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林菲早早來到公司。
    ——菲揚樂章文化傳媒。
    進門就跟眾人微笑打招呼，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氣色也非常好。
    她今天穿著一件簡約的白色純棉短袖t恤。
    下麵搭配一條淺藍色的牛仔短褲。
    短褲長度剛好到大腿中部，顯得雙腿更加修長筆直。
    腳上一雙跟衣服搭配的白色運動鞋。
    頭上戴著頂粉色棒球帽。
    挑染的亞麻色長發披散在肩上，肌膚白皙，眉目如畫。
    這身穿搭，配上這張精致漂亮的小臉，走出去說是二十出頭的大學生都沒人會懷疑。
    實際她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
    過了這個年，就是三開頭的女人。
    她在二十出頭的時候，就已經被譽為夏國最後一個天後！
    十八歲踏入歌壇，憑借空辨識度極高的嗓音，不同音域下的完美音色，強大的氣息控製以及對多種風格的駕馭能力，一出道就直接殺瘋了！
    快歌、慢歌、高音、中低音，沒她不能唱的。
    在當時還有人叫她百變天後。
    是真正可以唱“大歌”的歌手。
    在某些大型官方活動中，完全不輸那些國家隊選手。
    其影響力輻射整個夏語圈兒。
    就連國外都有很多粉絲。
    隻用四五年時間，便唱紅二十多首經典流行歌曲，至今依舊傳唱度極高。
    也是很多人在ktv裏麵的保留曲目。
    關鍵林菲火起來，是在當年歌壇已經半死不活的情況下，紅到發紫！
    各種頂級代言接到手軟。
    那會兒連很多已經封筆的老輩金牌詞曲人，都忍不住主動拋出橄欖枝，想要跟她合作。
    可突然間發生的一連串事件，讓她一夜之間從巔峰跌落到穀底。
    從國民女神到人人喊打，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從那之後，她便消失在夏國公眾視野中。
    直到今天，隨著真相浮出水麵，任憑無數回過味來的粉絲如何呼喚，都沒有再公開露麵過。
    其實音樂圈的人都知道，林菲退隱之後，一直沒有放棄做音樂。
    作為一家小型娛樂公司的老板，這些年始終隱居在幕後。
    推推新人，參與一些影視劇和其他大型活動的配樂工作。
    收入跟爆紅那會兒自然沒法比，但養活公司和自己卻綽綽有餘。
    林菲最近一直有點煩，直到這兩天，心情才好起來。
    事情源於先前一個合作過很多次的影視公司主動找上門，點名要她公司當紅新生代歌手孔曦演唱一首仙俠劇插曲。
    其實單憑孔曦的地位，並不足以拿到一百萬這種高價。
    對方主要是看中孔曦身上的流量了。
    這種雙贏的事情她並不反對。
    結果很長一段時間，孔曦都沒能創作出一首滿意的作品。
    她有點愁，為此專門找了幾個曾經想要跟她合作的金牌詞曲人。
    結果卻讓她失望且憤怒。
    即使隨著時間推移，已經證明當年那件事情並非是她的錯，甚至可以說是完全被冤枉，又被一群人給黑了。
    可她現在終究不是人們口中的夏國最後一個天後了。
    加上孔曦的網紅身份，對方不約而同的紛紛婉拒。
    更過分的是，還有人暗示她隻要肯付出，這個忙也不是不能幫。
    甚至專門給她寫幾首歌，讓她複出翻紅也都沒問題。
    把她氣得不輕。
    直接將這種人拉黑，永遠都不想再聯係。
    隨著交歌時間越來越近，盡管出品方那邊沒催過，可她依然有些焦慮。
    結果這問題，竟被孔曦自己不聲不響的就給解決了！
    這丫頭有點氣運啊！
    一直很安靜她已經聽過。
    不同於沒談過戀愛隻是有感觸的孔曦，也不同於情緒內斂，不願意表現出來的顏毓。
    她第一次聽到孔曦演唱的版本，就忍不住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淚流滿麵。
    哭得稀裏嘩啦，妝都花了。
    離開的時候擔心被人看見，補了半天妝不說，特意很晚才走。
    而這，還是在孔曦沒能完全演繹出這首歌那種平靜中蘊藏強烈悲傷的情況下。
    作為一名優秀的歌手，必然擁有極強的共情能力，她雖然沒經曆過那種戀情上的遺憾，年齡也不算大，但人生也是大起大落。
    完全能夠感同身受。
    被人冤枉，抹黑，潑髒水，被罵最水天後，她都沒站出來為自己辯解過哪怕一句。
    可就這麽一首影視定製歌曲，卻讓她一下子就破防了。
    沒體會過真正的意難平。
    很難寫出這種平淡中蘊藏著濃烈情緒的歌詞。
    快三十都沒談過戀愛的林菲很是感慨。
    盡管這首歌描述場景是現代，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就給對方發過去。
    因為她覺得這首歌，非常適合那部劇！
    哪怕孔曦不能完整演繹出這首歌的精髓，可偏偏跟那部劇的劇情很契合！
    所以她沒加任何一句多餘的評價。
    藝術是相通的。
    她相信對方能聽懂。
    半個小時後。
    那部劇的導演就把電話給她打過來。
    “林老師，這歌太應景了，雖然寫的是現代，可那種感覺，嘿，我不是學音樂的，很難用精準的語言來形容，但就是這個味道！”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非常契合我們這部電影的內核！”
    “好歌，好詞，嘿，就是孔曦太年輕了，悲傷感差了點意思，但也很好了，沒毛病！”
    “我這邊沒有任何問題，有這首歌，我對這部劇的信心更足了！”
    這個導演也是林菲認識多年，並沒有因為當年那件事而遠離的一個朋友。
    來往不算太多，性格深沉且內斂，很少有這種情緒外露的時候。
    能讓他如此興奮，說明是真的喜歡。
    隨後影視公司高層也跟她聯係，表示那首歌他們聽了之後，都覺得特別好。
    還專門問林菲是不是孔曦創作的？
    如果是，那就是巨大加分項！
    還是那句話，這一百萬裏麵，真的有很大成分是衝孔曦身上流量去的。
    但如果孔曦創作能力也這麽強，那不僅這筆錢花的超值，未來也可以有更多合作！
    林菲回複說是朋友介紹的詞曲人，她並不熟，對方這才有些遺憾的作罷。
    終於把這件事情搞定的林菲很開心，同時也有些好奇這首歌的詞曲作者身份。
    別說當下，即使她出道那個年代，夏語樂壇就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
    雖然好歌不少，可老輩金牌詞曲人都漸漸開始隱退，新生代難以為繼。
    隨著互聯網越來越發達，娛樂逐漸朝著全民自媒體方向發展，樂壇沒落幾乎成了一種必然。
    所以當時太多人對她報以厚望。
    到如今，整個夏語音樂圈兒，幾乎就沒有幾個還在活躍的金牌詞曲人了。
    馬申這種二線唱作型歌手，都用時間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大佬。
    掛斷電話，她先問孔曦經紀人。
    那邊表示也不清楚，說是孔曦自己花錢把這首歌給買下來的。
    林菲表示這筆錢公司可以出，回頭補給孔曦。
    畢竟公司一次性就拿到六十萬分成，跟孔曦的合同期內，還要享受接下來的各種收益。
    什麽都不做，顯得有些說不過去。
    她對公司裏麵的人向來很大方，無論待遇還是各種福利，都堪稱業內頂級。
    甚至被人罵過擾亂行情。
    好在體量小，影響不到太多人，不然可能會像當年針對她一樣，瘋狂針對菲揚樂章。
    孔曦已經算是近幾年推出的最紅新人了！
    既然經紀人不清楚創作者身份，她打算親自去問問孔曦。
    而孔曦因為宋到囑托過，也沒說實話。
    更是沒把那份合同發給她看。
    說創作者她也不是很熟，是顏毓那邊找來的。
    林菲有些無語，猜想這會不會是某個金牌詞曲人的馬甲？
    想賺錢，又不想讓人知道給網紅寫歌，才起了這樣一個有寓意的筆名？
    首先是這歌詞寫的很好！
    其次是旋律和編曲也不差。
    平淡中透著淡淡的哀傷。
    她看歌曲，就如同武林高手看擂台賽，有沒有真功夫，一眼就能看出來。
    想著要不要拜托顏毓跟那位水擊三千老師聯係一下，封個紅包過去。
    一是感謝，二來也可以示好對方，為接下來的更多合作去鋪墊。
    別看孔曦是唱民謠的，實際卻可以駕馭很多種不同風格的歌曲。
    她音域也很廣，有著極強的爆發力，氣息非常穩定，音色好辨識度高。
    是個可造之材。
    隻要有好歌，就一定有機會紅。
    即使是今天！
    她從來不信什麽音樂已死這種鬼話。
    時代再怎麽浮躁，人們依然還是喜歡聽歌的。
    說老歌更好聽，那是因為沒有能與之相媲美的新歌！
    所以沒有就說沒有，怎麽就死了？
    而她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不太敢，也不是很想再次麵對公眾。
    如潮讚譽的場麵她感受過，鋪天蓋地的謾罵也同樣經曆過。
    累了。
    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生活挺好的。
    可她得為公司的人考慮。
    當初簽孔曦，其實也是看中了小姑娘身上的可塑性。
    以及隱隱的……部分和她相似的地方！
    林菲跟顏毓是認識的，她們這邊很多歌曲都是在那邊進行錄製。
    是關係很好的閨蜜、合作夥伴。
    不過她還是決定讓孔曦先跟顏毓聯係一下。
    隻要把意思表達出來就行。
    免得對方萬一真是當年那些老色批開的馬甲，她主動送上門，對方說點什麽，她一衝動再把人給得罪了。
    她是無所謂，卻不想影響別人。
    無論對方是誰，既然能把歌交給孔曦唱，就說明是可以合作的，大不了多讓點利益就好。
    給孔曦發完語音，說清楚想法後，林菲又專門提醒一句。
    “如果對方提出非分要求，要想清楚後果，不要隨便答應。”
    隻是一句提醒，盡到義務就行了。
    畢竟在這圈子裏，人人渴望出名，出名渴望爆紅，爆紅渴望一直紅。
    願意為此付出些代價，別人攔不住，也不能去攔。
    走到辦公桌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懶洋洋靠在那裏，將兩條白生生的大長腿搭在茶幾上。
    打開音響，再次聽起這首一直很安靜。
    喉嚨裏跟著哼唱著。
    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落下基本功的她，即使輕聲哼唱，依然無比動聽。
    其實她現在甚至隱隱有種衝動，想要自己親自唱一版！
    “終究還是喜歡唱歌呀。”
    她有些感慨，然後無奈的笑笑，打開手機，刷起視聽。
    結果一下就刷到樂評人崔落的視頻切片。
    看見這張臉的一刹那，好心情瞬間就沒了。
    本想劃走，可還是有些好奇。
    十分鍾後。
    林菲胸口微微起伏，一雙極漂亮的眼睛裏，隱隱泛起幾分憤怒。
    這人真是癩蛤蟆爬腳麵，不咬人膈應人！
    這些年沒少在各種場合或明或暗貶低她，一直懶得搭理，卻沒完沒了！
    水後！
    這是她最不願意聽到的兩個字。
    她作品是不多，畢竟從出道到隱退，一共也就那麽五六年時間。
    其中又以情歌居多。
    當年最紅的時候就有一批人追著她咬，這當中自然少不了崔落。
    說她隻有一張臉，歌曲沒價值，沒音樂性，全都是些口水歌，根本不配天後稱號。
    可她都退圈了，還不斷拿她博流量。
    說也奇怪，換做往日，麵對這種評價，她肯定就無視了。
    或許是被這首一直很安靜勾起內心深處關於當年的回憶。
    林菲情緒有些不穩定，甚至有點暴躁。
    宋到那首看透愛情看透你她也聽了，從專業角度來看，確實不算多高級。
    可高級的東西，就一定是好聽的嗎？
    對聽眾來說，一首歌隻要旋律動聽，能讓他們心情愉悅或是悲傷，能引起情緒共鳴，就足夠了！
    什麽高級不高級，都是所謂的專業人士，關起門來在小圈子自嗨的東西。
    當年她就飽受這種攻擊，如今死氣沉沉的樂壇剛冒出個還不錯的唱作新人，就因為突然紅了，提他就有流量，於是立馬被一群餓狼給圍上。
    這些人，真的過分了！
    本就有些傷感的林菲頓時有點上頭。
    拿起手機，打開經常登錄，但卻很多年都沒怎麽發過消息的水博，劈裏啪啦打了一段話。
    毫不猶豫地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