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丟掉了豐田縣城
字數:6098 加入書籤
被戰騎圍殺的張遠並不知道赤鱗鐵騎的到來。
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分神,更不可能退。
長刀在手,輔戰開啟,迎著前方衝來的戰騎而上。
嶽嵐疊翠迎擊斬落的彎刀,順勢斜斬左側戰騎。
飛瀑流泉硬剛衝來的戰騎,斬斷騎兵手中長槍。
海嘯山崩,斬透圍殺的戰騎,往前進一丈,看到端坐在戰騎上的歐陽旭。
不隻是刀法。
張遠腳步前行,從山嶽刀法到披風刀法,再到山嶽拳法和鐵甲拳。
開始時候轉換還比較生硬。
到前行十丈,身前戰騎隻剩八位時候,他已經能做到拳法與刀法隨意轉換,刀法也不再拘泥於原本的招式。
“大秦武卒張遠在此,誰來殺我——”
拖刀前行,張遠仰天長嘯。
圍戰的八騎向著他衝去,彎刀,長槍,相互配合,將張遠的前行位置封死。
半步先天境,能與二十精銳戰騎拚殺,且斬敵過半,足以自傲。
這些戰騎每人都有一人敵七八步卒的本事,二十戰騎之力,可輕易破百甲。
張遠知道自己已經到極限了。
胸腹五髒的傷勢並未痊愈,手臂的力氣在衰減。
哪怕肉身還能堅持,他的神魂力量也已經到極限。
他修為提升太快,催動的力量都超過他能掌控。
斬出的每一刀,都是拚盡全力。
如果他是真正的先天境,他能輕易橫掃麵前之敵。
目光投向前方歐陽旭身上。
斬落的彎刀被他用刀鋒帶偏。
刺來的長槍被他用長刀撥開。
腳下前行,張遠身上所有的氣血力量被調動。
這一刻,他仿佛背負山嶽前行。
“殺——”
一腳踏出,踹在前方戰騎頭頂,張遠的身形直上三丈高,長刀高舉。
這一刀,是山嶽刀法之中的斷嶽劈山。
這一刀,是披風刀法之中的迎風斬。
這一刀如拳。
這一刀已經沒有具體的招式,隻是張遠隨心而斬。
但這一刀斬出的瞬間,他身上真元,氣血之力盡都灌注於刀鋒,背後仿若有山嶽之影隨行。
“少統領小心——”
兩位先天境低喝,手中刀槍抬起,向著張遠迎擊而上。
“轟——”
張遠的刀斬在身前交疊的刀槍之上,身軀不受控製的跌落在地。
兩位阻道的先天境也身軀跌下,腳步不穩。
“這刀法——”
“意境嗎,不可能……”
兩人驚駭的看著麵前的張遠。
一位半步先天,竟然能一擊斬退兩位先天境。
張遠拄刀在手,口中鮮血噴出。
唯有依靠手中刀,他才能勉力不倒。
“我等秦人,隻要手中還有刀,口中還喘氣,就不會倒下。”
“站著活。”
“站著死……”
張遠抬頭,麵上露出快意的笑。
歐陽旭一聲低喝,飛騎直上,手中長槍指向張遠的脖頸。
月牙小枝上,閃動清亮的流光。
先天境,真元灌注槍鋒。
這是歐陽旭最強一擊,以這一擊斬殺張遠,是對張遠最大的敬意。
張遠的目光緊盯著那刺向自己的槍鋒。
他沒有閉眼。
他的腦海之中,有虛影浮現。
以刀破槍。
就算自己已經無力擋這一槍,可自己可以在自己的腦海將這一槍破去。
長槍裹挾呼嘯的風,透著冰寒,刺向張遠的脖頸。
“當——”
“嘭——”
第一聲金鐵交擊聲音,是一根長箭射在歐陽旭槍鋒小枝上,將長槍壓下,從張遠肩頭劃開一道血口,然後擦肩而過。
第二聲震響,是長弓弓弦震動的聲響。
五石硬弓,三牛之力!
“咻——”
一道淒厲尖嘯響起,策馬奔行的歐陽旭抬手,長槍掃落一根箭矢。
“破雲箭,原來是赤鱗白羽白少亭到了。”
歐陽旭橫槍在手,看著豐田縣城城頭上持長弓,搭箭不動的身影。
張遠緩緩轉頭,看到城頭上身穿赤甲的身影,咧嘴一笑,伸手,指向城頭上獵獵作響的大旗。
城頭上持弓身影轉頭,看向那旗幟,點點頭,朗聲道:“你駐守的大秦城池沒有丟。”
他長弓抬起,長箭指向歐陽旭:“歐陽少統領,既然看到我白少亭,你當知道你們已經拿不下豐田縣城了。”
“退兵吧。”
幾位先天境燕軍軍將麵上神色緊張,看向歐陽旭。
大秦與燕國對峙的十萬赤鱗軍中,有黑熊,白羽,青狼,黃獅四位成名戰將。
這四位赤鱗軍中戰將不但是高手,麾下軍卒更是精銳。
白羽所領的八千赤鱗鐵騎,可奔襲千裏,結陣衝殺,萬軍在前也不能阻。
此時白羽到了,那赤鱗鐵騎也定然到了。
兩萬燕軍圍攻豐田縣城,三個月來傷亡過半,剩下能戰軍卒也不過八千。
這八千軍卒可擋不住八千赤鱗鐵騎。
“退兵?”
歐陽旭長槍斜斜指向持刀而立的張遠。
“他殺我弟弟歐陽明,我要帶他的頭顱回去複命。”
長槍指向前方斑駁的城牆,歐陽旭雙目之中戰意激蕩:“這座城,我鎮西軍要了。”
城頭之上,白少亭手中弓緩緩滿月。
不遠處,赤色戰騎帶著洪流一般的煙塵奔踏而來。
歐陽旭長槍前指,眼睛緊盯城頭,身軀紋絲不動。
“好。”
一道聲音從城頭傳來。
一位身穿月白長袍的三旬青年走到白少亭身側,抬手將他手中弓壓住。
“這城給你。”
“不過他你不能殺。”
白袍青年伸手指向張遠,麵色平靜。
“三日之後,歐陽明會完好無損的送來。”
——————————————
晃蕩的車廂,躺臥的張遠睜著眼,看著頭頂灑落的陽光,麵上神色木然,透著幾分呆滯。
“筋脈寸裂,滿身大小傷三十餘處,”身穿白袍的青年手中握著一卷書冊,看向張遠,“我們不來,你已經死了。”
張遠不說話,對麵坐著的白少亭也不說話。
白袍青年麵色沉下來,將書冊合上,看著張遠,恨聲道:“那等局麵的死戰,不過是匹夫之勇。”
“大秦的疆土,一寸都不能丟。”張遠躺臥著,眼睛不去看他,口中低語。
“那都是我這些讀書人寫出來愚弄百姓的。”白袍青年握緊手中書冊,“大秦丟掉了九洲,丟掉了北境長城,丟掉了——”
“大秦沒有丟掉我人族的脊梁,”張遠轉頭,盯著白袍青年,“我丟掉了豐田縣城。”
“不是你丟的。”白少亭伸手,拍拍張遠肩膀,“也不是餘林丟的。”
抬頭看向對麵的白袍青年,白少亭輕聲道:“豐田縣城,早就是要送出去的。”
“哼,武道莽夫,都隻知氣血之勇,光會衝殺有什麽用?”白袍青年麵上露出怒色,咬著牙低吼。
“西北連下五城,卻在西境送出一城,還不明白嗎?”
“這豐田縣城就是送給歐陽舒才的。”
“隻要他成就宗師,領鎮西軍歸降大秦,我們就能兵不血刃裂北燕半壁江山。”
“你們這些隻知道拚殺的家夥,要是真殺了歐陽明,那老師三年籌劃都付之東流——”
“韓嘯,別說了。”白少亭將白袍青年的話語打斷。
“我怎麽不說,這一次的謀劃付出多少心血你不知道?我們差點就——”白袍青年話沒說完,低頭看向已經昏睡過去的張遠。
“本公子還沒說完呢,不許睡!”
話是這麽說,他卻是緩緩靠坐在車廂,雙目之中,盡是落寞。
“若是這次有一千赤鱗戰騎隨行,我白少亭絕不會將豐田縣城拱手讓出。”靠坐在車廂,白少亭握緊雙拳,咬牙開口,紅了眼眶。
白袍青年張了張嘴,然後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大秦,從無丟棄的疆域。”
“我韓嘯,親手送出一城之地。”
“那是三千軍卒拿命守的城啊……”
他的淚水滾落。
躺臥的張遠,淚水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