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五年老卒,八品皂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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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遠不搭理思緒混亂的陳武,直到一座五進的大宅門前停住。
    金色的“湯宅”大字,下方兩側五尺高石獅子,三層石階,兩個門房駐守。
    這等氣派,在廬陽府已經算得上是大家族了。
    陳武沒有穿皂衣,張遠此時卻是黑色皂衣,手持哨棒,腰間還有雙刀。
    這打扮,門房一看就知道是武衛衙門的人。
    “請通報,就說武衛衙門張遠帶陳武來湯家道歉。”
    站在門前,張遠朗聲開口。
    兩個三旬左右的門房相互看一眼,一人轉頭去府中報信,一人抱著手臂立在門口,目光落在陳武身上。
    “就是你小子昨晚打了我家七少爺?”
    眼中透出輕蔑,門房口中嘖嘖幾聲:“一個打八個,很能打嘛,有本事別慫啊。”
    “也不打聽打聽,我湯家什麽身份。”
    陳武緊緊握拳,麵皮繃緊。
    張遠是帶他來湯家道歉的,他不能給張遠惹麻煩。
    張遠麵色平靜,隻手握著哨棒立在那不說話。
    門房覺得無趣,嘿嘿笑兩聲,站在門前,抱著雙臂。
    過不片刻,宅子裏一片淩亂腳步,一群鼻青臉腫的青年衝到門口。
    “就是他!”
    “不是說要將他關個年的嗎?”
    “來得好,今日且打斷他的腿!”
    幾人口中吼的緊,使勁擼袖子,卻沒人真上前。
    昨晚挨的揍,現在正疼。
    當先站著,穿灰黑色錦袍,下頜三縷青須的中年目光掃過張遠和陳武,沉聲道:“既然是來道歉,且進門說吧。”
    堵在門前,人家看了也不好。
    畢竟他們湯家子弟昨晚吃了虧。
    大宅裏眾人往裏走,張遠和陳武也跟著踏上台階,走進宅子。
    “嘿,你說三爺會怎麽整治這兩人?”
    “別說,講不定真的要打斷腿扔出去。”
    “不至於吧,到底是武衛衙門的人。”
    “那又怎麽樣,咱家大爺可是七品官,這些黑皮狗見到大爺都是要磕頭的。”
    後方,兩個門房聲音傳來,帶著期盼。
    那幾個縮在一旁的湯家子弟,也是一片興奮樣子,就是一笑,臉上又疼了。
    前方,走到廳堂外石階上的中年轉過身,看向張遠。
    “你在武衛衙門什麽身份,帶他來我湯家道歉?”
    張遠停住腳步,開口道:“五年老卒,八品皂衣衛。”
    就這?
    前方中年微微一愣。
    這話讓後方那些湯家子弟麵上都愣一下,不由露出嘲弄之色。
    “三哥,還當武衛衙門給我湯家麵子,沒想到就派個八品皂衣衛來。”
    “就是,他們竟然連一個七品頭領都不到場,分明是看不起我湯家。”
    “三哥,看見了吧,武衛衙門不是當年乞著城裏家族奉養的落魄衙門了,如今是軍卒四五百,位高權重啊。”
    幾個臉上帶傷的湯家子弟在那拱火。
    被稱為三哥的中年麵皮抽動,也不再進廳堂裏,就站在石階上,目光在張遠身上定定看了許久,背著雙手,居高臨下道:“在下湯文博,湯家二代排行三,外人都稱湯三爺。”
    抬起手止住張遠的拱手招呼,湯文博懶得客套,麵色緊繃:“打了人,就得受罰,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伸手指向陳武,湯文博沉聲道:“打了我湯家子弟,你可認?”
    陳武深吸一口氣,一聲高喝:“就是我打的。”
    那幾個隨在旁邊的湯家子弟又是擼袖子,口中罵罵咧咧,隻不敢近前。
    湯文博抬手,止住這邊喧鬧,目光轉向張遠身上。
    “我湯家是府城大族,也不會與小小皂衣衛計較。”
    “但有些事,我湯家的顏麵不能丟。”
    看著張遠,湯文博淡淡道:“你可能當他的家,做他的主?”
    “我既然陪他來,自然是能做這個主的。”張遠手握著哨棒,身形挺直,朗聲開口。
    “我帶他來就是為道歉,湯三爺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陳武低著頭不說話。
    旁邊的那些湯家子弟一臉興奮得意。
    湯文博目光掃過陳武身上,冷聲道:“我湯家要求簡單,也不要你去坐牢,就到湯家門外跪一日,到日落時候就走。”
    “年輕人仗著有點武道修為在身,就敢胡為,我湯家替武衛衙門,替你家長輩管教——”
    “你休想——”陳武的怒喝將湯文博的話打斷。
    雙拳攥緊,陳武身上有氣血湧動之感。
    他可以跟張遠來湯家道歉,可他絕不會跪!
    湯文博嘴角帶幾分冷笑,看向張遠。
    剛才張遠可是說了,能給陳武做主的。
    “換個要求吧,不跪。”
    張遠神色平靜,話語之中不容商量的堅定。
    “他父親是為國捐軀,你湯家還沒資格替他父親管教。”
    “至於代武衛衙門管教,你湯家更沒資格。”
    湯文博的麵色徹底冷了下來。
    一旁那些湯家子弟此時已經不再出聲拱火挑撥。
    不需要了。
    這是道歉的態度嗎?
    這來的兩位,根本不像是真心道歉的。
    幾人摩拳擦掌,隻等湯文博一聲令下。
    還有兩個機靈的,已經探手招引院子裏的護衛,往廳堂門邊圍攏。
    “嗬嗬,好,好。”湯文博冷笑一聲,麵上全是冷漠蔑視,看向張遠:“那就扒了他身上皂衣,再賠百兩紋銀湯藥費。”
    “這是我湯家的要求,做不到,我湯家送他在府衙監牢過年。”
    扒了皂衣,代表逐出武衛衙門。
    大族子弟看不上一個月一兩五錢的餉銀,可尋常武衛之家,都是靠著這餉銀養活一大家人。
    扒了皂衣,一家人要餓死。
    至於百兩紋銀的湯藥費,那更是不可能拿的出。
    一個九品皂衣衛一輩子都攢不出百兩紋銀。
    湯文博的兩條要求,都是在將陳武往死裏逼。
    小小皂衣衛,怎麽敢對他湯家不敬?
    他就是要拿捏張遠跟陳武,讓陳武不得不選擇出門外跪下。
    什麽武衛衙門精英,什麽為國捐軀的英烈,在他湯家麵前都得乖乖彎下膝蓋。
    “好。”
    張遠的回答,讓院落之中眾人全都愣住。
    好,是什麽意思?
    答應了?
    這麽苛刻的條件,竟然答應了?
    湯文博伸出的手中僵在半空。
    那些湯家子弟,都是一臉茫然。
    就連陳武,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兩個條件,他一個都答應不了,張遠怎麽能答應?
    張遠探手將衣兜之中折著的紙卷拿出,展開。
    “這是武衛衙門對陳武的逐退書,限令他三日之內交接。”
    “按照你湯家的要求,武衛衙門扒了他身上皂衣。”
    逐退書!
    真將陳武逐出武衛衙門?
    這樣的條件,武衛衙門都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