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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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每個快要滅亡的朝代一樣,現在的大啟有著一大堆的毛病,門閥世家與寒門文官的黨派之爭,宦官參政手握兵權間接控製皇帝,邊境武將擁兵自重不聽中央的命令,鄰國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趁你病要你命,時不時來一下的農民起義,以及這一切問題夾雜在一起導致的財政赤字。
    蘇彧心裏很清楚,她現在的這些動作,在那些權貴眼中無非是小打小鬧的折騰,不好看但並沒有觸及他們真正的利益。
    和盧政翰的談判順利,也隻是因為他認為尉遲乙手裏的三千人本來就是他自己的,元從衛大將軍也不過是一個空頭官銜罷了。
    至於尉遲乙,盡管不招蘇琰的待見,卻也屬於邊將裏比較聽話的,而且八年前的尉遲軍元氣大傷,哪怕現在恢複到八萬人馬,但京城的衛兵就遠超這個數,和北方那些動輒幾十萬的邊兵比起來不值一提。
    現在的結果與其說是盧政翰對她的妥協,不如說是盧政翰想要搞均衡,門閥大族也不想皇權過弱,完全控製在宦官手裏的——
    這便有機可乘了。
    蘇彧眸光流轉,對上謝以觀狐疑的眼神,璀璨一笑,目前她想要的已經到手,所以還是不能讓外麵的人覺得她太過“聰明”且不好控製,要讓他們知道隻要一點點甜頭,就會讓她滿足。
    “謝翰林,這京城哪裏的酒最好喝?我要恭喜尉遲將軍成為元從衛大將軍,請你們幾個痛快喝一頓。”
    謝以觀眼中的狐疑更甚。
    當晚,蘇彧還真在花園裏大擺酒席,不僅拉著尉遲乙還拉著謝以觀。
    尉遲佑和蘇承影也來湊了一下熱鬧,尉遲佑跟著尉遲乙在軍營,早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至於蘇承影,蘇彧則是將他拉到一旁,摸著他的頭笑說:“你還是小孩,不許喝酒。”
    她命人拿來了牛奶和水果,以及點茶的工具——
    以前她在奶茶店裏兼過職,會做奶茶,這裏工具少是少點,但用點茶的刷子倒是能打出奶泡來。
    於是,他們就看到平山王將牛奶倒在碗裏,用點茶的刷子“唰唰唰”沒一會兒就打出了泡沫來,她將水果切成丁倒在牛奶裏,放入糖再倒入打好的奶泡。
    這樣……能吃?幾人頗為懷疑。
    “你喝這個。”蘇彧笑盈盈地放在蘇承影麵前。
    蘇承影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一雙異瞳立刻綻放出光芒,捧著碗就在一旁“咕咚咕咚”喝起來。
    尉遲佑吃味地問道:“殿下隻給他一人嗎?”
    見尉遲乙斜了自己一眼,尉遲佑才不情不願地改口:“臣有酒就夠了,畢竟臣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隻可惜蘇承影聽不出他話裏的挑釁,他一黑一藍的眼在垂下來時小心藏住笑意,這是他一個人的,屬於他的、獨有的……
    喝至半夜,謝以觀幾次想要起身離去,都被尉遲乙拉回來,強製留在原地,一杯接一杯。
    謝以觀:“……”
    他端著酒盞,借著掛在枝頭搖曳的燈籠望向四周,喝上頭高歌的武將們,以及笑容始終不變的平山王。
    月影朦朧,夜色裏的平山王像是褪去了白日偽裝出來的溫良,目光狡黠,看著竟有幾分魅惑人心,這樣的容色真是一個男子所有嗎?
    謝以觀晃動了一下酒盞,驚地回過神來,再望過去便對上蘇彧關懷的眼神。
    蘇彧的眼睛幹幹淨淨,全然未見半點魅色,剛剛應當是他看錯了……謝以觀想著。
    好事不外傳,壞事傳千裏,大約是尉遲乙幾個武人的嗓門過大,平山王在花園鬧騰一夜的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第二日上門來量衣的尚衣局女官們已經有所耳聞,再聞到平山王身上還未散去的酒氣,便做實了這件事。
    不過蘇彧是即將登基的新帝,即便她們心底頗有微詞,麵上也是恭恭敬敬,隻是因為印象不好連蘇彧這張叫人驚豔的臉也變得不過爾爾了。
    謝以觀來時,也帶著幾分宿醉的氣息,叫在場的女官們震驚。
    她們本以為像謝翰林這樣的端方君子不會跟著平山王放縱,果然是近墨者黑嗎?!
    謝以觀這會兒頭還有些痛,沒去注意女官們的眼神,他揉了揉發脹的額頭,發揮他知識淵博與過目不忘的特長,與女官們敲定冕服上的十二章紋。
    沒一會兒,女官們的眼神又變了,不愧是京城第一君子!知識淵博、風度翩翩,說話也是如和風煦日!再反觀什麽都不懂的平山王,這個對比就有點慘烈了。
    謝以觀一一指點完之後,再詢問蘇彧一句:“殿下看這樣可行?”
    給足了蘇彧麵子。
    “這些我都不知道,全聽謝翰林的。”蘇彧滿是崇拜地看向謝以觀。
    不得不說,當她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崇拜地望著一個人時,即便是謝以觀也十分受用。
    隻是平山王的腰是不是過於細了?
    謝以觀看向正在量體的蘇彧,尚衣局女官用細繩勒出她的腰身,細得讓謝以觀覺得自己能一手握住。
    大啟在男女大防上並不嚴苛,未婚男女可以通過家中的兄弟姐妹相互遞帖子,約定出來一起踏青。雖然男女各玩各的,卻也能彼此遠遠照見,若是有看對了眼的便告知家中,家中覺得合適便尋媒人說親。
    謝以觀偶爾也會陪妹妹謝以欣去踏青,隻是他回想了一下,平山王的腰便是在女子當中也算是纖細的,更不要說在男子裏了。
    他不自覺多看了兩眼,就被人擋住了視線。
    背著雙刀的尉遲佑擋在了他與蘇彧之間,高長的少年寬肩窄腰,偏偏有他的襯托便顯得蘇彧更加纖細了。
    謝以觀擰了一下眉頭,忽地就想起那個夜色下與眾不同的平山王,真的是他看錯了嗎……
    “謝翰林這是要在本王身上看出什麽名堂來嗎?”蘇彧落落大方地對上謝以觀的視線,她的手搭在尉遲佑的身上比劃了幾下,回頭吩咐尚衣局給尉遲佑也做一身官袍,還讓尉遲佑去把蘇承影叫過來。
    尉遲佑小聲嘀咕著:“殿下對那小子是不是有點太好了?”
    嘀咕歸嘀咕,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把蘇承影給抓過來了。
    蘇承影乍一聽居然要給他做錦衣,驚愕地指指自己:“給我做?”
    “這會時間趕,先給你做一身衣裳,等以後空閑了再多做兩身。”蘇彧笑眯眯地說。
    蘇承影悄悄地看向她,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淺淺的,像他見過的最漂亮的琉璃珠子,他不自覺地學著她的樣子,悄悄翹了一下唇角。
    既然蘇承影都做了新衣,那也得給尉遲乙做一身。
    謝以觀:“……”尚衣局是你家開的嗎?
    他想了想,尚衣局還真是蘇彧家開的,他隻得再揉了揉還在痛的額頭,婉轉提醒蘇彧,冕服已經很趕了,就不要再給尚衣局加工作了。
    “人都來了,就一起量唄,謝翰林要做一身嗎?就這個花紋給你們每人都繡上。”蘇彧一副暴發戶的嘴臉,讓謝以觀覺得沒眼看,更不要說麵露難色的尚衣局女官們。
    被蘇彧這麽一弄,謝以觀倒是忘了他心底關於蘇彧的疑惑,隻能頭疼地提醒蘇彧,那十二章紋是隻有天子能用,就算是九章紋也是皇太子和一品官員才能用,尉遲乙、尉遲佑和蘇承影都不能用。
    蘇彧摸了摸光潔的下巴,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我親封的暈元從衛大將軍是幾品?”
    大意了!當時忘記和盧政翰討價還價官品了。
    “……”謝以觀咳了一聲,“按照慣例,應是正三品。”
    “那就按照正三品來做官袍。”蘇彧當即拍板。
    尚衣局的人都還沒有走,便有兵士來報,一個宦官帶著七個大美人過來了。
    來的宦官叫做楊九冬。
    楊九冬說:“聽聞殿下昨夜喝酒身旁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劉將軍特意命奴將這七人送來。”
    劉三恩的稱謂有很多,但他最喜歡別人稱他為“劉將軍”。
    蘇彧抬眼望向那七位美人,還別說,環肥燕瘦各有特色,她一個女人看了都心動。
    她對楊九冬說:“多謝劉將軍,就是七個有點少,我聽說皇宮裏還有專門的舞姬,能給我再送幾個過來嗎?”
    楊九冬重重咳嗽了一聲,這個平山王真是比他想象的還放得開,他隻能委婉地應答:“奴會稟告劉將軍的,那奴就先行告退。”
    留下七個美人,楊九冬趕緊走人,生怕被蘇彧賴上。
    蘇彧笑送他離去,一轉身,就齊刷刷對上身後的四雙眼睛。
    蘇彧:“……”
    這麽看著她幹什麽,她就是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作案工具,當然這話她是不能說出口的。
    她隻能無辜地眨巴著眼睛,“送過來我就收下來。”
    謝以觀自是知道,現在的蘇彧不能貿貿然和劉三恩撕破臉皮,但是接收這七個是一回事,開口再要舞姬就是另一回事……
    他探究地打量向蘇彧,嘴上則是說得極為溫和:“那麽這七位娘子,殿下現下如何安排?”
    尉遲乙一雙鷹眼尖銳地盯著蘇彧,像是要把她看透。
    蘇彧又轉身,麵對七位美人笑得溫和:“不知你們擅長什麽?”
    七位美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人大著膽子回答:“稟殿下,奴善舞。”
    蘇彧點點頭:“既然有會跳舞的,那有會樂器的嗎?”
    一個圓臉姑娘連忙說:“奴會琵琶。”
    蘇彧笑著說:“那剛好,你倆一個彈琵琶一個跳舞,在旁邊助興,剩下五人就陪我玩遊戲。”
    尉遲乙當即板下臉,就要把尉遲佑拉走,卻被蘇彧叫住:“等等,阿佑留下陪我一起玩,對了,承影也留下吧,人多熱鬧,好玩。”
    謝以觀、尉遲乙:“……”完全沒有想到蘇彧這皇帝還沒當上,玩得比蘇琰還花!
    尉遲乙第一次對蘇彧沒了好臉色,手放在腰間的刀柄上,大有要強行將尉遲佑帶走的意思。
    尉遲佑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勁,小心翼翼地開口:“殿下是要玩什麽遊戲?人多熱鬧的話,能讓我二叔也留下嗎?”
    尉遲乙:“……”你可真是我的親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