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王琳的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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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
城池各麵的城門都已經關死了。
城內的士卒正在城牆之上忙碌著,隻見他們正在不斷的往城牆上插旗,
一杆又一杆旗幟被立在各地。
有許多民壯此刻被召集起來,他們被分成了不同的隊列,而後在軍官的帶領之下,在城牆之上來回的走動,他們並沒有別的差事,也沒有給他們甲胃或者武器,隻要他們來回走動就可以了。
在北麵的城樓之上,年輕且魁梧的陳國將軍正死死盯著外頭,觀察敵人的動向。
副將回頭看了看自家所進行的準備。
「將軍!:這真的有用嗎?」
若是遠些看,自家這城牆之上,那是旗幟遍地,人影重重,似是有數萬大軍坐鎮似的。
但是底細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盡管淳於量離開之前,做出了相應的部署,將各地不同的軍隊聚集在關鍵的城池,但是兵力依舊顯得不夠看。
華皎以二州之力發動叛亂,要討伐他,三四萬大軍也就夠了,但是奈何,他身後還他媽的有周人,
宇文邕在先前敗給劉桃子之後,就開始在國內‘發瘋」了。
至少在陳人眼裏是這樣的。
他竟開始搞國內的寺廟和大族,他以宗室為爪牙,在全國各地對這些舊勢力發動猛攻,這個時候,宇文邕過去以軍官為侍官的革新就起到了作用,
這些基層軍官們都以皇帝侍衛自居,跟隨這些帶頭的宗室們來積極做事。
兵權加上皇權,什麽百年古刹,什麽千年大族,頓時就不夠看了。
劉桃子對周國的戰事甚至催化了其效果,周國的舊勢力因為與齊國交戰,死傷太大:國公們死的死,傷的傷,勢力和聲音都遠不如從前,隻能低頭任由宇文邕擺布。
乍一看,這個事情當真是跟宇文泰還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當時也是因為東魏將西魏打的太慘太慘,舊勢力死的太多了,一方麵是國家急切需要新生力量,一方麵是反對派大不如前,西魏才急忙開始革新,
均田府兵等等製度都是從那時開始的。
當下周國又經曆了一次。
其他方麵的成效還不曾看得出來,但是國庫確實是好起來了,搶了好多糧食。
周人這次出兵絕對不會太少,相應的陳國也得多準備點人馬,總不能隻打水戰不理會陸地上的敵人。
因此淳於量帶走了兩淮地區的不少精銳,所留下的這些人,還不到四萬,四方看似已經很多了,但是這四萬乃是守軍,分布在各地的城池和關卡等地,那頓時就不顯得很多了,能拉出去的野戰部隊幾乎沒有。
淳於量離開之前,再三囑附他們,不許出兵,全力防守就好。
守將蕭摩訶聽到這人的詢問,表情相當的淡定,、「不知道,將軍是如此安排的,且聽他的就是了。」
「若是敵人真的殺過來了,那就跟他們作戰。
2
蕭摩訶當初跟著吳明徹參與戰事,僥幸生還,而後低沉了一段時日,又再次被提拔,而後在追擊戰裏立下功勞,如今在淮擔任將軍。
副將是知道自家這位將軍的威名的。
在大軍之中,屬他最是能打,大家對他也都很服氣。
可能打是一回事,打仗又是另外一回事,再能打,總不能打得過數萬人的北胡大軍吧?
就在副將頗為不安的時候,敵人的騎兵終於冒出頭來。
在半日前,他們就接到了消息,稱敵人的廳候出現在了官道上,甚至還掌下了最前頭的丘關,故而他們方才開始了迎故的準備。
盡管早有準備,但是當副將真正看到那些騎兵們從遠處的官道上衝出來,朝著城池方向不斷靠近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懼怕。
他正要下令讓士卒們戒備,蕭摩訶就攔住了他。
「隻是斥候而已,勿要大驚小怪。」
蕭摩訶並不害怕,他往前靠了些,認真的觀察起對麵這支騎兵。
消息沒有錯,確實是精銳,
這支騎兵數量在三百餘人左右,是一支標準的斥候隊,在到達這裏之後,他們就迅速開始分開,前往周圍搜尋有利地形。
蕭摩訶的臉色陰沉了些。
這是奔著城池來的。
可即便對麵隻有這數百人,蕭摩訶也不能出城驅趕,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自己周圍進行偵察,搞攻城的準備。
在進行偵察之後,這夥人又迅速聚集在了西麵的高地,似是在那邊留下記號。
沒過多久,遠處再次出現了一支騎兵,他們直奔高地,而後蕭摩訶就看到他們開始就地設營。
蕭摩訶的眼裏滿是怒火。
這要是他以前的脾氣,哪裏會看著敵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設營建寨,早就帶著人打出去了。
但是,經過上次的大戰,蕭摩訶也穩重了許多。
過去的他隻是個猛將,而現在,愈發的朝著大將靠攏,
淳於量就曾誇讚他,認為他將來能成為大陳的中流砥柱蕭摩訶收起了心裏的怒火,開始去判斷敵人的進攻方向。
外頭的敵人越來越多了。
此刻,城外的臨時營帳內,幾個軍官皆是一臉茫然的看看高延宗。
高延宗披著沉重的甲,正在進行攻城的部署。
幾個軍官是越聽越害怕。
「將軍。」
「我們是伴攻啊,不是真的要攻城:出發之前,王將軍就曾交代過的
「我知道。」
「我這不就是在伴攻嗎?
「啊,可您這打造營寨,又說要出攻城之策
高延宗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淳於量乃是名將,他離開兩淮,所留下來的也定然是精銳,若是我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來攻城的,要如何讓敵人相信呢?!」
車官們頓時醒悟,再也不敢多說,紛紛進入狀態。
高延宗就開始帶看眾人思考起來,要如何攻下合肥城呢?
他們當下的兵力略顯得不足,若是強攻,隻怕損傷太大,城內糧草應當是足夠的,圍城也不好說,那麽,是不是可以勾引城內的敵人出來呢?
高延宗派人探查城內守將的情況,而後就開始攻城部署。
次日,高延宗隻帶著七八個騎兵,到城下叫戰。
他指名道姓的說起了蕭摩訶的名字,「當初在秦州,聽聞你做了個縮頭老鼠,將主將丟在外頭,自己搶了小船先逃走,導致吳明徹身死,怎麽如今要繼續當老鼠嗎?何不出來與我交手?!」
「就你這樣的,也配說是什麽江東虎將嗎?我看,江東鼠將還差不多!
!
「蕭摩訶!!出來!!」
高延宗讓傳令兵們一同大罵。
城樓上的蕭摩訶冷漠的看看城外的敵人,這次,連他的副將都有些惱怒,提議可以往敵人的方向射箭,將他們逼退,可蕭摩訶反而是不急了。
「敵人這是發現城池難攻,想要激我出去作戰。」
「若是我沒有想錯,敵人已經做好了攻城的準備,隻要城門一開,他們就會直接開始攻城」
「去找幾個嗓門大的傳令兵,到這裏跟那廝對罵!!」
於是乎,合肥之戰進入了第二個階段,高延宗讓人到城下去罵蕭摩訶,
蕭摩訶就讓人到城牆上去罵劉桃子。
雙方都是絞盡腦汁的來罵人,哪一方的家屬都沒能逃走,都在被罵的行列之中。
不隻是合肥,其餘各地,也是先後遭遇了敵人的襲擊。
高延宗跟姚雄各自領著騎兵,殺進了陳國的境內,而後開始破關,許多關卡守備力量不足,被他們直接拿下,而若是遇到了這種大城池,他們就改變策略,用其他方式企圖攻城。
整個兩淮地區都開始進入了防守狀態。
將軍們按著淳於量的吩咐,閉門不出,全力防守,寧可舍棄了外頭的耕地和些許的城池,也必須要守住關鍵地點不淪陷。
而此刻,敵人在淮水的水車,也是迅速開始了動作。
這些水軍沿著淮水往左右徘徊,主要職責包括監視敵人的動向,襲擊敵人的糧道,同時也是充當了運兵之用。
陳國在水軍方麵格外的強勢,淮水本來就是大河,加上兩淮地區水源充足,水流分布極廣,這些主要城池往往都會安排在水流附近,水軍在這種地形下就能發揮出極大的作用。
陳國在拿下了兩淮地區之後,就調用了江水水軍,再加上了部分的江塘預備役水軍,打造了一支整體實力還不錯的淮水師。
淮水師在水麵上共計有三十多處水寨,之所以這麽多,是因為淮水太長了,從東到西,這沿路都有水軍可以用以休息的地方,同時也儲備了不少的好東西,這些水寨能讓他們在各地都進行物資補充,而後再次上陣。
海安(今江蘇漣水漣城)。
海安郡當下是在漢國的手裏,但是位於海安郡內的海安大水寨,卻還是在陳人的手裏。
海安位於淮水進海以及通往遊水的交界點,其治所在連口,此處距離水寨僅有五十餘裏。
在靠北的岸上,漢國設立了一處兵營,雙方就這麽對視。
這是真的做到了陸地屬於漢國,水麵屬於陳國。
在對岸的海安大營之中,停泊著陳國的許多船隻。
陳國海安水營指揮劉道此刻就站在船頭,一隻手拿著小碗,一隻手拿著木簽,正在清理牙齒。
主要就是用未簽取出牙齒裏的汙垢,而後再以鹽水或茶水來漱口,最後吐掉。
劉道穿著褻衣,懶懶洋洋的做著牙齒清潔工作,將口水直接吐到了船外。
從一旁拿出銅鏡,查看了下自己那好看的胡須,這才滿意的點著頭。
「殺!!」
遠處傳出了漢軍的喊殺聲,劉道有些無奈,放下了銅鏡,無聊的看向了遠處。
在這裏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那種微弱的喊殺聲還在不斷的從遠處傳來很快,副指揮就快步走上了船頭的位置,手裏拿著衣。
指揮,您先穿上,這外頭如此寒冷::
水軍的編製跟陸軍不同,水軍往往是以船為單位,若是小船,船長就喚作船總官,簡單明了,負責全船的一切事務,若是大戰船,那就叫船主將,
負責水軍調度。
而在往上,便是叫指揮,應當是後來指揮使等諸多官職的來源之一,負責多艘船隻,正編領兵五百。
這個五百是隻算水軍,不算水手,陳國跟北方不同,陳國的水手和水軍是分開算的,就像是陸地上的軍隊和輔兵一樣,又跟齊國的騎士與蒼頭一樣。
劉道披上了衣,看著遠處,問道:「那幫北胡又開始了?」
「是啊,天一亮,便開始了操練。」
「說起來,也難怪他們作戰如此勇猛,操練竟如此頻繁,前幾天,我還看到他們騎著馬射會動的靶,我是頭次看到木靶還能動的」
「哦?還能動?」
「是啊,我就讓人稍微靠近,大聲詢問,他們那邊說:這叫飛馬,是專門練騎射的。」
劉道笑了起來,「這北胡還真有新奇東西。」
「可惜了,這幫人不做貿易,不然,那些怪東西往南邊賣,怎麽也能發大財!」
兩邊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漢軍每次操練時所發出的聲音,陳人這邊都能聽的清楚,最初他們還很害怕,後來就不怕了,幹脆靠近了去看,雙方相處的久了,時不時還會隔空喊話,甚至有士卒偷偷去交換東西。
北人看不起南人,南人又一口一個北胡。
但是在底層士卒這裏,雙方似乎就沒有能說的上來的仇恨,坐船的偶爾遇到了騎馬的,還能伸出手打個招呼,盡管他們誰也聽不太懂對方說的話。
劉道也就不問了。
坐鎮水寨是個相當無聊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要巡視周圍的時日,走在水麵上,很久都不能停下來休息,
每個人就像是被禁銅在孤島一般,很不輕鬆。
而且,坐船也跟騎馬一樣,是個耗費力氣的事情。
劉道換上了衣裳,就正常的開始巡視水麵。
也就是查找賊寇,看看有沒有古怪的船隻等等,但是如今,淮水這裏真就找不出什麽水賊了。
主要是因為這裏沒有商船,水賊來了都得餓死,水賊們大多都去了江水那邊,專門搶前往江東的那些過路之人或者是聚集在東海的島嶼上,搶劫去光州的商船。
陳國的貿易極為發達,商船能到達非常遙遠的地方,而且民間都熱衷於做生意。
後來賀若弼等人滅陳的時候,就購買了大量的陳國戰船,還不是小型的那種,是中大型的戰船,連金翅艦都有:隻能說,一個敢買,一個也是真的敢賣!
也不知道最後陳國將軍們看看一艘艘精致的帶著明顯的陳國特色的戰船朝看自己打過來的時候是個什麽樣的感覺。
便是現在,陳國跟漢國處於敵對狀態,但是私下裏的貿易往來是一點都沒減少。
大量的南國商賈們前往漢國,收購戰馬鐵騎,販賣糧食和船隻。
那王老頭手裏的四艘金翅艦,就是這麽來的。
南邊的貿易往來,已經形成了某種壟斷性質的,庶民出身的商賈無法參與進來,隻能搞些小打小鬧,還有被幹掉的風險,大頭都是由地方的豪族和寺廟來聯手進行,其中還有部分的陳國宗室來分贓,甚至有水軍來護送。
這是一個大生意,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叫停,更不敢去細查。
買給北人的戰艦是從哪裏來的?如何能到達光州?如何變成敵人手裏的東西?
這沒人敢查。
況且,皇帝對那些大僧們如此重視,哪裏會因為給敵人賣點船就治他們的罪呢?
劉道也想做生意,但是他現在沒什麽門路。
艦隊正在緩緩巡視水麵。
劉道再次將副手叫過來,跟他商量著如何才能跟漢國城池上的人取得聯係。
漢軍明顯是不願意貿易的,但是漢國地方的官員們肯定還是需要這種服務的。
聽聞他們那邊缺很多東西,自己所在的位置又如此險要,若是能攀上些交情,那不是一下子就富貴了嘛?
副手也有類似的想法,兩人就認真商談了起來。
平靜的水麵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些霧氣。
水寨依舊是很平靜,負責留守的船隻停泊在碼頭。
水手和軍士們也不太願意整日待在船上,他們就聚在岸邊,玩賭戲或者別的什麽。
淡淡的霧氣之中,水麵忽出現了漣漪。
一艘體格健壯的金翅艦,忽撕開了濃霧,探出了頭來。
水寨的哨塔之上,兩個士卒正在談論著什麽,忽然,一人看到了遠處忽然出現的金翅艦,愣了一下,又趕忙擦了擦眼,又看了片刻,他的臉色方才變得驚。
「這是哪裏來的水軍?」
「江水師迷了路?」
另外一人也是趕忙看了過去,隨後急忙稟告此處的守官。
那軍官很快也登上了高處,開始眺望。
是大陳的金翅艦不錯,但是,為什麽會有自家水軍忽然出現在這裏呢?
「打旗令!詢問他們的來意!」
這邊迅速打出了旗令。
又擔心迷霧之中看不出旗令,又以鼓和其餘戰樂代替,繼續詢問。
對方那邊也很快做出了回答。
‘奉命前來支援。’
對方用的也是標準的陳國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