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沒什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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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鄉。
    「殺!!!」
    高延宗虎目圓睜,領兵忽出現在了城下。
    武鄉城壓根就沒想過能遇到敵人來襲擊,守城的士卒又少,城內外亂作一團,眾人四處逃散,高延宗為了不驚動城牆上的士卒,此番都沒有帶太多的騎士,僅有三十餘人。
    高延宗手裏長矛揮舞,他身材臃腫,可動作卻格外敏捷,勢大力沉,城門口的幾個士卒直接被他所殺,而後便占據了城門。
    這種騎兵突襲攻城戰術,也是北朝所特有的,當初偽周的梁國公,就曾帶著十幾個人奪城,隻要控製了城門,讓自家人能直接殺進來,便算是拿下了城池。
    後方的騎士們一同飛奔而來,迅速殺進了城內。
    偽周的州郡劃分比齊國都要糟糕,光是看他們國內那些什麽十郡總管,十九州總管,就能發現端倪。
    尤其是長安附近的這些州郡,說是州,可就是一個縣城而已,甚至連屬鄉都沒有。
    而如此一州,就得養活一支府軍,好在戶籍文書上這些州都是‘人口富足’,「糧食堆積」,因此也不愁百姓的負擔太大。
    漢軍殺進武鄉,高延宗直奔向官署。
    在官署門前,與此處的軍隊正式遭遇,對方的人不過二三百,其中還有許多都是官吏打扮。
    高延宗一人當先,左右飛奔,殺的人頭滾滾,無人能擋。
    在迅速攻占官署之後,姚雄等人也終於可以休息片刻了。
    他們從龍門過來後,就不曾休息過,全軍可謂是累到了極點,好在這次順利的奪下了城池。
    高延宗跟在姚雄的身後,翻看著從官署內翻出來的各類輿圖,其中就有長安附近的成防圖。
    「延宗,你先帶著軍士們在城內休息,我來負責戒備。」
    「等你休息之後,我再休息。
    姚雄皺著眉頭,「當下四周,隻有鄖州方向的達奚武有出兵的能力,但是他那邊的情況很複雜,沒有皇帝的詔令,他是根本不敢離開防區的。」
    「啊?還有這事?」
    高延宗先前還很奇怪,自從登崖之後,姚雄就領著他們一路狂奔,急著離開達奚武的防區,他隻當是為了不被達奚武糾纏,沒想到,其中還有別的原因。
    姚雄不屑的說道:「這幫周人,勾心鬥角,當皇帝的信不過當將軍的,當將軍的信不過當皇帝的,哪裏能成什麽大事呢?
    「這鄖州,乃是為了韋孝寬所設立的,當初韋孝寬駐守這裏多少年?都不能出來,後來因為沒有將軍能擋得住我天兵,就讓韋孝寬換了個地,又讓達奚武前來。」
    「達奚武同樣是國公,此處距離長安很近,位置險要,皇帝如何不防著他?」
    「皇帝不相信他,故而不許他私自出來,而達奚武也不信任皇帝,誰知道他因為勤王出兵的話,皇帝會不會因此怪罪他呢?」
    「君將不合,總會敗北。」
    姚雄分析的頭頭是道,高延宗都聽懵了。
    這根本就不像是姚雄所能說出來的話。
    姚將軍平日裏看起來五大三粗的,怎麽對敵人的君王將軍之間的關係看的如此清楚,甚至能以此為敵人的弱點??
    看著一臉驚愣的高延宗,姚雄繼續賣弄,「況且,他就是追過來了也不必擔心,他不敢確定是否隻有我們這麽一支渡河之軍,有了第一次,他就會防著第二次,他就是來追擊,也不敢領著大軍前來的。」
    姚雄而後給他分析起了各地的駐軍和將軍情況。
    說了許多,姚雄這才拍了拍高延宗的肩膀,「好了,你還是先去休息吧,明日就得繼續出發了,我們在華山郡還有點事要辦!快去休息!」
    高延宗行了禮,而後轉身離開。
    送走高延宗之後,姚雄心裏甚是舒坦,拿暴老頭的話來炫耀,當真是不錯!
    不錯!
    整個龍門戰略都是暴老頭所想的,其中達奚武這些人的事情,當然都是暴顯告訴姚雄的,暴顯為了這件事考慮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能想到的基本都想到了。
    周人的出征方式實在是太過固定了,從來都是那麽兩條路。
    暴顯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戰略總有一天能用得上。
    姚雄跟高延宗輪換著休息之後,次日又急忙離開了武鄉,直奔華州而去。
    到此時,各地都已經接到了稟告,得知有敵人殺來,人心惶惶。
    好在周國的官員們素質還算高,不像齊國那樣,得知敵人殺來了就要投降,
    盡管魔下沒有軍隊,可他們還是想了所有的辦法來阻擋敵人,包括破壞道路,加固城牆,甚至是縱火焚燒必經之路的密林等等。
    但是這些方法在奔襲而來的騎士們麵前,都派不上太大的用場,根本就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來讓他們進行準備。
    姚雄在次日就領著軍隊拿下了華陰縣。
    華陰縣的城牆矮小,拋車輪射三次,就使西麵的城牆倒塌了大半,而後甲土們直接衝殺進去。
    姚雄進城之後,迅速占據官署,而後抓了幾個俘虜。
    他問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楊素的家在什麽地方??」
    長安。
    騎士們狂奔而來,一路引得眾人四處逃散,
    這些騎士們皆是加急的斥候,也沒有人敢攔截,他們就這麽一路衝到了內城之前,將書信交給了城門的禁衛,力竭倒下。
    皇宮之內。
    宇文邕正端坐在書房,查看各地送來的奏表。
    他如今正在全力遏製國內那些大族,強製性的平攤其耕地和奴仆佃戶等等,
    各地那些一直推遲,糊弄皇帝的官員,都被宇文邕一一罷免了。
    他換上了那些有幹勁,願意去做事的宗室年輕人來擔任地方官員。
    這些宗室出身的毛頭小子們著實給力,仗著宗室的身份,也不怎麽懼怕地方上的大族,出手狠辣。
    很快,各地就開始紛紛傳來喜訊。
    宇文邕看著這些文書,臉上滿是歡喜。
    用宗室來打大族,這一招果然是可行的。
    要說大族,那皇家才是最大的那個家族,地方官員們出身各個不同的家族,
    彼此之間都有勾結,根本不會去貫徹皇帝的命令,也不會對自家人動手。
    但是這些宗室就不同了,皇帝讓他們幹誰他們就幹誰,完全不遲疑,也根本不在乎什麽大族。
    你的族人再厲害,還能比我的族人厲害嗎??
    宇文邕看著這些小老弟小侄子們的凜告,臉上的笑容也是越來越多。
    這些小老弟們的上書都很簡單粗暴,對待自家人,也沒那麽多的規矩,少了許多繁文節,大多都是跟宇文邕炫耀,說自己又殺了多少大族,搶了多少好東西之類的。
    宇文邕緩緩點頭。
    看來,接下來還是要更多的提拔宗室,國內的大族和勳貴們越來越強勢,隻有足夠多的宗室才能壓得住他們。
    就在宇文邕思考著的時候,高的聲音忽從門外傳來。
    「陛下!!!」
    這聲驚呼直接打斷了宇文邕的所有想法,宇文邕大怒。
    可意識到開口的人是高題,他的憤怒又即刻平息。
    「讓他進來!」
    下一刻,高潁就被幾個甲士帶了進來,高潁手持拿著文書,滿臉失魂落魄。
    「陛下!!出了大事!!」
    「勿要慌亂,出了什麽事?」
    「有賊兵強渡龍門,已攻破武鄉,正往長安方向襲來。」
    「什麽?!」
    宇文邕迅速起身。
    他搶過了高潁手裏的文書,低頭看了起來。
    如此看了幾眼,臉色漲紅。
    「好,好一個達奚武啊!」
    「朕讓他坐鎮鄖州,總領防務,這廝便是這麽坐鎮的?數千人的敵軍,就從他眼皮下闖了過來?好啊,很好!」
    宇文邕咬牙切齒的說著,又看向了高頗,「先前就有人給我上書,說達奚武在玉璧城不用心防務,整日吃喝玩樂,還對左右說:此養老之戍也。」
    「那時我還不相信,隻當是將軍們之間不合,如今才知道,達奚武是真的將玉璧當作養老的地方!!」
    高潁很理解皇帝的憤怒,可現在確實不是追責的時候。
    他急忙說道:「陛下,當下京師周圍沒有什麽大軍把守,唯獨長安之內尚且還有軍隊。」
    「敵人直奔長安而來,長安周圍諸多村鎮,若是不能及時撤離,隻怕是要被賊人所掠!」
    「理當迅速派人,讓城外眾人進城,而後加強戒備,阻擋敵人
    「另外,還需要派人往周圍軍府,讓他們出兵勤王,絕不能讓劉桃子的兵馬再次破壞京師。”
    宇文邕真的是氣壞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怎麽劉桃子來長安來的這麽勤快呢?比自家的將軍們都要勤快!
    可偏偏自己又無能為力,長安是個巨城,巨大到什麽地步呢?能裝得下兩個郵城。
    如此巨大的城池,城牆之外的耕地村莊成鎮自然是多不勝數。
    而且防守力度也極大。
    就是因為城池實在是太大了,若是五萬兵防守郵城,那絕對能將城牆站的滿滿當當,但是在長安::那得分的有多散,守城難度極大。
    宇文邕迅速下令,又召集城內眾人,開始商談退敵之事。
    「兄長!我願領兵擊退賊兵!!」
    衛國公宇文直跪在了宇文邕的麵前,臉色肅穆。
    宇文邕在召集群臣,商談了卻敵之事,剛剛準備回去,宇文直就跟了上來。
    他就這麽一頭跪在了宇文邕的麵前,請求領兵出征。
    宇文邕看著稚氣未幹的弟弟,無奈的說道:「直,當下的局勢,實在不能讓你領兵出征,你就待在府內,等我的詔令吧。」
    宇文直趕忙抬起頭來,滿臉的不甘,「兄長,宇文憲能領兵在前線殺敵,我是陛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怎麽還不如他呢?其餘諸多堂兄弟,也能在各地領兵治政,為何偏偏我就得在府內聽令?」
    宇文直人如其名,為人驕橫,言語直白,宇文邕也不生氣,隻是將他拽起來,讓他跟在自己身邊,一同朝著書房走去。
    走在路上,宇文邕這才說道:「你也知道我與你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你看看你平日裏做的事情,其餘眾人都在讀書,都想著為國效力,就你一個不好讀書,整日在府內玩樂,光是玩樂也就罷了,你那府上雇人置辦家具,怎麽連這點錢都不給人清算?你那家奴,更是惡毒,殺了匠人且不說,還敢毆打長安令,你知道長安令是個什麽官??那也是你家奴能毆打的?」
    宇文邕越說越急,言語都變得有些急躁。
    他是真的很擔心這個弟弟,
    宇文邕的兄弟有很多,可那些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同父同母的就宇文直這麽一個。
    可偏偏這個弟弟是眾人裏最跋扈的那個。
    宇文直緩緩低下頭來,擦拭著眼淚,「兄長,我已經知曉了過錯。」
    「我與那些人不同,他們裝腔作勢,各個都有異心,因此還要騙取他人的敬重,可我卻不需要這些,我隻想輔佐兄長,因此做事乖張,不如他們那般能隱瞞”
    宇文邕再次瞪了他一眼。
    「合著不魚肉百姓便是有異心嗎?」
    「你這書都是怎麽讀的?」
    宇文直不再說話,隻是偷偷抹眼淚。
    宇文邕便說道:「勿要再哭了,不讓你出兵,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輕視你的能力,隻是敵人來勢洶洶,長安的兵力雖然多,但是用以防守都不夠,如何能又出城作戰?」
    「當下我們守城,還能等到各地的援軍到來,若是冒然出城,一旦失敗,後果可不堪設想。」
    宇文邕很是認真的給宇文直分析起了局勢,講起道理。
    宇文直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最後笑著點頭,「兄長,我明白了。」
    「既是如此,這守城之事,能否讓我來做呢?」
    「我定不使兄長失望!」
    宇文邕沉默了片刻,他心裏當然是了解自家弟弟的,可方才已經拒絕了他一次,若是再拒絕,保不準這斯就要找太後來哭訴,到時候太後又要來找自己。
    畢竟是同父同母,當初又是他砍殺了宇文護。
    宇文邕決定還是給弟弟一個機會,他認真的說道:「長安城大,非一人所能駐守,北麵城牆是新建,最是危險,便讓你來駐守吧。」
    「多謝兄長!!」
    宇文直抬起頭來,眼裏閃爍著光芒,「宇文憲能做的,我也能做的,兄長且放心吧!!」
    看著弟弟急匆匆的離開,宇文邕更加的愁苦。
    國內之事,何其勞也?
    衛國公府。
    宇文直坐在書房內,諸多心腹分別簇擁在他身邊。
    這些心腹多是以胡奴為主,精通騎射,武藝了得。
    宇文直平時就喜歡招這些有武力的胡人來充當隨從,挑選其中善戰者來做自己的心腹,對他們格外的縱容,包庇。
    故而他在城內的名聲也是最差的。
    宇文直笑嗬嗬的舉起了手裏的虎符,
    「諸位,宇文邕分我一營,有三千餘人,歸我所治。」
    「若非敵人襲擊,我是絕對拿不到這些人的。」
    「如今正是最好的時機。」
    「我們可以趁著他沒有防備,奪占皇宮,生擒宇文邕,讓他下詔,將皇帝之位禪讓給我,而後再下令各地,讓將軍們臣服:
    ,
    這些武士們聽著他的話,臉色大多惶恐。
    別看他們平日裏舞刀弄槍,在街道上耀武揚威的,可這般大的事情,動輒就是全族跟著被殺,他們也是不敢輕視的。
    當即就有胡人開口勸說道:「主公,如今您手裏雖然有軍隊,但是城外還有劉桃子的軍隊,若是我們冒然動手,弄得城內動亂,豈不是讓劉桃子趁虛而入了嗎?」
    「不如先等,等到劉桃子的軍隊被擊破,開始撤退,陛宇文邕開始收回諸將虎符的時候,我們再迅速動手,生擒宇文邕!」
    「時不我待!!」
    宇文直站起身來,臉色憤恨。
    「當初是我幫助他殺了宇文護,可他非但不感謝我,還事事與我為難,宇文憲為宇文護的爪牙,卻能得到他的重用,我卻被困在府內,連外出都要先問過他!!」
    「若是等到敵人撤退,城外皆是勤王之師,我如何能對他下手?!」
    「我們攻打皇宮,而後以皇帝詔令控製長安,長安就不會動亂,劉桃子那幾千人,便是堆起來都進不了長安城!」
    眾人看到宇文直如此堅決,也不敢多勸。
    「那我們從何處攻打皇宮呢?」
    「肅章門!」
    「當下皇宮戒嚴,將軍各自鎮守諸多大門,肅章門距離我們最近,就從此處進攻。」
    宇文直看向了左右,問道:「我先前讓你們打探各個城門的消息,當下,是誰奉命駐守肅章門來著?」
    胡人武士反應過來,急忙起身說道:
    「主公,是個沒什麽本事的小將。」
    「喚作賀若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