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虎頭蛇尾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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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原嗬嗬一笑,道:“薑公子無需過謙,請坐,咱們繼續來聽下一首。”
“古城迢遞俯清溪,高閣憑虛引禦堤。涼雨乍收千樹淨,夕煙初起萬家迷。”莫原繼續說道:“此詩乃是深州縣試第二名,張文淵張公子所作,諸位以為如何?”
彩……
好詩……
當為本次詩會魁首也……
張文淵麵上帶笑,起身拱手道:“在下深州張文淵,字好學。諸位謬讚了,若說詩魁,在下實不敢當,實則在下心中已有詩魁人選,隻是先容在下賣個關子,我等先繼續聽下去如何?”
“張公子太過自謙了……”
“是啊,當下此等好詩,某之前可是未嚐有所聞啊,怎還會有比此詩更為出彩的詩作?”
那位康權康公子做為詩會發起人,自然可以陪坐在府學祝教授身邊,隻是他聽到此時四周眾人對張文淵的誇讚聲,麵皮不禁略微抖動,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妒色。
莫原扭頭看到康權臉色頗不自然,心中不由一歎,暗道這位康公子什麽都好,就是小心眼,總是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這詩會乃是由你發起,這本身就是一種名望,就算有人比你做的詩更好又如何?還不是沾了你的光,又何必太過計較呢。
“諸位,諸位,且靜一靜。下麵還有四首佳作,容在下一一唱來,而後再由祝教授及幾位前輩來決出高低。”莫原笑著舉手向下壓了壓,隨後又連著吟唱了兩首詩,聽起來也很是不俗。
此時還剩最後兩首詩,莫原飲了口茶方才低頭觀看。
“這第九首詩乃是此次詩會發起人,康長衡康公子所作。康公子文采斐然,乃是我真定府第一才子,在下一直對其詩文仰慕不已,諸位且靜靜聽來。”
莫原說完後眼角餘光見康權麵有得色,不由暗地裏搖了搖頭,若不是自小與你熟識,我又何必如此大張旗鼓的為你造勢。
“玉女香車遊碧落,回首人間塵漠漠。重闌空護八仙花,環佩誰乘九皋鶴。古城楊柳接東橋,十裏紅樓路不遙。行舟過此一停泊,琪樹陰中聽紫簫。諸位以為此詩如何?”
好詩,康公子不愧是真定府第一才子,真是名副其實啊……
不錯,康公子真是大才,我等自愧不如也……
康公子此詩卻也不錯,不過在下竊以為,此詩與之前深州張好學公子所作相比,卻是稍有不如……
康權起身拱手,聽了眾人的誇讚之言心中很是高興,隻是總有刁民想給本公子潑髒水,最後那句話是神馬意思?本公子的詩哪裏就比不上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張文淵了?
莫原見康權臉上有些晴轉多雲的趨勢,忙咳嗽了兩聲,大聲道:“康兄請入座,還有最後一首詩作,容在下唱來。”
“起伏沙岡一郡環,唐藩成德漢常山。西抱恒嶽千峰峭,南截滹沱百道灣。中國咽喉通九省,神京鎖鑰控三關。地當河朔稱雄鎮,虎踞龍蟠燕趙間。好詩,好氣魄……”莫原情不自禁誇了兩句,之後才對四周問道:“諸位覺得此詩如何?”
“此詩是何人所作?氣勢雄渾,大氣凜然,寥寥數語便道出了真定古城的雄壯,在下不如也。”
“誠如這位兄台所言,作此詩之人必不是默默無聞之輩,也不知是哪位名士所作。”
“此詩甚好,雖是詠古城,全詩卻並無‘古城’二字,偏偏又道出了古城的曆史久遠與威武雄壯,在下認為當選為詩魁……”
“不錯,莫兄快說是何人所作,在下定要與其結識一番。”
莫原扭頭見康權麵色陰沉,心中苦笑,索性也不再有所顧忌,徑自說道:“此詩乃是深州此次縣試案首趙彥趙公子所作,還請趙公子起身,讓我等見識一二。”
話音落後,士子們扭頭四下環顧,半晌後卻是不見有人起身,不由心中納悶,難不成那位趙公子害羞,不肯站出來不成?
莫原心裏也納悶,這正是出名的大好時機,難道還真有人視虛名如無物,隻是單純來寫了首詩就走了?
“趙公子,還請起身相見。”莫原又喊了一嗓子,片刻後才終於看到人群中站起一名少年,隻是……這位體態有些癡肥的少年人真能做出此等好詩麽?
在場的士子們見到起身的那名少年,心中大多有失落之感,能做出此等好詩之人,怎麽竟是個小胖子?雖說這小胖子看起來也不怎麽討人厭,可是自古名士不都應該一副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的樣子麽?
劉全有站起身四下掃了一眼,這種被幾百人注視的感覺真的很不錯,隻可惜關注的焦點卻不是自己,實在是有些……不對,是太遺憾了。
“諸位,在下衡水劉全有,字雙全,趙兄腹中有些不方便,方才去入廁了,還請諸位稍待片刻。”
張文淵也起身說道:“方才在下所說的詩魁人選便是趙兄。趙兄不僅滿腹經綸,於詩詞一道也是才華橫溢,在下對其是心服口服……諸位且看,剛上樓的這位就是趙兄。”
聚華酒樓的糕點綿軟酥脆,分外香甜,所以趙彥剛來的時候就著茶水多吃了幾塊,誰知道肚子不給力,咕嚕嚕叫了半晌後,無奈隻能下樓去找茅房解決一下。
樓梯上擠滿了人,趙彥好不容易擠上來,不想一個沒留神卻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這又是鬧得哪樣?莫非自己貪吃糕點,被人給捅了出來,繼而被全場的人給鄙視了?
莫原見樓梯口的趙彥躊躇著不肯上前,隻得開口問道:“趙公子,這首《真定府》可是你所作?”
趙彥聞言鬆了一口氣,腦子一轉便明白了個大概,點頭拱手道:“不錯,在下深州趙彥,詩作鄙陋,讓諸位見笑了。”
莫原笑道:“趙公子年紀輕輕便得中縣試案首,又能做出此等不凡的詩作,真是讓在下感佩不已。趙公子請歸座,接下來會由祝教授並幾位前輩來評判這十首詩作。”
趙彥拱手謙虛了一句,這才向自己那桌走去。
周圍不少人見他年紀不大,驚歎者有之,懷疑那詩是抄襲而來者有之,卻都無一例外的對其指指點點,這卻是讓趙彥很不習慣。
“趙賢弟,這回你可是一朝成名天下知了。”李循笑著調侃了一句。
劉全有也道:“是啊,趙兄真不愧是縣試案首,做的詩能甩出小弟十條街。”
趙彥笑著謙虛了幾句,片刻後就聽那邊莫原道:“經由祝教授與幾位前輩商議之後,俱都認定趙公子這首《真定府》為最佳……”
“且慢。”一名臉上長著幾粒麻子的年輕士子站起身,四下一拱手道:“《真定府》這首詩氣魄雄渾,在下自愧不如,不過此詩真是趙公子所作麽?趙公子年不及弱冠,若說穎悟絕倫,縣試時能被擢為案首,在下勉強覺得還算可信。不過,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蓋言詩三百篇,無論何人,皆出於至情流溢,直寫衷曲,毫無偽托虛徐之意而作。”
聽到這裏,四下裏有些人已然暗點其頭,似有所得。
麻臉士子得意洋洋繼續說道:“而據在下自深州友人處聽聞來看,趙公子之前似乎一直住在鄉下,不知又如何有這般氣魄,作出如此有氣魄的詩作來?還請趙公子解釋一二。”
“混賬。”這麻臉士子話音落下,做為當事人的趙彥還未說話,劉景反倒一拍桌子站起來對那麻臉士子怒喝道:“此詩乃是我等親眼看到趙賢弟所作,詩以言誌,詩以詠物,趙賢弟雖年紀不大,卻含英咀華、胸懷大抱負,又豈是你這等胸無點墨之人所能揣度?”
那麻臉士子被劉景罵做‘混賬’與‘胸無點墨之人’,心中很是忿怒,漲紅著臉正要開口反罵回去,不想一直甚少開口的祝教授突然起身,而後指著劉景吃吃說道:“你是……你是……”
劉景做為朋友那是沒說的,剛才一激動,想也沒想便站起來替趙彥駁斥那麻臉士子,卻忘了祝教授還在這裏,此時見其起身指著自己,頓時大驚失色,方才說話怎麽就忘了做些掩飾呢。
“你是行義吧?不知令祖與令尊可好?”祝教授想了半天才想起劉景的表字,終於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呃……劉景愕然片刻,被錢良才暗地裏一拽袖子才反應過來,隨後遙遙施禮道:“見過祝公,家祖與家父俱在京城,前些日子捎信回來說是一切都好,勞祝公掛心了。”
旁觀之人見到這一幕俱都有些失神,眼看著一場好戲就要上演,怎麽畫風一變,又來了這麽一出?
祝教授嗬嗬一笑,對旁人介紹道:“此乃當朝戶部侍郎劉公之孫,老夫與劉侍郎昔年曾一同求學,幾年前此子行冠禮時,老夫亦曾前去觀禮,故而對其有些印象。方才得見故人之孫,老夫一時不能自已,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