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訛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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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槐的頭發還濕著,衣服也是,貼在身上又冰又涼,裴家一陣兵荒馬亂後,隻留她一個人在客廳。
    她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劉媽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叫了她幾聲也不見應,伸手一摸額頭。
    “唉喲,怎麽燙成這樣!”
    “駱槐小姐你發燒了!喝薑湯沒用的,得去醫院啊。”劉媽把薑湯往桌上一放,就要送人去醫院,開著一輛迷你小車,在大道上跑得飛快。
    駱槐的眼睛半迷著,臉頰紅紅的,窩在小車後麵,身子一陣冷一陣熱,已經燒得有點不醒人事。
    劉媽一邊扶著走神的駱槐小姐,一邊掛號,量體溫。
    三十九度六,醫生寫了藥方,劉媽剛剛接過藥單,雇主少爺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劉媽空不出手,點的外放。
    “少爺。”
    “劉媽,煮一碗悠悠最喜歡的青菜瘦肉粥,熬爛一點,送到醫院來。”
    裴元洲的聲音。
    駱槐努力睜開眼睛。
    “好的少爺。”
    “元洲,你讓劉媽快一點,悠悠發低燒了三十七度八,又一天沒吃東西。”
    電話裏的裴元洲催促著,快掛電話時想到劉媽剛剛提的一個“駱”字,又問:“小槐怎麽了?”
    “駱槐小姐她……”
    嘟。
    駱槐抬手掛斷電話,她知道劉媽是想把自己高燒的事告訴裴元洲,沒必要了。
    “劉媽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拿藥。”
    “你這樣……”
    “回去吧,你還要掙錢養一大家子,不能因為我被辭了。”駱槐努力擠出一個笑來。
    慘淡的笑容叫劉媽心疼不已。
    “駱槐小姐,你說你這麽懂事做什麽,學悠悠小姐撒撒潑多好。”
    不敢不懂事。
    畢竟寄人籬下。
    劉媽走了,門診排隊的人太多,駱槐不能霸占著位置,自己拿著藥方去窗口排隊。
    身後跟著排來一個人,高大的影子朝她覆來,莫名的壓迫感。
    駱槐更是頭疼欲裂,昏昏沉沉。
    最終沒撐住往後一倒。
    “艸,訛我呢!”一道低沉暴躁的嗓音響起。
    ……
    駱槐睜開眼睛,人已經躺在小小的病床上,手背插著針頭,四周都是打點滴的人和家屬。
    她撐著身子起來,一個護士正好過來扶她坐起,“滴”一聲,量了個體溫。
    “三十七點五,低燒,吃點藥就好了。”
    “護士,幫我的人呢?”駱槐一張口,喉嚨裏跟含著沙子一樣,又幹又痛。
    “那個凶巴巴的大帥哥不是你男朋友嗎?一手拿著藥盤,單手抱你跟抱小孩似的輕輕鬆鬆。”護士說。
    駱槐搖頭說不是,又說了謝謝。
    她在病房裏掃一圈,並沒有找到護士口中凶巴巴力氣還大的男人,醫院這麽大估計再難碰到。
    過一會,駱槐想上廁所,可她沒有陪護,穿的還是褲子,仰頭看點滴還剩一半,隻好再忍忍。
    她很少生病,上高中上大學以後才偶爾病一兩次,每次生病元洲哥哥都會在她身邊,如果她要上廁所,元洲哥哥會去找到護士,溫柔地請護士幫忙。
    護士會說你男朋友真貼心。
    元洲哥哥從來都是笑笑,並沒有反駁,她也隻會不好意思地低頭。
    越想,駱槐的眼睛越是幹澀,她微微閉上眼睛,等著輸完。
    護士一拔針,她就按著手背往衛生間去,還不能跑,一跑更急。
    衛生間在走廊盡頭,吸煙區在對麵,駱槐遠遠就看見有兩個大男人在那吞雲吐霧,一個西裝剪裁得體,衣冠楚楚。
    另一個高大威猛,少說一米九。
    幹淨利落的寸頭,繃緊的純黑短袖,露出半臂麥色的肌膚和虯結的肌肉,上邊有不少擦傷,隱隱滲著血珠。
    夾著煙的手背青筋若隱若現。
    腕上戴著發舊的紅繩,上邊有一枚銅錢。
    練得比元洲哥哥好,但也不誇張,不過還是給人一種一手就能把你捏死的感覺。
    似乎察覺有人看他,男人也抬頭看過來,煙霧後麵是一雙極具侵略性的眼睛,目光很深,像要吞噬人的大海深漩。
    這樣一雙眼睛,長在輪廓分明的臉上,額頭上貼著一個創可貼,實在叫人寒顫。
    簡單地對視一眼,駱槐收回視線,拐彎進了衛生間,隱隱約約聽到兩人說話。
    “那家人是真他媽偏心,隻說你打人,半點不說他一酒瓶給你開瓢的事!”
    “咱老太太和你車禍這事鐵定跟這龜孫子脫不了幹係!等老子逮著機會直接把人丟海裏喂魚去!”
    “嗬!”男人冷笑一聲,低沉磁性的嗓音搬著一股狠勁,“一隻陰溝裏的老鼠,遲早被老子按死在溝裏。”
    駱槐洗好手出來,吸煙區已經沒人,她也沒當回事,拿著藥出了醫院。
    不巧,醫院門口又遇上了。
    剛剛在吸煙區放狠話的兩個男人,一個背著個破布包,一個手裏提著袋空瓶子,圍著個矮小的老太太團團打轉。
    “老太太,您行行好,別折騰我們哥兩個了,醫生都還沒說能出院呢。”
    “我早就好了,你們兩個不要拿醫生來騙我!”老太太仰著頭就把背著破布包的西裝男罵得跟孫子似的點頭哈腰,還在兩人麵前轉一圈,“你們看我哪裏有事?住一天醫院得花多少錢。”
    “我和我哥早就賺大錢了,你忘了嗎?”
    “你們底下養那麽多人不費錢啊,不發工資啊,你哥家的錢是他的嗎?就是因為錢,你哥現在才遭人恨。”老太太又轉頭看著一臉不好惹的大孫子,“你看什麽看,太凶了,把眼睛閉上!”
    男人瞧著不耐煩,還是象征性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
    老太太再瞪,他就再閉,又睜開。
    凶神惡煞中透著點,可愛?
    駱槐實在沒忍住笑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朝著老太太走過去。
    還沒靠近老太太呢,男人敏銳的眼神已經掃過來,嚇得她腳步一頓,臉色白了一下。
    好凶。
    男人看著她沒說話。
    她來到老太太麵前,語氣柔柔地勸道:“奶奶,你要是不相信他們呢,就去問問醫生,醫生要是說還不能呢,奶奶就先不要出院,沒痊愈就出院以後更嚴重了怎麽辦?”
    “如果更嚴重了,醫藥費隻會更多,多不劃算啊。”
    “一個病,花兩次治,交兩次費,這才是浪費呢。”
    後麵兩句話點到老太太心坎了。
    老太太不確定地問:“是,是嗎?”
    “是啊。”
    西裝男也跟著是啊是啊,挨了一記瞪。
    “行吧。”老太太不得不妥協,西裝男立馬笑嗬嗬地跟上去,不忘扭頭提醒男人,“趕緊把老太太這些天攢的瓶子賣了,不然還得跑出去一趟。”
    男人不耐煩地“嗯”一聲,再次掀開眼皮看向駱槐,說了句:“多謝。”
    駱槐發現這人正對著自己時壓迫感更強,眉宇間有股戾氣。
    她沒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多少有點害怕,眼神怯怯的。
    邢彥詔覺得這小姑娘還真是菩薩心腸,明明怕他,還敢過來勸老太太。
    瞧這樣子是退燒了。
    臉蛋沒摔他懷裏的時候紅。
    當時突然有個人倒在他懷裏,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給他嚇一跳,頭一次見在眾目睽睽下訛人的。
    抱她去找護士的時候跟抱團火似的,燙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