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桑晚,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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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晚快要死了。
    腎衰竭。
    晚期。
    可她身邊沒有一個家人。
    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聽著點滴的滴答聲,桑晚仿佛聽到了自己生命流逝的聲音。
    可是,她好想老公和兒子。
    好想回家啊!
    “瑾年……”
    桑晚給陸瑾年打電話,“你來接我回家,好嗎?”
    半年前陸瑾年腎病晚期,桑晚覺得天都要塌了。
    還沒等到醫院尋找到匹配的腎源,經檢測,桑晚剛好能匹配上。
    連買腎的錢都省了。
    腎移植手術結束,兩人體內各有一個桑晚的腎。
    陸瑾年笑著說:“晚晚,這下,我們真的不分你我了。”
    短短半年,陸瑾年恢複如初,桑晚卻因為腎功能下降導致腎衰竭。
    還是晚期。
    可桑晚沒有陸瑾年那麽好的運氣。
    沒有好心人給她捐腎。
    電話那頭的喧囂逐漸遠去,陸瑾年的聲音裏滿是疲憊,“桑晚,別鬧了好嗎?今天是小沐生日,家裏來了很多客人,我走不開……”
    今天是陸小沐的5歲生日。
    去年生日,兒子許願說希望爸爸媽媽永遠都陪在他身邊。
    雖然她就要死了,可是,至少她還能陪兒子過最後一個生日。
    桑晚蒼白的麵色紅潤起來,“瑾年,我想回家,我們一起給小沐過生日!”
    陸瑾年的語氣裏聽得出的不耐煩,“你現在的樣子,怎麽給他過生日?你有替兒子想過嗎?他不要麵子的嗎?”
    明亮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像個怪物。
    渾身插管,麵容憔悴。
    臉色更是蒼白的鬼一樣。
    桑晚強忍著心痛道:“可是瑾年,我快要死了!”
    “那你就去死啊!!!”
    那頭的陸瑾年耐心告罄,“桑晚,你非得在我和兒子高興的時候給我們添堵是吧?”
    呼吸一滯,桑晚瞪大眼睛。
    “你自己跟他說吧!”
    沒好氣的聲音落下。
    手機那頭響起清脆的童聲,“喂?”
    “兒子,媽媽好想你啊,我……”
    “你煩不煩啊?”
    桑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小沐氣呼呼的打斷了,“我正在拆禮物呢,你真討厭!”
    “小沐……”
    桑晚失神的怔住。
    這兩個。
    一個是她青梅竹馬從校服到婚紗的丈夫。
    一個是她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
    曾幾何時,他們是她全部的驕傲。
    可此刻,父子二人一人一句,殺死了她心裏所有的幸福。
    那個心疼她懷孕辛苦,執意讓她在家待產的丈夫。
    那個看見她就笑彎了眼,會說話後一口一個媽媽我好愛你啊的兒子。
    齊齊變了個人似的。
    桑晚再回過神來,電話已經掛斷了。
    可她甚至沒來得及跟兒子說一句生日快樂。
    桑晚不死心,又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許久都沒人接。
    再打給兒子的電話手表,同樣無人接聽。
    就在桑晚麵色灰白準備掛斷的時候。
    電話手表通了。
    “小沐,生……”
    “桑姐!”
    屏幕裏出現了一張明媚燦爛的嬌俏麵孔。
    林朝朝。
    公司新來的實習生。
    “桑姐,小沐在許願吹蠟燭呢。這麽重要的時刻,你就別打擾他了……”
    手機屏幕裏出現了陸家客廳裏的幸福畫麵。
    林朝朝把手表放在了正對著客廳的書櫃上。
    擺滿了禮物的餐桌。
    點燃了蠟燭的生日蛋糕。
    戴著生日帽許願的陸小沐。
    還有……站在他身邊的陸瑾年和林朝朝。
    溫馨又幸福。
    仿若真正的一家三口。
    桑晚一臉苦笑。
    可笑著笑著,眼淚就止不住的湧了出來。
    想到了那個看科普說自然分娩的寶寶更聰明,執意要順產,生了三天三夜才把兒子生下來的自己。
    想到了那個為了陸瑾年的腎源跑遍大小醫院,被醫生們當成瘋子,繼而得知配型成功,自己的腎符合移植要求後喜極而泣的自己。
    還想到了過往幾年那個身材臃腫黃臉婆一樣的自己。
    桑晚忍不住握拳掐住了掌心。
    桑晚,你活該!
    “兒子,吹蠟燭!”
    屏幕裏的陸瑾年笑容滿麵,全沒了方才的躁鬱和不耐煩。
    歡呼雀躍聲充斥整間病房。
    桑晚幽幽呼出一口氣。
    正聽到兒子的願望。
    “希望爸爸賺大錢,發大財!”
    “希望朝朝阿姨永遠年輕漂亮。”
    “希望朝朝阿姨能能一直陪著我和爸爸,我們三個能永遠在一起!”
    兒子,那……我呢?
    桑晚怔怔的看著屏幕裏兒子的笑臉。
    你不要媽媽了嗎?
    蠟燭被吹滅,那頭一片熱鬧沸騰。
    林朝朝如女主人一般握著陸小沐的手切蛋糕,分給身邊的小朋友們吃。
    鼻子上沾了一點奶油,陸小沐看了眼溫柔含笑的林朝朝,拉著陸瑾年的手走到了中島台前。
    離得近。
    桑晚低頭,正看到陸小沐眼裏的亮光,“爸爸,醫生說媽媽病的很重。”
    “對。”
    桑晚心裏燃起一絲期冀。
    就見陸小沐眼睛亮晶晶的說道:“那……等媽媽死了,可以讓朝朝阿姨做我的新媽媽嗎?”
    半張著嘴,桑晚仿佛被捏住脖子的大鵝。
    還沒等發出聲音。
    正聽到男人的應聲,“……好!”
    刺骨的寒風由遠及近,鋼絲球一般從心口刮過。
    安靜的病房裏,桑晚心底一片荒蕪。
    果然,看不清現實,不死心不認命是要遭報應的。
    嘭!
    手機掉落。
    那頭的歡呼雀躍戛然而止。
    冰冷的病房裏一片死寂。
    呼吸困難。
    頭暈目眩。
    桑晚看著頭頂忽明忽暗的天花板,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黑暗襲來的那一秒,桑晚聽到了一道淒厲的喚聲。
    “桑晚!”
    桑晚的思緒有一瞬的凝滯。
    這幾年圍著老公兒子轉。
    有人叫她陸太太。
    更多的人叫她小沐媽媽。
    以至於她都忘了,她還有個這麽好聽的名字。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桑晚。
    “桑晚!桑晚!!!……救不了她,我要你們全部給她陪葬!!!”
    仿佛出自靈魂深處的怒吼。
    那樣憤怒。
    那樣急切。
    桑晚迫切的想要醒過來。
    是誰?
    誰在叫她?
    又是誰,竟然妄想從死神手裏搶回她的命。
    可是,太晚了……
    她要死了。
    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像是墜了千斤那麽重。
    指尖輕動。
    桑晚腦海裏黑暗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