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章 八字沒一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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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家住了一宿,第二日天不亮,秦雷便辭別了沈府上下,趕在城門打開的一刻,離了中都城。到了城外,勾忌便帶著兩千黑甲騎兵與秦雷匯合到一處。
    望著隊伍後麵的幾十輛大車,秦雷苦笑道:“我這位舅媽可著實疼人,怕要把沈家搬空了吧。”沈夫人怕秦雷在荒山野地吃不好住不好,帶著闔府折騰一宿,為他備下了這十幾車的吃食器物,光各色點心就足足五大車,若是秦雷自個吃,估計吃到明年這個時候也是足夠的。
    喬天才抱著十幾樣各色蜜餞,不住勁地往嘴裏塞,一邊嘟囔著‘真好吃’,一邊羨慕道:“沈家這日子可過得可真闊啊。”
    秦雷點頭道:“雖然沈家隻是個伯爵府,在京裏算不得什麽,但論闊氣,怕是沒有哪一家能比得上。”說著有些遺憾道:“美中不足的是,正房這邊從老爺子一代開始,都是一脈單傳,到子嵐那裏,已經是第三代了。”
    秦雷感到有些冷,指了指車窗,喬天才便趕緊關上,北風一下子被阻斷。聽不到風聲,頓時感覺舒服多了,秦雷這才慢悠悠道:“想好改什麽名了嗎?”
    喬天才點點頭,認真道:“喬玉安如何?”
    秦雷無所謂笑道:“可有什麽講頭?”
    “顏如宋玉、貌比潘安。”伸出大紅舌頭,將粘在人中上的一粒黑芝麻舔到嘴裏,再伸手擦擦口水道。
    “咳咳,”秦雷汗顏道:“自信啊,天才啊,不,宋玉啊,你真是很……不要臉啊。”
    “俺叫玉安,不叫宋玉。”喬天才小聲糾正道,說完又認真對付起懷裏的蜜餞。
    隊伍行出半日,秦雷吩咐護送的黑衣衛道:“把後麵車上的東西,分出一半送到溫泉宮去,跟李家小姐說,孤不日就回去看……永福。”
    黑衣衛領命而去,到過午時分,便進入了京山營的勢力範圍,其中的一草一木皆在遊騎兵的監視之下,隻要一有異動,醒目的信號彈便會倏然升空,最多一刻鍾,便會招來一個中隊的黑甲騎兵,將不速之客清理掉。
    進了自己的地盤,眾人緊繃的心弦不由放鬆下來,秦雷對勾忌道:“你們先回營吧,孤還有些事情要做,你對樂先生講:‘孤王最多五天返回。’”勾忌嘿嘿賊笑著應下,那喬…玉安想跟著秦雷,也被他一把拉走。
    秦雷便離了馬車,騎上名駒‘雪裏燒’,帶著三百黑衣衛離了大部隊,向東邊艾家渡奔去,好吧,他承認,這是一趟私事。
    雪霽天晴朗,冰凍路麵硬,駿馬奔跑起來速度不減,秦雷又不停催促戰馬,竟然趕在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前,趕到了艾家渡。
    但始終還是沒有趕到伊人前麵。
    是以見到遠處奔來的駿馬,姑娘先是驚喜非常,但旋即小嘴便撅了起來。
    秦雷遠遠就望見渡口邊上的紫色倩影,心中一喜,揮鞭催促戰馬,向姑娘奔馳過去。
    待近了些,那張似喜似嗔的傾城嬌顏便清晰的映入眼簾,隻見雲裳身穿一件撒花百褶長裙,外麵罩著紫色鵝絨披風,更顯得高貴嫵媚,嬌豔不可方物。
    隻是這身打扮似乎在春天更合適些,冰天雪地裏看著卻有些單薄。也許是雲裳功夫高,不畏寒暑吧,奇怪的念頭在心田一劃而過,秦雷便到了姑娘身前,相距不過一丈之遙。
    撒開馬韁,雙手向噘著小嘴的姑娘伸去,雲裳隻是一錯愕,便順從的將雙手搭在秦雷的手臂上,秦雷微一用力,雲裳便借著那股勁兒淩空飛起,在空中輕巧劃一道弧,穩穩落在秦雷懷裏。
    秦雷長笑一聲,反手拍在戰馬屁股上,那通靈的雪裏炭,便噅噅叫著轉身,向西撒蹄奔去。
    夕陽下,馬上俊朗的王子,彎腰將河邊仙子抱上馬背,餘暉的灑在他們身上,更是披上一層燦爛的金光,仿佛一對神仙眷侶,向著落日的方向飛去。
    看到這一幕,黑衣衛們先是驚訝,後是讚歎,最後卻是歡欣鼓舞。經曆了南方的共患難,他們對這位美麗癡情的雲裳姑娘極是認同,私下裏閑談,總是把她當作王妃的第一人選。此時看到她與王爺親密無間的樣子,非但不感到唐突,反而覺得興奮非常。
    倚靠在秦雷溫暖的懷裏,雲裳才害起了羞,雙頰緋紅,小腦袋使勁往他的大氅裏鑽,秦雷嗬嗬一笑,將大氅向身前扯了扯,將雲裳柔軟的嬌軀嚴實的包裹起來。
    用下頜壓住幾縷淘氣的秀發,秦雷在雲裳耳邊微帶責備的問道:“怎不多穿些呢?”
    雲裳嚶嚀一聲,伸出粉拳,輕輕錘了秦雷胸膛一下,卻不回答秦雷的問話。她怎好說:人家為了讓你看到最美的樣子,這才除下厚厚的棉裘,你卻這樣說人家。
    秦雷剛剛心道:‘看來高手就是不怕冷。’就聽見雲裳打了個輕輕柔柔的噴嚏,不由莞爾道:“古人雲:‘美麗動人’,看來今古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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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裳不好意思的抽抽小瓊鼻,尋思片刻才明白秦雷所謂‘凍人’是何意,氣惱的擰他一把。卻聽到秦雷哎呦叫疼聲,她趕緊伸出小手給他揉揉,秦雷低頭在她潔白的額頭上一吻,頓時讓姑娘羞怯的依偎在懷中,不敢也不願再動一根手指。
    兩人一騎,一路西去,自然是說不盡的纏綿悱惻,道不完的郎情妾意,有道是‘與喜歡的人在一起,你會感覺時光被偷走一般,’不知不覺間,隊伍進了山,縱使‘雪裏燒’跑得穩當,但在崎嶇的山路上,還是有些顛簸,也驚動了正在竊竊私語的兩人。
    雲裳從大氅縫裏探出小腦袋,烏溜溜的眼珠一轉,便把四周景色盡收眼底,看見道兩邊黑洞洞的群山,雲裳心中一沉,便失去了卿卿我我的興致,勉強坐直身子,定定的發起了楞。
    秦雷雙手環抱著雲裳的芊芊細腰,讚歎道:“你也挺能吃的,怎麽就不胖呢?”
    雲裳額頭見汗,卻沒心情回擊他的挑釁,而是幽幽道:“奴家這就要見大婦了吧?”
    秦雷尷尬笑道:“說什麽呢,八字沒一撇呢。”
    雲裳聽了一陣氣苦,泫然欲泣道:“是呀,我們一無媒妁之言、二無父母之命,可不八字沒一撇嗎?”說著便要從秦雷懷裏掙脫出來。
    秦雷雖然二乎,好在還不傻缺,雙臂緊緊環住雲裳,意欲讓她扭動不得。卻不想人家喬雲裳雖然細胳膊細腿,可架不住身上有功夫啊,被秦雷逼得緊了,一氣惱就將他雙臂微微撐開,再也抱不緊了。若不是顧著他的麵子,這一下子,姑娘就能將他從馬上震飛出去。
    好在‘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秦雷雖然打不過別的高手,但對付雲裳這位巾幗高手還是頗有心得,隻聽他滄桑的歎息一聲,姑娘便停下了掙紮,心道:‘莫非傷到他的自尊了?’
    秦雷趁勢重新將姑娘摟住,伏在她晶瑩玉潤的耳朵邊,輕輕地吹口氣,雲裳頓時霞飛雙頰,武功盡散,身子重新軟了下來。心中卻一陣淒苦,蘊滿眼眶的淚水還是淌落下來。姑娘將頭偏向一邊,哀怨道:“既然什麽瓜葛都沒有,你何必再作踐我呢?”
    秦雷苦笑一聲道:“我沒說你,說得是那位,那才是白紙一張,沒撇沒捺呢。”
    雲裳緊蹙著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回頭白秦雷一眼,嬌憨道:“卻不說清楚了。”頓了頓,又羞羞問道:“那咱倆呢?”
    秦雷哈哈一笑道:“你這妮子,咱倆都那啥了,怎能算是八字沒一撇呢?這叫天地為媒、兩情相悅……”還沒說完,嘴巴便被雲裳的小手捂住,隻聽姑娘羞臊道:“不許胡說,哪有……那啥?”
    秦雷一臉無辜道:“咱倆都海誓山盟了,還不行嗎?你這妮子千好萬好,就有一樁不好,總是不問清楚就動作,卻要讓小生怕怕。”
    雲裳聽了,隻覺得沒見此人時時時刻刻得想,但見了不到片刻,竟然恨得牙根癢癢,不由一陣無奈,心中輕歎道:‘冤家啊,卻是被你拿住了。’卻也不再擔心那八字沒一撇的正房夫人,兵來將擋吧,雲裳心胸是豁達的。
    等到了那‘迎客亭’時,已是下半夜,衛士們打起火把,照亮蜿蜒的山路。雲裳也早跟秦雷分開,自己騎了匹白馬,不近不遠的跟在他後麵。
    宮中護衛早得到消息,石敢帶著衛士們在亭前等候,溫泉宮與京山營同在中都西南,兩者僅距二十多裏,若不是山路難行,秦雷就是每日來此留宿都行。當然,這不能作為他長期不回宮的理由。
    對於兩地相距咫尺,郡王殿下卻近兩月不歸之事。官方說法是:京山大營篳路藍縷、宗族大軍百廢待興,郡王殿下恨不得把自個掰成兩半用,實在是沒時間回來。
    好吧,如果這個說法還不能令府上各位滿意,隆威郡王殿下隻能拉下驢臉,沉默不語了。他總不能說:‘我在躲著俺妹妹。’吧。
    石敢快馬迎上來,兩月不見,這家夥麵上有些激動。秦雷展顏笑道:“你這家夥,怎麽沒胖了?”後邊的雲裳微微撅嘴,心道:‘這人怎麽就盼著別人胖了呢?’
    石敢給秦雷行禮後,苦笑一聲道:“屬下想回部隊,已經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可是胖不了。”
    秦雷與他並騎前行,大笑道:“別人想得個療養的機會都沒有,你卻在這賣乖。”
    石敢愁眉苦臉道:“若是誰羨慕,俺就跟他換換,”說著一攤手道:“每日裏除了吃飯睡覺、站崗放哨,別的啥都幹不成,卻要憋死了。”
    秦雷微微訝異道:“想玩就打獵啊,蹴鞠啊,馬球啊,想勤快點就操練呀,怎會無所事事呢?”
    石敢歎息一聲,小聲道:“這些俺都知道,可是公主殿下看俺不順眼,打獵說俺血腥沒愛心、蹴鞠說俺無聊不消停、操練說鬧騰俺瞎咋呼,就連、就連……”說了兩個‘就連’卻紅臉說不下去了。
    秦雷賊笑一聲,用馬鞭敲一下石敢的頭盔,嘿嘿笑道:“就連與錦紋小妹妹對對眼,也被說成是無恥色迷迷,對不對?”
    石敢臉龐紅的像豬肝一樣,吭哧道:“倒沒說得那麽露骨……”
    秦雷哈哈一笑,搖頭道:“當初留你在這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讓你把錦紋小姑娘拿下。”
    石敢喪氣道:“公主殿下把她從李家小姐身邊要走,看得死死的,現在連遠遠望上一眼都是奢望,卻叫王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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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雷同情的拍拍他,歎息道:“看來隻有用強了……”
    “啊?”深知王爺簡單粗暴,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石敢連忙擺手道:“這事不急,還是從長計議吧。”
    秦雷剛要繼續慫恿他生米煮成熟飯,卻聽後麵的雲裳輕輕咳嗽,隻好訕訕住了口,苦笑道:“算了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屬下能不能跟您回去?”石敢乞求道。
    秦雷撇撇嘴,歪頭看看石敢確實已經草雞了,卻也不能把一員大將如此荒廢了。再說石敢不受公主待見,還不是因為秦雷。隻好笑道:“好吧,我讓俞錢替你,這小子心細如發,孤還算放心。”
    石敢如釋重負道:“謝殿下。”
    說話間進了溫泉宮,此時已是半夜,石敢也沒有再把太監仆役們喚起來,一行人便悄悄進了院。自有宮中衛士帶著黑衣衛別院歇息,秦雷則與雲裳徑直往後院去。
    石敢將兩人領進月門洞口,輕聲道:“正中那一座是主樓,若蘭姑娘天天帶人收拾,等著王爺回來呢。”
    秦雷心中一陣愧疚,小聲問道:“若蘭在裏麵嗎?”
    石敢輕輕搖頭,指著遠處小湖邊一座繡樓道:“入了冬,公主身子就不爽利,若蘭姑娘和李家小姐都搬到了公主樓上,照顧起來也方便。”
    秦雷點點頭,便帶著雲裳往正中的主樓去了,叫醒了值夜的丫鬟,安排著王爺和雲裳姑娘……分別住下。
    見伺候的宮女都下去了,秦雷悄無聲息的起床,摸到隔壁房間門口,輕輕地敲門,小聲道:“雲裳……”
    屋裏沉默片刻,才聽到雲裳小聲問道:“幹嘛?”
    “睡不著,咱倆說說話吧。”秦雷一本正經道。
    “明天吧,今天困了。”雲裳幹脆利索的拒絕道。
    “我怕黑。”秦雷睜著眼睛說瞎話。
    “多點上幾盞燈。”雲裳支招道。
    “我怕有鬼……”此人已經越發不要臉了。
    “沒事,奴家陰氣重,鬼會來找我的。”雲裳大義凜然道。
    “雲裳……”秦雷無力道。
    “又幹啥?”姑娘也不惱。
    “我想跟你說……晚安。”秦雷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屋裏。
    ‘笨蛋,不會用強嗎?’某位女俠心中憤憤道,卻不想秦雷幹嗎?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公主樓上才得了消息。
    正在梳頭的詩韻聽了,先確認下不是有人惡作劇,便將頭發簡單一挽,想要下樓去見秦雷。卻聽見樓道裏傳出咕咚咕咚下樓的聲音,她知道,這是若蘭去了。有心跟著下去,卻又不想打斷人家甜蜜纏綿,隻得重新坐下,將挽起的頭發打散,重新梳理起來。
    隻是往日很快就能打理好的發髻,今日卻怎麽也不能滿意。先是梳個雙環望仙髻,對著銅鏡比量一會兒,覺得看上去有些青澀;打散了再換成個回鶻髻,又覺著不太端莊;再梳個驚鵠髻,卻又感覺過於嫵媚。平日裏的果決練達,全不知去了哪裏。
    望著鏡子裏患得患失的女子,詩韻苦笑一聲,心道:‘書上說,盡道傾城笑,誰解女兒癡,想不到我也不能例外。’ d qq qq guan.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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