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搪瓷茶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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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下了一夜,翌日清早,整個一道坎變了一番模樣。
    山路被雨水持續衝刷,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樹木雜草東倒西歪,嫩葉上含著水珠,羞答答欲滴。
    啪嗒。
    啪嗒。
    穿著膠鞋,池橋鬆來到田舍,查看一畝薄田的情況。
    “還好,扁豆架子都沒倒。”檢查過後他就放下心來,對一畝薄田的保護還是很完善的,排水溝挖得很深。
    每根架子都被他插進地裏至少十五公分,確保穩穩當當。
    扁豆秧子沒事,田舍卻出了問題,磚瓦屋頂的一塊石瓦裂了,導致屋裏漏水,把舊報紙全部打濕了。
    這些舊報紙,還有不少池橋鬆都沒看過。
    他不得不把舊報紙拿出來,掛在竹籬笆上晾曬,熬藥的小爐子也沾了水,必須拿出來曬一曬。隨後還有一些獸皮,也需要掛出來晾曬風幹。
    沒有獵到大物。
    獸皮隻是些黃狼皮子、草兔皮子,很小一張,需要攢很久才能湊齊一張皮大衣——是他給池母準備的,記憶中江右省的冬天又濕又冷,池母最怕冬天了。
    因為下雨的關係,池橋武、溫墨山都沒有過來練拳。
    池橋鬆收拾好田舍,把碎裂的石瓦替換掉,就開始練拳腳,每天不練上一練,渾身癢癢。而且武道也要長期維持,否則身體氣血會緩慢衰敗。
    一個武道高手,三年不鍛煉,氣血就會衰敗成正常人範疇。
    但是如果每日勤勉不斷,哪怕活到七八十歲,乃至活到一百歲,依然能維持住武道境界和實力,頂多持久力變差。
    此外。
    最令池橋鬆遺憾的是,武道並不能延年益壽,哪怕至高無敵的外功大宗師、內功大天師,依然逃不過百年後塚中枯骨的結局。
    但也有好消息,天材地寶之中,有一些是可以延年益壽的。
    遊山鼓不在此列——關於吃了遊山鼓的肉可以延壽一年的說法,隻是老獵人戲謔的說法,渲染遊山鼓的威力。
    真要能延壽,就不是三塊錢一斤能打住。
    …
    …
    …
    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一周過去。
    這一天池橋鬆穿戴一新,背著蛇皮袋子,坐上去城裏的倒騎驢。倒騎驢就是車鬥在前麵的三輪車,速度緩慢,勝在安穩。
    一趟車隻要五毛錢。
    但坐的人並不多,有錢人喜歡坐氣包車,或者黃包車;窮人不舍得坐車。
    放在以前,池橋鬆肯定也舍不得坐倒騎驢,現在口袋裏的九百塊,就是底氣——穿越前的消費觀念,享受為主。
    穿過擁擠混亂的街道,來到火車站旁的講武堂。
    果然大門已開,有認識的同學已經帶著行李趕過來。
    “池橋鬆!”
    遠遠就聽到有人喊自己。
    池橋鬆拎著蛇皮口袋下車,順著聲音走過去,是一名同歲的少年,梳著一絲不苟的二分頭,臉上青春痘顆顆閃耀。
    “你怎麽才來,我昨天就來了。”少年叫李維維,家裏開米店的。
    “老師們都回來了嗎?”
    “昨天就回來了,一個不缺,昨晚還在墨坎大飯店聚餐呢。聽說老師們跟著大帥上戰場,仗都沒怎麽打,就占了三個縣!”
    李維維的武學資質,與前身有的一拚,但是為人活潑,消息靈通:“哦對了,咱們的首席講師沒回來。”
    “嗯?”池橋鬆訝異,“羅首席怎麽了?”
    “調去市立國術館了,還升教授了,聽說是臨陣突破,進階大師了,乖乖,大帥麾下又多一位大師啊。”
    下士三境力士、勇士、武士;上師三境大師、宗師、大宗師。
    從武士到大師,雖然隻有一個境界的差距,卻是一道天塹鴻溝。縱覽武道一途,無數人卡在武士境界。
    隻有少數人才能突破關竅,摸到“師”的資質。
    “那現在誰當首席?”
    “周老師吧,周老師是老牌武士,之前羅首席不管日常,都是周老師在管。”李維維聳了聳肩膀,“不過誰當首席講師,跟我們沒關係……我懷疑下一輪勸退的學員,就有我啊……還好,有你陪我。”
    講武堂不是混日子的地方,不是交了學費就能長期混下去。
    得學有所成,才能繼續學習。
    池橋鬆當然不會再被勸退,他搖搖頭:“我先去宿舍。”
    “嗯,你去,我等人,嘿嘿。”李維維露出淫蕩的笑容,他一直在追求講武堂的一名女學員,想著武道、愛情總要收獲一項。
    …
    …
    …
    宿舍裏,池橋鬆不是第一個來。
    四人間已經有兩個人先來了,兩人正嘻嘻哈哈的聊著天,見到了池橋鬆並不打招呼,全當沒有池橋鬆存在。
    池橋鬆也不在意。
    這兩人都是縣城裏有錢人家小孩,傲氣的很,隻跟同樣有家世背景的人玩耍。
    所以他放好行禮,就去了講武堂裏的閱覽室,閱覽室平日有訂報紙和雜誌,前身不愛看書,他卻十分喜愛。
    翻書看報,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
    回到宿舍時,第三個室友也回來了,穿著皺巴巴的補丁衣服,正拿掃把掃地:“池橋鬆,你去哪了,我沒找到你。”
    他的個子高高大大,但是說話聲音軟綿綿的,為人性格也老實忠厚,乃至軟弱,一如他的名字——王民忠。
    “我去閱覽室看會報紙,你吃了沒,一起?”
    “好,等我掃完地。”
    另外兩名室友,直接吩咐道:“王民忠,打飯之前,把我們這邊地也掃了,搞幹淨一點,下午老師要查宿舍。”
    態度頤指氣使。
    王民忠唯唯諾諾的點頭答應:“哦好。”
    池橋鬆微一皺眉,直接搶過王民忠手中的掃把,先胡亂把自己床邊的地掃掉,再把掃把扔到兩人腳邊:“自己的地盤自己掃,或者安排值日表,每天輪流打掃。”
    “你他媽,池橋鬆,你什麽意思!”兩人中的方臉,直接從床上爬起來,瞪著池橋鬆。
    另一個圓臉,也跟著站起來,一起盯著池橋鬆。
    以往宿舍裏,池橋鬆雖然不至於懦弱,卻也不敢大聲說話。
    池橋鬆平靜的看過去:“陳海、毛三建,我說的話,你們聽不懂?”
    方臉的叫陳海,圓臉的叫毛三建。
    王民忠小心翼翼的拉了池橋鬆的胳膊一下:“沒事的,我來掃。”
    池橋鬆不理會,自顧自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住在這個宿舍,就要定下章程,以往我也懶得說了,今後就按照我定的規矩來。”
    “嗬嗬,你吃錯藥了吧,搞笑!”
    “你又算個勾巴東西,還你定規矩!”
    陳海、毛三建嗤笑。
    但下一刻,他倆就笑不出來了。
    池橋鬆也沒有多說話,隻是拿起陳海桌子上的搪瓷茶缸,用手這麽一捏,錘都錘不壞的搪瓷茶缸,便立刻癟了下去。
    接著,池橋鬆再用手往外拉,又把癟了的搪瓷茶缸給掰回來。
    啪嗒一下放桌上。
    茶缸沒爛,隻留下兩道折痕,代表這個搪瓷茶缸,剛才經曆過一番拉扯。
    場麵安靜下來。
    池橋鬆拍了拍王民忠的肩膀,喊道:“走吧,打飯。”
    留下陳海、毛三建,看著搪瓷茶缸,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再多說什麽——偶爾露一手,當真十分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