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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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個謎語是憐兒所出,她早已胸有成竹,隻聽其脆生生說道:“小女子這個謎語是打一字,謎麵為:高有低無,古有今無,葉有花無,右有左無。諸位公子請猜吧,須得是以謎猜謎哦。”

    趙彥心中一動,這個謎語很簡單,謎底是個‘口’字,不過須得另想幾個可以做對比的字來解謎,此時他腦子清明,倒是頃刻間便想到了,隻是他不喜出風頭,便裝作苦思的模樣,靜等他人開口。

    片刻後,張文淵首先想了出來,見其餘幾人還沒想出來,便說道:“小生偶有所得,解得謎底為:跳有走無,凉有熱無,哭有笑無,啞有聾無。憐兒姑娘,不知以為然否?”

    然你個大頭鬼。憐兒沒想到張文淵思緒如此之快,自己說完不過喝口水的功夫便將謎底給解了出來。

    認賭服輸,憐兒心不甘情不願的端起酒杯飲了下去,略顯蒼白的小臉上頓時泛起一抹酡紅,憑添了幾絲嬌豔之色。

    之後該趙彥幾個人出謎了,劉景搖頭晃腦道:“本公子來出一個謎,謎麵是‘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打一日常用物,幾位小娘子請吧。”

    劉景這句謎麵的謎底是白蠟燭,幾名清倌人書也不是白讀的,略微思忖片刻後,倩兒說道:“小女子解得謎底為‘赤龍飛天,尾掛二寸金釘’。”

    白蛇對白蠟燭,過江過的是燭台承盤中的燈油,紅日則是說的燭光。赤龍對紅蠟燭,飛天指的是蠟燭筆直向上的樣子,金釘則是說燭台承盤中間的燭纖子。

    白蠟和紅蠟都是蠟燭,倒也說得過去,劉景也不吹毛求疵,讚了一句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其後雙方有來有往鬥過十幾個回合,有張文淵打頭陣,趙彥壓陣,倒是鬥得幾位清倌人那邊丟盔棄甲、敗多勝少,每個清倌人都喝了一兩杯酒,隻氣的提議以謎猜謎的憐兒咬碎了銀牙。

    此時幾名清倌人倒是不敢小看趙彥了,之前她們隻以為這名呆呆的少年性情愚鈍,哪想卻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方才自己一方出的幾個謎語,本來連那位張公子都一籌莫展,結果卻被這位年紀最小的少年給隨手道破,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眼見猜謎奈何不了趙彥等人,一名為嫣兒的清倌人又巧笑倩兮的站出來提議道:“幾位公子,不如我等射覆吧。”

    “哈哈。”劉景聞言笑了兩聲,對趙彥調侃道:“賢弟,你的本經便是《易》,這射覆算是你的本行了。”

    ‘射覆’類似於猜物遊戲,隻是謎麵為各自所得的卦象,根據易經八卦的象、數、理從無限種可能的事物中推斷出某種具體事物來,說起來確實是與《周易》有關,西漢時的東方朔與三國時的管輅都是此中高手,不過《易》學難精,真能通過占卦來推斷出來的人少之又少,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從細微之處入手推斷出來。

    時移世易,射覆流傳到此時,已逐漸演變成了一種助興取樂的遊戲,俗稱‘猜枚’,譬如把黑白棋子握在手心裏,讓別人猜單雙、數目或顏色,猜中者為勝,不中者罰飲。

    趙彥聽劉景調侃自己,嗬嗬笑了兩聲也不以為意,其餘幾人的本經不是詩和書就是禮,唯有他自己的本經是易,也怪不得劉景會有此一說。

    扭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李循道:“天色已然不早,我等再玩幾局便也該回去了,若是宵禁後被逮住,少不了要挨笞責。”

    趙彥心道,就算被逮住了,隻要你將錦衣衛的身份亮出來,誰敢笞責你?

    宵禁與城門關閉同時進行,在宵禁期間,隻有生病、生育、死喪可以通行,餘者若是被逮住,要被笞打三十至四十下,京城則是笞打四十至五十下。

    嫣兒提議的射覆規則倒也簡單,依舊分為男女兩邊,遊戲時取一海碗倒扣在托盤上,裏麵放入供射覆的物件,藏的人若是被人猜中了便需罰酒一杯,若是連猜三次都猜不中,則猜的一方需飲三杯酒,不管是一人連飲三杯也好,還是三個人分別飲一杯也好,都可以。

    “嫣兒姑娘,本公子看幾位姑娘似乎不勝酒力,不如咱們把彩頭換成初時所說如何?”劉景看著幾名少女粉嫩的臉蛋和嫣紅的嘴唇心裏發癢,循循善誘道:“我們若是射不中亦或是被射中,依舊是罰酒一杯,幾位姑娘若是射不中或是被射中了,隻需奉上香吻即可,如何?”

    嫣兒腦筋靈活,聞言瞄了劉景一眼,道:“若是如此倒也不無不可,不過這規矩卻是得變一變。我們一直藏,幾位公子一直射,怎麽樣?”

    猜物不比猜謎,猜謎是明麵上的,猜東西則是暗地裏猜,占卦肯定沒人懂,所以隻能根據蛛絲馬跡來推斷,是以藏東西的一方占便宜,猜的一方比較吃虧,這嫣兒倒是好一番巧妙的心思。

    趙彥與張文淵沒意見,反正他們兩個人不喝酒,劉景、錢良才以及李循則都點了點頭,射不中不就是飲幾杯酒麽,小意思,反之若是射中了,則可以一親芳澤,這生意不虧。

    嫣兒到門口喚來小廝備好了五個托盤與五個海碗,隨後幾名清倌人便躲到外間一角藏東西去了,約莫盞茶的功夫,幾個人便笑嘻嘻的端著各自的托盤走了進來。

    憐兒做為幾人的大姐大,此時當仁不讓的將手中托盤放在桌上,說道:“先來射奴家的吧。”

    趙彥聽嫣兒與憐兒一口一個射字,心裏覺得很是好笑,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思想不健康,隻是自娛自樂罷了。

    那海碗的碗口直徑看起來有五寸左右,高度有三寸出頭,小到針頭線腦,大到普通的杯盤碗碟都可以藏的下,按說要猜的話很難。可是幾個清倌人又不曾出去尋其他的東西,若是要藏,肯定是藏隨身帶的物件,這就好猜多了,女兒家隨身帶的東西就那麽幾樣,無非是些巾帕首飾之類的東西。

    按照此時坊間流傳的射覆規則,猜的人在射覆時,可以問藏的人一個問題,當然,直接問藏的什麽東西肯定不行。

    劉景瞪大醉眼看著憐兒問道:“碗中之物是方是圓?”

    憐兒想了想回道:“都不是。”

    不是方的,也不是圓的,那就肯定不是手帕了,手鐲也可以排除掉。

    劉景凝神打量憐兒的麵容,見其一副笑語盈盈的模樣,神情目光絲毫不亂,隻得胡亂猜道:“碗中可是梳蓖?”

    劉景這一句話有些取巧,梳子和篦子是兩種東西,一般女人都愛隨身攜帶,有時還會直接插在發間做裝飾用。

    “劉公子猜錯了。”憐兒眼中閃過一絲得色,心道你就算猜一百次也猜不到碗中是什麽。

    見劉景敗下陣來,錢良才一擼袖子走了上來,他也不急著問憐兒,而是先繞著五名清倌人轉了兩圈,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他發現一名清倌人耳垂上的耳飾不見了,心中一動,這才問道:“碗中之物可是飾品?”

    “非也。”憐兒神色不動的回道。

    既然不是方、不是圓,又不是飾品,錢良才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索性學著劉景胡亂猜道:“我猜裏麵是一隻繡花鞋。”

    憐兒淡淡道:“錢公子也猜錯了,幾位公子隻剩最後一次射覆機會了。”

    連續射錯了兩次,若是第三次再射錯了,那男方這邊可要罰三杯酒,李循與張文淵皺眉做苦思狀,卻是沒有上前射覆的意思。

    趙彥仔細觀察幾名淸倌人的表情動作,隱約猜到裏麵是什麽了,他見劉景三人之前已喝了不少酒,若是最後喝多了,恐怕還要自己與張文淵費心將其弄回客棧,故而上前對劉景幾人道:“小弟來試試。”

    劉景此時酒意上湧,一把跌坐在座椅上,含糊調侃道:“趙賢弟能掐會算,想必肯定能算出裏麵是什麽,我等可全看賢弟的了。”

    憐兒替劉景斟了一杯茶,而後轉身看著趙彥,等待他的詢問。

    哪知趙彥問也不問,徑自以肯定的語氣說道:“我猜裏麵什麽也沒有。”

    站在其一旁的倩兒聞言臉色一變,複又回複正常,‘好意’勸道:“趙公子不再斟酌一番嗎?若是此次再錯了,幾位公子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原本趙彥還隻是有五分肯定,此時聽倩兒這麽一說,倒是百分百肯定了,他笑著搖搖頭,上前一把拿起海碗,裏麵果然什麽也沒有。

    憐兒輸了也不喪氣,好奇的看著趙彥問道:“趙公子是如何猜到的?”

    趙彥故作神秘的回道:“方才劉兄不是說了嗎,在下能掐會算,自然是算出來的。”

    見趙彥不肯細說,憐兒拿他也沒有辦法,隻得暗自罵了聲裝神弄鬼,接著螓首微仰,飛快的在趙彥臉頰上親了一下,而後麵色微赧的退到了一旁。

    趙彥一愣,倒是忘了射中之後還有一個香吻的獎勵,隻是他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偷襲強吻,臉頰上觸感還在,卻沒感覺出什麽璿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