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各人有各人的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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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蘇是解決了最棘手的身份問題,睡覺都能笑醒的程度。
    隻是,嬴政這邊可就倒黴了。
    他還有鋪天蓋地的疑難大題要解決。
    大權尚未獨攬;六國一統至今沒有個明確的計劃,隻是按部就班出兵攻打趙國;國中的弊病時有顯露。
    而扶蘇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被熊啟拱上太子之位。
    嬴政對此甚為憂慮。
    當年安國君繼位,不出三日,暴斃而亡。而當時的自己,也已經回到了秦國。
    在接下來短短數日內,他的父親成為了秦國的大王。隻是又在短短的三年內,莊襄先王也薨逝了。
    嬴政就是因為見到的,知道的太多,所以不敢立扶蘇為太子。
    今日有了扶蘇這個太子,他日自己就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暴病而亡。
    是以扶蘇被拜太子,他自己則覺得背後一寒。
    更何況,沒有人比他更懂得,為王之路坎坷崎嶇。
    就扶蘇這樣的運氣,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
    一點挫折、屈辱、磨難都沒有忍受過,連人生疾苦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即便被人推到了太子之位上,他能坐穩嗎
    就連趙高這廝,一聽到扶蘇成太子了,也是勸他利用扶蘇的太子之位。
    嬴政今日甚是心煩。
    讓扶蘇做太子,就等於把自己的最脆弱的部分交給昌平君。
    可巧,昌文君和騰打起來的事情,又給他帶來了一點樂子,亦或者是解決問題的眉目。
    對這件在自己剛剛走後就發生的事情,嬴政並不感到意外。早在上朝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騰和昌文君之間有很大的矛盾。
    “此二人,乃王室宗親,血脈相連,怎麽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打起來”
    趙高一向消息靈通,“小人倒是有所耳聞。聽說是昌文軍出遊獵玩,但是不小心就射中了長樂君心愛的獵犬。”
    “長樂君就去找昌文君,讓他給自己賠罪。昌文君認為自己隻是無心之失,自然不肯賠禮,長樂君便因此生氣。後來二人又因為昌文君擠占了長樂君的田畝,二人便矛盾更大。”
    “擠占田畝”嬴政皺眉。
    田地的侵占吞並是個大問題,國家政務之中必須要解決的大事。而擠占田畝、這是破壞規則,輕則引發朝臣彈劾,重則影響到民不聊生、國家潰敗滅亡。
    “正是。昌文君要加修樓築。二位君侯的府邸相連,昌文君便蓋在了長樂君的田畝上,說會以重金來還。”
    嬴政想到昌文君平日裏的為人,這確實是隻有他能幹出來的事情。
    嬴政又問,“左相不會做出了承諾,事後沒有給予重金吧”
    “大王猜的一點不錯。昌文君非但沒有還,還說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還對外說,都是長樂君胡編亂造。”
    “寡人知道了。”
    嬴政早就想對昌文君下手了。
    昌平君和昌文君二人休戚相關,無論什麽時候都同進同退。
    昌平君畢竟年紀大些,做事穩重,沒有見過荒唐的行徑。
    昌文君就不同了,舉止輕慢,好色無禮,貪婪無度。
    如果要剪除楚係一脈的勢力,就得從昌文君下手。原本他還找不到昌文君在政事上的把柄,現在他有機會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斯又來搬送奏簡。
    嬴政見到李斯手中漆盤上的奏簡,像是見到了美味佳肴一般,頓時眼前一亮。
    “高,你先退下。”
    “唯。”趙高拾步離開。
    趙高出了門,心中卻驚訝,他居然在三天之內,每天都見到李斯出入章台宮。
    這原本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殊榮,怎麽如今,這個李斯也變得和自己一樣了。
    難不成,他想要取代我
    自己好不容易翻了身,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可不能讓以前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啊。
    邁出大殿後,趙高便問在殿門門口值班的宦侍。
    “今日怎麽又是李中書值班”
    “是大王命令的。”
    趙高心事重重地離開。
    今日,他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方才自己向大王建議,利用太子的身份,扳倒昌平君、昌文君時,大王竟然說,“太子,是寡人和王後的親子。寡人不能看著他跳火坑。”
    高又道,“大王想要保護太子,可是現在,木已成舟了;此時就該順水推舟啊。難道大王想要一輩子護著太子嗎”
    “放他出去,周圍都是豺狼虎豹,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這大王對太子,就好比一片心全作明月光,全部都給了太子,但是又不讓太子知道。
    大王一向對別的人都是薄情寡義,用完了就拋棄,隻是到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就是優柔寡斷。
    太子,就是大王的軟肋啊。
    難怪大王不想讓太子落在昌平君手中。
    因為,大王做不到舍棄扶蘇公子。
    趙高想著想著,忽地在走下台階的時候想通了什麽大事。
    他忽地一怔,整個人木在原地。
    自己竟然知道了大王內心深處最大的弱點,不就等於可以隨時致大王於死地嗎
    趙高猛地搖搖頭,暗暗對自己道,“趙高!你在想什麽他可是大王。”
    倒是自己以後要想永保榮華富貴、權勢名位,就得去親近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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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李斯進了章台宮後,嬴政隻留著他一個人在殿內。
    “大王,今日是韓非所著文章的最後一篇。”
    “坐吧。”
    “卑下惶恐。”李斯臉上寫著驚訝。
    嬴政抬頭看了一眼李斯,這個李斯實在是過分小心謹慎。不過,他能一直這麽堅持,也實在是不容易啊。
    “斯——”
    李斯聞言,心頭一震。
    這是大王第一次喊他的名。
    “唯。”
    嬴政不再管眼前的奏章,還將其擱置在了一邊。
    “最近寡人聽說了一個有關於老鼠的見解。說是一個人有才能或沒才能好像老鼠一樣,就在於自己處在什麽樣的環境罷了。”
    李斯垂首,“回大王,這是臣昔日在楚國上蔡為小吏時說過的話。”
    “坐下回話。”
    李斯這才敢坐下,但還是對嬴政保持畢恭畢敬。他連頭都不敢抬,跪坐本是可以很舒展的,他卻這樣縮手縮腳,像宮中宦人一樣。
    看著他這副模樣,年輕的嬴政甚至想要笑話李斯。
    “寡人看,你就是老鼠。膽小如鼠。”
    不料,李斯聽了這話卻異常平靜。
    “大王所言極是,微臣確實是老鼠。”
    嬴政從李斯的表情中看出,他並非是為了恭維自己才故意這麽說,也不是因為發自內心感到自己地位卑下。
    李斯隻是心平氣和地接受了他隻是一個小人物的事實。
    他沒有抱怨、沒有憤怒,反而勇敢地邁出小廁所,奔向大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