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師父夜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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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人名叫夜尋,約莫五十歲上下,一頭如霜銀發,在日色中泛著冷冽的光。
    他身材頎長,生得尋常相貌,唯那雙眼睛沉斂著精明,顯得莫測高深。一身素色長衫隨風輕擺,腰間懸著一柄古樸的短劍,劍鞘上纏著褪色的紅繩。
    卓祺然在江岸迎他,整衣肅容,態度十分恭敬。他雙手交疊深施一禮,顯得局促而激動,“師父,您,終於來了。”
    他低垂的眼睫微微顫動,聲音裏似乎帶著久別重逢的克製和欣喜,“公主誠意相邀,想請您同往鐵馬城。”
    夜尋不答,目光在徒弟的白發上停留片刻,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你怎的也一頭白發?”
    “徒兒慚愧。”卓祺然喉結滾動,聲音更低了幾分,“徒兒行事莽撞,不得已兵行險著。”
    他緩緩抬起右手按在左胸心口處,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當日凶險,公主母子命懸一線。徒兒隻得以心頭血為引,強行催動本命蠱。”
    他細細將子蠱如何護著公主肚裏的孩子致油盡燈枯的過程說了一遍。江風忽起,卷起他鬢邊一縷白發,露出頸側一道紫黑色蠱紋。
    原來,逆命蠱的真正源頭本命蠱就養在卓祺然心脈之中。這件事隻有駙馬知道,旁人皆不知。
    卓祺然確是百年難遇的養蠱奇才。某年深冬,他獨坐蠱室三日,忽生奇想:世人皆道蠱毒害人,為何不能以蠱救命?
    他硬生生從自己心脈中的本命蠱裏,剖出一對逆命子母蠱。這一對蠱蟲看似獨立,實則仍受他體內本命蠱的製衡。
    他的本意是,若逆命蠱出現危難,他可出手幹預。可這世上,有誰願意把性命交到他手裏?
    關於這一點,卓祺然當日跟駙馬曾交代清楚。
    駙馬急於救公主醒轉,思慮幾日後,仍是答應了。
    這是卓祺然料想不到的。因為這相當於把公主和駙馬的命脈都攥在他手裏了。
    他若是想幹壞事,公主和駙馬都得成為他的傀儡,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他也不知道駙馬得是有多愛慕公主,才能堅持用逆命蠱喚醒公主。
    卓祺然說,“駙馬既信我,我當不能辜負了駙馬。”
    但喚醒本命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他用心頭血催動本命蠱,相當於直接燃燒生命本源。
    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喚醒本命蠱。
    可駙馬生死未卜,公主及公主肚子裏的孩子皆命懸一線。他不得不出手。
    卓祺然的奇思妙想終將自己逼進了死胡同。他苦笑,“我被反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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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折了壽,不知能活多久。他如今與夜尋站在一起,完全讓人分辨不出到底誰是師父,誰是徒弟。
    夜尋的目光凝得深沉,負在身後的右手輕輕握了握,半晌才道,“駙馬和公主會感激你。”
    卓祺然低下頭,“我不需要他們感激。我隻需要……信任。我隻想讓世人知道,我養的蠱都是好的,護宿主性命的。”
    夜尋複雜地看他一眼,“你行得正,駙馬和公主定能看見。”
    卓祺然哽咽,“嗯。”
    又聽夜尋說,“從這一刻起,你要好生養著。”
    卓祺然不敢看夜尋的眼睛,“托師父的福,我需要幾味世間稀罕藥材。”
    “我替你找。”夜尋不容置疑,好似那些藥材想找就能找得到。
    卓祺然莫名安心,“師父隨我上船可好?我們同去鐵馬城。”
    夜尋遲疑一瞬,點頭,“可。”
    他提了三個條件,一是要住船上最好的房間;二是他行止自由,公主不得約束他;三是平日不許任何人在他身邊晃蕩。
    卓祺然將這三個條件報給公主,得了首肯,才引著夜尋登船。
    王經綸首次得見夜尋,以前都是聽舅舅說起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目光掃來時,他頓覺脊背一涼,慌忙行禮,乖乖喊一聲,“師公。”
    夜尋連眼風都未給一個,徑直從他身側走過,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藥草香。
    北茴躬身引路,將夜尋帶到最寬敞的艙室。推門而入,但見臨窗一張紫檀書案,文房四寶齊備。
    牆角青銅香爐青煙嫋嫋,床榻錦被已換成素淨的雲紋綢。茶幾上擺著一套青瓷茶具,旁邊小爐正沸著山泉水。
    夜尋環視一周,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叩,“尚可。”
    北茴也算見過大世麵的人,卻不敢直視這位神秘人物。回去後,心頭依依怦怦跳,“夫人,嚇死我了。那人不好接近。”
    “怎的,他吃人?”時安夏手裏抱著二二,與身邊乳母一起哄著女兒玩。
    北茴說不上來,“反正挺壓迫。他好高,感覺比……”她想說感覺比少主還高,話到嘴邊,話鋒一轉,“我感覺見太上皇都沒這麽嚇人。”
    時安夏笑笑,“過幾日,我去拜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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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是他過來向公主請安。”北茴不滿。
    時安夏道,“這個世上,有本事的人從不低頭彎腰。咱們求著他辦事,便是矮人一頭。”
    北茴稱是,“卓大人進去與他談了半日還沒出來,想必師徒二人有許多話聊不完。”
    時安夏斂下眉頭,想了想,“北茴,去請我大伯母來一趟。”
    沒多時,於素君來了,一襲素衣,幹淨利落,“夏兒你找我?”
    時安夏問,“大伯母那邊可有多餘的小廝借我一用?要細心可靠些的。”
    於素君略一沉吟,“有是有,不過人長得壯了些。”
    “那沒關係。先借我用用,月錢給他漲一倍,務必侍候得好些。”
    “侍候誰啊?”於素君不解。
    “卓大人的師父夜尋先生。”
    於素君讓人叫了一個常年負責外院事務的小廝王忠入內,吩咐他以後對夜尋先生的衣食住行盡心。
    王忠應是。
    時安夏問了他一些問題,見他敦厚,人老實,便點點頭,交代了一些細節。
    又讓卓祺然先去跟夜尋報備說,派了個小廝過去侍候。
    夜尋先生沒拒絕。
    王忠服侍了夜尋三日,過來回話,說“夜尋先生好相處”。
    所謂好相處,就是不相處。
    人家壓根就不要人侍候,當然好相處。
    時安夏備了禮,派北茴送過去,被夜尋先生拒絕了。
    北茴道,“瞧,我說吧,他就是不好相處,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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