威脅。
    燕黑靼饒了整整一圈,幾個鄔壘都是一樣,不斷的射箭,也不管這箭矢能不能對敵人造成什麽傷害,就像是他們在用這種方式來恐嚇敵人。
    告訴敵人,不要靠近我,我這裏有弓弩的!!
    燕黑靼再次列好了陣型,盯著遠處的幾個鄔壘,眼裏卻滿是不屑。
    他們的行為非但沒能恐嚇到敵人,反而是露了底,燕黑靼一眼就看出了幾個鄔壘的守將根本就不懂得戰事,士卒們都缺乏操練。
    燕黑靼皺起了眉頭,一旁的軍官緩緩上前,“燕將軍,這些人毫無戰力,不如在大將軍到來之前便攻下來,獻給大將軍”
    “不必。”
    燕黑靼平靜的說道:“大將軍的軍令便是讓我們騷擾前線諸戍壘城池驛舍,並不曾下令讓我們攻城。”
    “這點軍功,也沒有必要如此看重,便在此處駐紮,等大將軍到來吧。”
    “另外,讓軍匠再多打造幾台走拋車。”
    “唯!!”
    燕黑靼就在城外駐紮,開始讓麾下匠人打造攻城器械,並沒有急著攻打城池,這對城內之人來說,便是巨大的痛苦與煎熬了。
    他們不敢出城,也不敢反擊,眼睜睜的看著為了索要自己的性命而準備著。
    盡管燕黑靼並沒有想提前拿下城池獻給大將軍的想法,可架不住城內的士氣低迷,由不得他不同意。
    在駐紮的第三日,劉桃子尚且還不曾到來,城池的守軍卻是直接獻城投降了。
    主將將自己捆綁起來,哭嚎著來到大營麵前,請求得到寬恕。
    燕黑靼對此也頗為無奈,隻好順手接管城池,繼續等到劉桃子。
    而到了第五日,劉桃子方才來到了此處。
    兩人坐在官署內,燕黑靼講述著各地的情報。
    “主公,各地的守將皆無心戀戰,毫無戰意,根本就不需要王公,我們便都能拿下來了。”
    “我領兵出現在其境內之後,青州許多城池都出現了逃亡事件,青州人都在往光州跑,我沒有去主動攔截”
    “青州刺史似乎也跑了,根本就沒有組織什麽軍隊,各地還是原先的守將,根本就沒有變化。”
    燕黑靼覺得,祖珽的戰略還是太過保守了,這些蠢物們比祖珽所預料的還要蠢,他們甚至都沒有能力去組織起一道真正的防線,各地亂成一團,燕黑靼甚至覺得,若是大將軍將騎兵都交給自己,自己能在六天之內殺進光州,抓住光州刺史,這根本就沒有任何難度啊。
    劉桃子瞥了眼燕黑靼,認真的說道:“不可輕視。”
    “那兩個刺史愚蠢,可青,光二州,向來是豪強林立之地,他們很快就會想辦法進行反擊的。”
    “過去此二州的內部有諸多不和,如今看到我們前來,隻怕也會聯手來應對我們。”
    “若是能以最少的代價拿下二州,那就沒必要去強攻。”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