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複興門外大街，光電總局。
    “佟局，咱們到了，會議9點鍾正式開始。”
    秘書的一聲提醒，讓佟剛回了神，稍稍調整了一下後，走下了車。
    他今天是來參加總局的內部會議的，議題主要針對於新時代影視作品對於社會的影響分析及相關管理辦法。
    當然，這是明麵上的。
    其實，今天最主要的議題就是圍繞《隱入塵煙》這部電影的問題，展開討論。
    作為負責對各類廣播影視機構進行業務指導和行業監管，會同有關部門對網絡視聽節目服務機構進行管理。實施依法設定的行政許可，組織查處重大違法違規行為的宣傳督導司司長，他正管這個。
    “而地方政府的反應，我覺得還是我們事先的工作沒有做到位，電影在當地開拍，那麽相關的資料包括劇本和情節內容，地方上的同誌也應該是清楚的。”
    “呦，老佟，你這個在京城的坐地戶，怎麽來的比我還晚啊？”
    管吧，說影響創作自由了，不管吧，指不定哪一天就爆出個大雷，讓他們也跟著背鍋
    所以，他們對於佟剛是感同身受的，這時候都不太讚成嚴肅處理，主張小懲大誡。
    “如果我們光電部門不做出嚴肅的處理的話，那麽很不利於我們在地方展開工作。”
    “尤其是地方政府的同誌們，他們已經將情況放映到了我這裏，覺得電影是對當地同誌工作上的抹黑。”
    現在網上關於《隱入塵煙》的，什麽下映、封禁、甚至處罰之類的各種小道消息簡直是滿天飛，就連上市公司星空國際的股價都受此影響，結束了電影票房大爆之後上升趨勢，開始回跌。
    國內高校再不是兩超多強，而是一副群雄並起的局麵。
    對於去北大演講，那是如何重視都不為過。
    “那就怎麽舒服怎麽來。”
    “老劉，你是不知道這這京城的交通啊，巷子胡同數不勝數，尤其是這早高峰，但凡有一處堵車就能牽連一片，處理起來麻煩的很，隻能等這高峰期過去，自然而然就疏通了。”
    就在大講堂台下一陣爆笑的時候，下了飛機一路風風火火趕來的劉藝菲悄悄的走進了大講堂，找到了事先給她留下的座位。
    他們跟劉分局長的想法一樣。
    “嗬嗬，看來大家還很關注我，目前電影受到了很多的批評。各種專家教授說我抹黑農村的，迎合西方，自我矮化的等等等等，是不是台下在坐的各位，也有很多人抱有這個想法？”
    台下的回答有些雜亂，但很明顯，確實有不少北大的學子也是讚同那些專家的看法。
    果然，是你的風格啊，劉茜茜。
    “所以，我們也不能一刀切，孫羿這個小同誌，我看還是很有想法的嘛，之前跟軍方同誌合作拍攝的《長空之翼》就是很附和主旋律的優秀影視作品，說明這個小同誌是沒有長歪的。”
    作為電影分局的一把手，分管電影這一攤，佟剛在光電的內部排名還是很高的，在分局中排名第一，僅次於總局直屬各司。
    “大家好，我是孫羿，一名青年電影導演，這個青年很關鍵，要劃重點。”
    其他地方分局的，大多是讚同嚴肅處理。
    大豬蹄子，把我當成什麽了，外人嘛！！！
    兩人剛一見麵就打起了機鋒。
    安姐的建議是穿的正式一些，西裝西褲，畢竟是北大這種場合。
    孫羿來到北大，一身大學生的打扮，收到了學生們的熱情歡迎，整個百年大講堂人滿為患，還有不少都是自帶馬紮坐在過道的，甚至更有甚者直接站著聽。
    佟剛發言完畢，跟他一樣分管行業的各位分局長，比如電視劇分局長和廣播戲劇分局長都表示了讚同，認為不應該嚴肅處理的。
    要知道，雖然說光電是國家政務院直屬部門，但是地方分局是也要受地方政府管轄的，屬於雙重管理，大體上跟公安部門差不多。
    她第一次給孫羿打電話的時候是剛剛才聽說這事，並不了解具體，所以才聽信了孫羿的說辭。可這兩天下來，在她的有意關注下，網上這些消息，她該知道早就知道了，沒想到孫羿依然報喜不報憂。
    “好了，今天開會的目的呢，大家也都清楚了，說說各自的看法吧。”
    在一頓照本宣科的開場白後，王尚華總局長闡明了今天的主題，一旁的辦公室秘書趕緊拿起了紙筆，準備做會議記錄。
    “好啦，好啦，大家不要笑了，在開啟我今天的演講之前，我想先跟大家分享一下，我接到咱們北大校方邀請時的心情。”
    從他的座位就能看出來，明顯排名更高，僅次於局長。
    孫羿嗬嗬一笑，“哈，我早就猜到你會是這麽說了。好，我明白了。”
    “本來就是嘛，那你趕緊收拾吧，我這邊飛機要起飛了，最多兩個小時就能到，我直接去北大找你。”
    會議室中的眾人一一問好，王尚華笑嗬嗬地點頭回應，然後龍行虎步地走到了最前麵的位子坐下。
    而同一時間，光電總局的會議室內，王尚華總局長再綜合了各方的意見之後，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會議桌上，映襯出一抹莊重與威嚴。
    “我倒是認為，越是麻煩越得處理啊，不然影響麵擴大到不可收拾，那就來不及了。”
    最後的決定，就看王尚華總局長怎麽看了。
    聽到這裏，佟剛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茶水。
    好在他一個男的，年紀輕輕，底子就這擺著，那也是“盤條亮順”，安姐隻給他修了修眉毛，然後做了個陽光精神的發型，就一切ok了。
    “至於電影在近期所造成的一些不良影響，這個是我們電影分局在審核之初，所沒有預料到，在這一塊上，我代表我們電影分局向王局和各位同誌檢討。”
    在什麽地方說什麽話，孫羿在這點上，還是玩的很溜的。
    “什麽事啊?”
    年輕人的夢想都是國防七子，再不是什麽清華北大，至於原因嗎，不好多說，懂的都懂。
    開來，今天是難辦了啊。
    哼，當我傻是吧，一天天的就知道騙我，你等我到家的。
    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影響到你們地方分局了，這要是嚴肅處理了，還影響我們電影分局呢。
    剛剛還在埋怨的劉藝菲，此刻又恨不得立刻飛到孫羿身邊，跟他共同分擔。
    “但電影分局的同誌也是有苦難言，我負責監管工作，對這類文藝作品的事情見的很多，稍不注意，就容易過線，可能創作者本身都沒意識到。”
    看來，孫羿之前哄騙小妮子的事，還是東窗事發了。
    “要不要我給伱一個建議？”
    孫羿看了一眼時間，對劉藝菲回複道：
    “好，那時間應該差不多。”
    “我們地方上的同誌，尤其是專項負責扶貧工作的，沒黑沒白的工作，努力了一整年，因為一部電影，就把所有的成果抹殺一空，誰也受不了這個委屈。”
    而劉分局長的意思正相反，認為越是在熱點時期越要下狠手，以免後期波及太大。
    “王局”
    “勒令《隱入塵煙》立刻下映，對於導演孫羿和製片方星空映像進行約談。”
    佟剛的意思就是在映射最近的輿論，屬於熱點時期，隻要冷處理一下就能過去，沒必要大動幹戈。
    孫羿今天起了個大早，還特意把安姐叫到了家裏，就為了給自己好好拾掇拾掇。
    當然，跟地方分局的同誌還是平級的。
    “關於這些不良影響，我認為是不是一些同誌太多杯弓蛇影了呢，電影畢竟隻是電影吧，一個宣傳的文藝作品，它必然有著它的戲劇屬性，其中就有一定的誇張也需要一定的矛盾衝突，要是完全都按照真實去拍攝，那就是紀錄片了。”
    “後來，在多方核實一下，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然後我就又在想哈，不就是北大嘛，當年我差了300多分就去上的北大。“
    其實孫羿想穿的休閑一些，畢竟今天主要麵對是北大的各位學子，跟他一個年齡階段的人，他沒必要搞的西裝革履的，跟大家打成一片不好嘛。
    不知道哥哥那邊具體怎麽樣了，會不會受到影響，甚至不好好吃飯，不按時休息。
    佟剛皺了皺眉，接過秘書校對過的發言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大樓。
    “所以，我認為關於《隱入塵煙》這部電影，還是冷處理為好，降低宣傳，縮短放映規模，小懲大誡嘛。”
    聽到孫羿如此說，電話那邊的劉藝菲想都沒想就立刻回答道：
    會議室內，光電總局下轄的各位司局長肅穆地坐在會議桌前。
    “還沒呢，再考慮點事。”
    見沒人先說話，劉姓分局長輕咳了一聲，率先開了口。
    孫羿的一番演講都快被他搞成個人脫口秀了。
    作為局長兼書記，今天的會議由他一人主持。
    但明顯今天來參加會議的各地方分局的人數更多，嚴肅處理的意見還是占據上風的。
    呼，還好，趕上了。
    你說拍電影就拍電影，別影響我們當地政府部門之間的和諧啊，誰也不想以後自己遇上這麽糟心的事。
    王局長問向了坐在他旁邊的一人。
    “行啊。”
    “老張，你談談吧，這也是你正管的工作。”
    “大家都知道我最新的一部電影《隱入塵煙》吧。”
    作為近幾年冒出來，風頭無量的青年導演，大家都很好奇，孫羿今天的演講主題會是什麽。
    “哈哈哈”
    “哥哥，我上飛機啦，你出發了嗎？”
    想到這裏，劉藝菲在心中埋怨了幾聲，可隨即又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我快笑出眼淚來了。”
    張司長說的很有道理，但也和了一手好稀泥。
    孫羿沒注意到劉藝菲，此刻他有點講到了興頭上，剛剛上台前的那一股緊張勁兒，在這會兒也悄無聲息的散去了。
    放下電話，孫羿搖了搖頭，還是決定聽媳婦兒的，穿得休閑一些，就t恤加牛仔褲。
    劉藝菲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們太知道手下這幫搞藝術的尿性了，那是怎麽擦邊怎麽來，恨不得直接插裏麵。
    管他平日裏再怎麽不拘小節，今天也得立立整整的。
    總局6樓的一間多功能會議室裏，參加今天會議的各位領導基本都到齊了，佟剛算是來的比較晚的。
    佟剛剛一坐下，總局王尚華局長就走了進來。
    張司長按滅了手中的煙頭，抬頭看了一下四周，然後緩緩說道：
    “我去，之前怎麽沒發現孫羿這麽逗。”
    “在考慮今天穿什麽，是正式一些呢，還是隨性一些。“
    佟剛心中一沉，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王局，各位同誌，關於近期由《隱入塵煙》這部電影引起的輿論風波以及所造成的不良社會影響，就由我先拋磚引玉，為大家做下匯報。”
    劉分局長匯報完畢，在座的眾人也都各自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說話的是一位帶著眼鏡的中年人，姓劉是甘素光電分局的分局長，也算得上是今天的苦主了，這會議還沒開始，就給佟剛來了個不痛不癢的調侃。
    這一塊，佟剛沒有深說，隻是簡單的點了一句後，就裏麵把話鋒一轉。
    “年輕人嘛，哪有不犯錯的呢，我覺得還是本著治病救人的思路，對他本人就不要有什麽處罰了，至於電影，我建議縮短放映周期，直接下映吧。”
    噗呲，哈哈哈
    孫羿剛一上來就用幽默的開場白逗笑了一眾學生，整個大講堂的氣氛頓時活躍了幾分。
    而劉藝菲這邊，剛剛打電話時還樂嗬嗬的，在將手機調成飛行模式收起來後，立刻就變了一副嘴臉。
    不過最後卻在穿什麽上犯了難。
    “有些人可能會說是激動，但並不是，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不可能，是不是騙子啊？”
    “地方分局的同誌說的很有道理，這部電影確實造成了很大的社會影響，尤其對地方政府的工作造成了一些誤解，從這一點來看，必須嚴懲。”
    佟剛也在這時候發言。
    劉分局長收集了網絡上和媒體采訪中，很多專家教授對《隱入塵煙》這部電影的批評觀點，然後指出了這部電影在當下這個時期對社會秩序所造成的擾亂，言之鑿鑿，說的十分嚴重。
    噢噢
    聽到孫羿說北大清華，而不是清華北大，台下的學子們，明顯非常高興，直接歡呼了起來。
    會議桌上擺放著幾摞的文件夾和筆記本，桌上的茶杯還冒著縷縷熱汽。
    不用猜肯定是劉藝菲。
    “對於《隱入塵煙》這部電影，我想跟王局，還有在座的同誌們說兩句。首先，從電影的大眾口碑和所取得的票房來看，無疑是成功的，這說明電影是老百姓愛看的，喜歡看的。”
    ……
    “北方還能找我演講？我什麽身份？北大什麽地方?要知道，這可是北大呀，北大清華的北大啊。”
    “沒有。”“有~”
    惡狠狠的。
    而孫羿心裏則稍稍有些抵觸，北大的地位他是清楚的，但在他重生之前
    說句心裏話，清北這兩家基本上已經是低落神壇了。
    “知道~~”
    就在孫羿糾結著的時候，手機響了。
    孫羿沒立刻解釋，反而話鋒一轉，對著台下笑道。
    “人嘛，最難的就是自證清白，那今天就給大家講講我拍攝這部電影的初衷，也是我今天演講的主題所謂苦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