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不許對北翼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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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惠正皇太後當時的理解是,這幾人忠奸難辨不好寫,所以晏星辰遲遲下不了筆。
    她還跟晏星辰推心置腹道,“人的一生啊,哪能不犯錯?人有功,也有過,很正常。功就是功,過就是過,功過相加才是完整真實的人。”
    晏星辰卻不知為何,抿著嘴唇,眼眶紅了。
    其實不光是這幾個人沒入《北翼山河記》,還有兩個人值得入冊,卻也沒入。
    那便是王承佑的小舅子卓祺然,以及他兒子王經綸。
    卓祺然可不得了,那真是天姿卓絕的奇人。在戰場上,不止能解毒,還能以毒攻毒。
    王經綸從小跟著舅舅混,也是玩得一手好毒。
    兩人當時都進了太醫院,跟隨將士出征,以出其不意的方式立下汗馬功勞。
    鹿北一戰,他倆都在。可以說,他倆與岑鳶是袍澤戰友。
    時安夏之所以這輩子回來沒找他們研究蒼魚墨鳩毒,一是此時二人還顯稚嫩;二是王家複雜,王承佑此人又過於圓滑。
    且,她對申思遠更熟悉些。申思遠又有小青梅需要她幫著找,讓人更好拿捏。
    當時惠正皇太後也曾問過晏星辰,為何卓祺然和王經綸都沒寫進冊?
    晏星辰答她,“毒能救人,也能殺人。臣以為,不宜過多著墨此二人功績。”
    惠正皇太後聞言點頭,“晏卿思慮得十分周到,但也不能抹滅他們的功勞。可不刻意著墨其用毒出神入化,把功勞寫上即可。”
    晏星辰答應下來,卻遲遲未動筆。
    直到惠正皇太後死時,也沒看到增添這幾人在冊。
    關於這幾個人,時安夏倒想起一件事來。
    王承佑等人竟是一起死的,死因是中毒。
    據說是幾人相約在王家喝酒,結果那日王經綸不小心把新研製的毒物放在桌上,被仆人當成作料給放菜裏了。
    在場之人,無一幸免。桌上當場死了五人,三個尚書加太醫院左右院判。
    左院判為卓祺然,右院判為王經綸。
    幾家的夫人都很傷心,喪儀是一起辦的,且辦得十分倉促。
    辦完以後,這幾家人就全部消失在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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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惠正皇太後以為他們怕觸景生情,才遠走他鄉。
    此刻時安夏細細想來,卻覺得大不簡單。
    聯想起岑鳶在宮裏忽然大受刺激暈倒的狀況,又想起自己身上的祝由術,把岑鳶忘得一幹二淨……她幾乎已經在草圖上畫了個大概。
    在報國寺裏,明德帝跟寂元大師說過,他在夢裏看到了死後的一些事。
    這裏頭,明德帝才是知全貌的人。他急匆匆在這時候頒布關於對毒藥製作的禁令,想必正是因為岑鳶。
    所以是北翼重臣過河拆橋,下毒害了梁國恒帝?
    而下毒方式,能讓岑鳶不起疑的,必是通過她的信物。想來,唯有在信上下毒一途。
    那麽,岑鳶當時便是以為,過河拆橋,背信棄義的是惠正皇太後。
    怪不得岑鳶說,“如果能和她在一起,大概就能抵消,我在世上受過的所有委屈。”
    怪不得岑鳶每每看到她,都是那種幽怨的目光,難以啟齒,又愛又恨。
    他恨著她,又愛著她。
    他帶著無盡委屈接近她,生氣又別扭,還怕她會因宿命再次投入晉王懷抱。
    發現她不記得他了,氣得不行又覺得很好,至少她不會知道北翼過河拆橋之事。
    無論是時安夏本人下毒,還是北翼旁的人下毒,其實對於岑鳶來說,在身心上都是巨大傷害。
    因為岑鳶為北翼付出太多太多了。
    時安夏在紙上勾勾寫寫,眼淚流滿臉頰。
    到底是因為什麽,王承佑他們要這麽對待岑鳶啊?
    想必以明德帝的正直,看到這樣的結果會十分煎熬。又擔心岑鳶誤會是她下毒,心有芥蒂,便鼓起勇氣想要告訴岑鳶。
    誰知岑鳶反應過大,前世被下毒後經受的折磨,突然觸發,引起暈厥。
    時安夏知道了!明白了!
    為什麽那幾人上不了《北翼山河記》?為什麽晏星辰拖著就是不寫?因為他們下毒害了梁國恒帝,而梁國恒帝就是衛北大將軍!
    衛北大將軍從來就是他們北翼的大功臣!
    時安夏隻覺氣血翻湧,視線模糊,一口血吐在寫著幾人名字的紙上,鮮紅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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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地將紙抓在手上揉成團,扔進了置於地上的陶瓷渣鬥裏。
    耳邊北茴的聲音越來越遙遠,“夫人!夫人!來人哪!快,快去餘生閣請申大夫!紅鵲紅鵲快快快……”
    馬車裏,岑鳶心口隱隱作痛。他垂著眸,默然不語。
    他也忽然想到,當初是他太心急了。
    以恒帝名義求娶惠正皇太後,在北翼臣子們看來,也許是挑釁,也許是巨大侮辱。
    北翼臣子並不知道恒帝就是衛北大將軍。在他們眼裏,衛北大將軍在鹿北一戰中,已戰死沙場。
    況且,當時北翼需要惠正皇太後坐鎮,安撫民心。如果惠正皇太後遠嫁他國,對北翼也是巨大損失。
    所以導致這一後果的,其實是他自己……而參與暗害他的人,想必在知道真相後,也無法接受而選擇自盡。
    前世恩怨,竟然這般可笑啊。
    明德帝有一點不解,“據說‘百氣裂骨散’毒性極為隱蔽,無色無味,讓人難以發現。至少在半年後才會有所異常,為什麽你看完信後幾乎是立刻就發作了?”
    正因為立刻就發作,梁國人便馬上想到信件,一查,就發現了端倪。
    其實接觸過信件的,並不止岑鳶一人。
    其他人都是一年半載後才發作,唯岑鳶是立竿見影。
    岑鳶苦笑,“我,體質特殊。”
    他體質特殊,一接觸信紙,就如同烈火烹油,一觸即發,受盡折磨。
    最可怕的是,他死不了。
    其他接觸過信的大夫陸續都被折磨死了,唯他,死不了。
    明德帝一字一字道,“岑鳶,你對北翼的恩情……”
    “別廢話了,比天高,比海深,你寫詩呢!”岑鳶忍不住嗆他,“不需要。”
    明德帝搖頭,“朕不是說那個,朕是想說,你中毒後假死退位,跟新帝交代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不許對北翼開戰’。”他說著紅了眼眶,“岑鳶,朕……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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