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子逆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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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一早,天空放晴,朝陽把白雪皚皚的庭院,映得金燦燦一片。
    陸尚昨晚一宿睡得都不安生,隻要一進入夢鄉,就會夢到自己被陸仲當眾揭穿了齷齪,被陸問毫不客氣的攆下台,最後被族人丟的雞蛋、爛菜葉,甚至石子給活活打死的慘狀……
    就這樣被噩夢不斷的折磨,好容易捱到了天快亮,陸尚便再也躺不住了。吩咐侍女服侍自己起床穿衣,梳頭洗漱。
    看著鏡子裏黑著眼圈,臉色鐵青的自己,陸尚著實嚇了一跳。心說,‘怎麽一夜之間,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精氣神一般?’
    搖一搖昏昏沉沉的腦袋,老閥主喝下一盞參湯,終於定住了渙散的心神。他已經想清楚了,比起什麽生死得失,什麽宗族大計,自己最怕的是身敗名裂,是一生英明付諸東流。
    ‘’是時候跟老太師好好談談了……’陸尚認命的歎息一聲,吩咐垂手立在階下的劉管事道:“備轎,老夫要去趟夏侯坊。”
    “是,老爺……”劉管事麵無表情的應一聲,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之前自家大爺和陸信到夏侯坊退婚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兩閥已成水火不容之勢。老閥主卻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主動登門,無異於負荊請罪,任人宰割了。
    劉管事已經可以想象的出,在夏侯坊等待著自家老爺的,該是何等囂張自得的醜惡嘴臉了。
    須臾,轎子備好。劉管事扶著陸尚來到院中。他能明顯感覺到,老閥主冰涼的手在微微顫抖。
    ‘哎,是何等的屈辱啊……’劉管事心中暗歎一句,掀開轎簾,扶著老閥主上了暖轎。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兩人循聲一看,隻見陸修從外麵快步而來,麵上難掩喜色。
    陸尚一揮手,劉管事識趣的帶著轎夫退下暫避,好讓父子倆單獨說話。
    “父親,”陸修上了轎子,湊近陸尚的耳邊低聲稟報道:“陸雲方才傳信過來,說昨晚已經見到了陸仲,而且陸仲已經鬆口了……”
    “哦?”陸尚吃驚的倒吸一口冷氣,他焉能不知陸問府上嚴防死守如鐵桶一般?沒想到陸雲卻依然能如入無人之境!但比起這個來,更讓他吃驚的是,陸雲居然真能說動陸仲?!
    對自己給陸仲造成的滅頂之災,陸尚自然再清楚不過,那可是絕無寰轉餘地的血海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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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麽說?”陸尚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沉聲問陸修。
    “他說陸仲深明大義,知道此時陸閥不能內亂,所以願意將個人恩怨暫時擱到一邊……”陸修輕聲稟報著。“隻要父親能答應他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陸尚沉聲問道。
    “退位讓賢。”陸修咽口唾沫。
    “嗬嗬……”陸尚一陣皮笑肉不笑,這真是他聽過最大的笑話。“憑他一個豬狗不如的廢人,也敢言閥主廢立?”
    “但陸雲說,經過勸解,陸仲也知道此時局麵雲詭波譎,隻有靠父親的經驗和威望,才能讓陸閥化險為夷。”陸修趕忙解釋道:“就是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陸尚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哼笑,好一會兒才輕歎一聲道:“陸仲的話不可信,告訴陸雲,他的辛苦老夫心領了。”
    “可是父親……”見老父親似乎並不相信陸雲的話,陸修不由焦急道:“陸信和陸雲父子向來老成持重,又跟我們福禍與共,既然他們敢在此事上打包票,想必對陸仲有很大的把握啊!”
    “陸信都不肯親自出麵,恐怕他自己都沒什麽信心吧!”陸尚黑著臉,不滿的看一眼兒子。說著他就要放下轎簾。“老夫豈能將本閥的命運,都寄托在他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上?”
    “正是為了本閥的命運,父親才不能去見夏侯太師!”素來順從乃父的陸修,此刻卻執拗的緊抓著轎簾不肯鬆手。
    “你什麽意思?”陸尚看著陸修,昏黃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
    “父親此時去見夏侯太師,是否存了棄車保帥,斷臂求存的心思?”隻聽陸修沉聲問道。
    “這……”陸尚啞口無言,顯然被說中了心思。
    別看陸尚被陸問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其實他心裏並未將對方,視作真正的對手。他知道,自己這次之所以會如此被動,究其原因還是在夏侯閥和老太師身上。隻要自己主動上門,演一出負荊請罪的戲碼,把陸閥親手送上夏侯閥的戰車。相信夏侯霸會改弦更張,主動施壓陸問,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的。
    沒了夏侯閥的支持,區區陸問能掀得起什麽風浪?屆時陸尚隻消讓陸問知道,自己手裏攥著他足夠的罪證,有能力與他同歸於盡。然後再讓渡出一部分權益,自己就能換取雙方相安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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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昨晚,老閥主思來想去,唯一的破局之道了。
    隻是這樣一來,陸信和陸雲父子,就要當做自己的投名狀,送出去給夏侯閥消氣,用他們的人頭洗刷掉他們強加給夏侯閥的恥辱了。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啊。誰讓這父子倆非要幾次三番忤逆夏侯閥?跟皇帝走那麽近的?說起來,自己和本閥如今的窘境,多半就是拜他父子所賜啊。現在犧牲掉他們,換取自己和陸閥的太平,也算是他們咎由自取,求仁得仁了,怪不得別人……
    庭院中一片死寂,隻有風兒吹過屋頂,積雪沙沙落下的聲音。
    。
    “不錯……”麵對兒子的質問,好半晌,陸尚才幽幽一歎,頹然點頭道:“我是這麽打算的。”
    “父親糊塗啊!”陸修長歎一聲,眼中滿是悲憤道:“我陸閥信奉聖人教誨,君為臣綱。陸信父子踐行忠君之道,強項不阿,不與權臣同流合汙!我閥中上下雖然迫於夏侯閥的淫威,沒人敢公開附和,但私底下,大家都覺著他父子的行為很給本閥長臉,是我陸閥的風骨所在……”
    “什麽大家?都是哪些人在讚同他父子?”陸尚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目光也變得凶狠無比道:“你給我說清楚?”
    “年輕一輩大都是讚同的。”緊急關頭,陸修也顧不上許多了,索性直截了當道:“就是我們這些執事,也大都不覺的他父子有錯。”
    “……”陸尚的臉色一下子灰暗下來,呆坐在轎中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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