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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天！”
    餘景澗的話讓左唐全身一震，詫異地看著抬頭看著他。
    說實話，這裏這麽多人，他最看不上這個白胖無須的太監男。
    做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就是左唐對他的評價。
    是的，他很聰明，但那隻能算是小聰明，是市井小民的狡黠而已，頂多是狡黠的集大成者。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講出了暗含哲理的這麽一個「詞」……
    「望天」，這裏麵的含義就複雜了……
    “是的，我總是在窺探天機……”
    “我夢寐以求的，就是登上金字塔的塔尖！”
    “所以，我也一直在想，塔尖上的那些人，都在幹些什麽呢？”
    “遇到很多事，我都會想，如果是塔尖上的人，他們會怎麽做呢？”
    “哼~！”，安靜的場中，響起一聲冷哼。
    大家驚訝地看去，卻發現發出聲音的，竟然是小醜！
    左唐兩掌的五指指尖對齊，壓在嘴唇上頂著鼻子，眯起眼睛，看著這個外表滑稽的小醜。
    身為生死遊戲的主持人，小醜第一次表露了自己的情緒，這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
    「他是不屑於無須男的人品嗎？還是不屑於“望天”的做法？或者，兩者都有……？」
    左唐這樣想著，他一直在勾畫場中人物的人格畫像，唯獨這個小醜他還吃不透。
    所有人的目光也齊刷刷地看向小醜，小醜臉色有點尷尬了……
    “咳咳，小蟲子進鼻子了……”，他咳嗽兩聲，漫不經心地揮揮手，“繼續，繼續！”
    “呃……”，餘景澗也有點尷尬，他緊張地觀察著小醜的臉色，然後繼續說道：“這就是我，我的「望天」思維，這種思維對我的生意幫助很大……”
    “我的生意因此發展迅速，很快就從幾十萬的年產值，飆升到了幾千萬。”
    “我根本忙不過來，就把老家親戚都叫來了，什麽七大姑八大姨的，多多益善……”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些跟著我打拚的廚師們，也一個個成了店長、總廚……”
    “我讓我老婆管財務，她們家族曾經送她學過一些相關課程……”
    “即便如此，人手依然不夠用，因為我的業務能力太強了，總是不斷地中標，不停有新店開張……”
    “或許不是我的業務能力強，而是我的公關能力強……”
    “我抓牢了幾個領導，他們隻要動動嘴巴，總有辦法讓我中標！嗬嗬……”
    餘景澗說著笑了，這應該是他最得意的方麵。
    “承包食堂和做社會餐飲一樣，我們也有競爭對手，其實他們也懂請客送禮這一套。不過，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請客送禮啥的，根本就是基本條件嘛！”
    “哦，人家手裏握著這個權力，讓你中標等於送錢給你賺，憑啥要無緣無故給你承包？！”
    “所以說，光請客送禮還遠遠不夠，我們需要做的，是用心二字。”
    “我費盡心思了解領導的喜好，陪領導釣魚、打乒乓球、登山……”
    “領導喜歡喝酒，我做了一個酒窖……”
    “領導喜歡喝茶，我辦公室變成了茶葉收藏博物館……”
    “領導喜歡唱歌？我專門高薪養了幾個ktv小姐……”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你們說，是不是活該我賺錢？”
    在場就有法官，可餘景澗卻根本無所顧忌，難道他不怕出去後被人舉報徹查？
    左唐看了一眼法官宋有康，發現宋有康也正看著餘景澗，但左唐並沒有從他眼中讀到什麽。
    這一刻，左唐知道了，這個餘景澗真是個人精！
    他不但不怕法官，他甚至是故意說給法官聽的！
    上位者，都會有一些“代言人”。
    他們並不會自己出手拿錢，萬一被拍了視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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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許多行賄者，都會留一手，偷偷拍下自己送錢的證據，作為要挾官員的把柄。
    有了前車之鑒，後來出麵談判、收受賄賂的就都是代言人了。
    而上位者永遠保持正麵形象，說著嚴謹的“官話”，三百六十度，無懈可擊。
    餘景澗，就是很多官員的套現方式！
    從某種角度看，說不清楚是行賄者更需要上位者，還是上位者更需要行賄者……
    這本就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的事。
    說不定，從這裏出去後，餘景澗又能承包幾個法院食堂做了呢？
    左唐心中冷笑，麵上卻無傷無咎地，繼續看他表演。
    “但事業做大了後，我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盯牢每個現場了，我們的食堂已經遍布各個城市了。”
    “要知道，學校食堂的食品安全管理非常嚴格，畢竟這關係祖國的未來嘛……我們是絕對支持的！”
    白胖的餘景澗握著拳頭，好像是在喊口號一樣。
    “還有就是成本的浪費，很多食堂的店長和員工一起合夥，把蔬菜、魚肉每天都帶回家裏去……”
    “而且，那些老員工也很可惡，明明原來隻是個普通三流廚師，”
    “看到公司經營得好了，一個個都吵著要加工資，動不動就要鬧離職……”
    “我隻好一個個哄著幹活，畢竟現在不比以前開小飯店，想要停業休整都不行，學生們一天吃不上飯，可都是大事啊……”
    “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意識到，必須要找一個專業的職業經理人了……”
    “可我的身邊，都是一些土包子。”
    “想來想去，我唯一能信任的，隻有我大哥。”
    “可是大哥在外企的工作不錯，大嫂也堅決不同意他離職。”
    “經常揣摩人心的我當然知道，她無非就是在討價還價嘛……”
    “最終，我以高於大哥原先工資三倍的價格，請他當了公司的總經理。”
    “大哥來了之後，製定了一些規章製度，還建立培訓機製，說實話，我看不太懂，不過也覺得挺厲害的……”
    “我的親姐姐給員工做飯吃，親姐夫也派到一個門店當店長……”
    “就連老父親也用上了，我讓他負責一個食堂的小賣部。”
    “我還找了一個大伯家的小侄子，讓他幫忙采購。”
    “現在不比以前了，采購的量很大，這可是個肥缺，不是自己人我也不放心。”
    “我覺得萬無一失了，平時除了和一些領導應酬，漸漸也開始了享受生活……”
    餘景澗說著，又摸了摸發福的肚子，不過這次的表情卻有點落寞。
    “事情從一場婚禮開始……”
    “跟著我幹了幾年的小侄子結婚了，親戚們都誇他能幹，在縣城買了一套婚房，卡上還有百萬存款……”
    “我知道這個消息後驚呆了，他們啥生活水平我還不清楚嗎，這些錢是從哪裏來的呢？”
    “小侄子在我這四五千工資，平時還要吃喝拉撒的，他就算幹一輩子也存不下這麽多錢啊……！”
    “我起了疑心，就雇了一個人，偷偷地開始調查……”
    “這一查……我驚呆了。”
    “姐夫在門店和供貨商的業務員勾結，業務員每個月都給他好處，他就默許供貨商以次充好、缺斤少兩，中飽私囊……”
    “就連姐姐給員工做飯，買菜報銷也都是天價，她自己家裏大人小孩吃的菜，也都拿來報銷。”
    “大哥和采購的小侄子互相勾結，虛報采購價格，貪汙的金額……巨大！”
    餘景澗說到這裏，神情扭曲，貌似極為痛心。
    “老父親管理的小賣部，持續虧損……”
    “本來承包給別人，每年能收十萬費用的旺鋪，他活生生報了虧損。”
    “公司的流動資金被抽逃，矛頭卻指向……我老婆。”
    “我特麽，被所有人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