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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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曆史名人就要登場了,此人名叫姬亮!
    姬亮,世居韓都鄭城,祖名開地,父為平,次弟為韓宰相,迭侍五君。秦滅韓時,亮尚在少年,未曾出仕,然家童卻有三百人。弟死未葬,他卻一心一意想為韓國報仇,所有家財,悉數取出,散給賓客,求刺秦王。
    秦王者,嬴政也,便是日後的秦始皇。那秦王自滅韓之後,又滅趙、滅燕、滅魏、滅楚、滅齊,一統天下,其勢如日中天,縱使有幾個英雄豪傑,誰敢去太歲頭上動土?所以亮蓄誌數年,終難如願。亮毫不氣餒,自忖天下之大,何患無人。於是,便托名遊學,周遊天下,終於在東海邊上,覓得一風塵大俠,願刺殺始皇。亮不勝歡喜,給予銀錢無數,又秘密趕製了一柄一百二十斤的大椎,交給大俠,結伴西返,待時而動。正巧秦始皇二次東巡,被亮聞知,急忙告知大俠,迎接上去。到了博浪沙,望見塵土大起,知是始皇到了,忙到馳道兩旁埋伏。秦朝的馳道,乃就地取土所築,故而兩旁為溝,並植以楊柳,橫排九棵,遮天蔽日,易於藏身。加之博浪沙丘壑縱橫,草木崢嶸,若論隱身,更勝於他處。亮與大俠便擇了一處既易於隱蔽,又易於出擊之地,守候始皇。
    約有頓飯工夫,始皇的禦駕逶迤而來,前行者武騎,黑馬烏槍,烏盔黑甲,繼之是儀仗,日月龍鳳旌旗,金爪鉞斧,雲幡寶蓋,再之才是車駕。除金根車,五時副車之外,尚有屬車八十一乘(包括兵車在內),浩浩蕩蕩由麵前經過,前不見頭,後不見尾,把姬亮二人看得眼花繚亂。正不知從何下手,猛見其中一車,格外華麗,便認定內中坐著始皇。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亮輕叱一聲:“上!”與大俠並肩衝上馳道。那大俠也不知是心情緊張,還是覺著成竹在胸,一邊衝一邊將大椎照定始皇的禦車直擲過去。隻聽得哢嚓一聲巨響,正如晴天打了個霹靂,禦車癱在路上。一班護駕武士隻顧前行,出其不意,驚得手足無措,自相擾亂。姬亮見大功告成,忙與大俠分頭遁去。原以為始皇必死無疑,誰知過了數日,傳出一個消息,那日擊中的隻是一輛經過偽裝的副車,始皇安然無恙。不隻無恙,反將大俠拘捕歸案。那大俠不愧是個大俠,任秦吏如何拷打,終是不肯供出主使之人,遭車裂而亡。大俠雖死,始皇尚不甘心,圖影天下,搜捕姬亮。
    姬亮萬般無奈,易姓為張,名良,字子房,逃匿下邳。
    沒錯,姬亮便是大名鼎鼎的張良,張良原名姬亮,後刺殺嬴政不成,改名張良。
    下邳緊挨東海,戰國屬楚,距博浪沙約數百裏。張良到了這裏,雖然無親無故,尚幸腰裏有錢,衣食無憂。起初,還不敢出門,挨過一年之後,捕役漸寬,乃放膽出遊,但大都在黃昏之時,來到圯上,眺望景色,消愁解悶。圯上就是橋上,土人常呼橋為“圯”。久而久之,莫說茶小二,連土人也都知道,下邳住著一位敢於搏擊長空、椎擊始皇的大英雄。
    所幸,土人懷念楚主,痛恨始皇,故無一人告發張良。
    時光如梭,某日黃昏,張良上橋漫步而遊,一位老丈徐徐走到張良身邊,扶欄而坐,把兩腳伸到橋下,一晃一晃的,好似孩童一般。
    張良覺著奇怪,偌大一把年紀的老翁,倒像一個小孩子那般輕狂,實在有些可笑。但還未等他笑出聲來,忽聽啪的一聲,老翁的一隻鞋子,掉到橋下去了。張良暗道一聲活該,誰叫你如此狂賤!
    “孺子,還不快去橋下給長輩拾履!”
    那老丈以命令的口氣對張良說道。張良何等身份,韓國宰相的大公子,連不可一世的秦始皇都敢刺殺,聞者無不肅然起敬。你算什麽,糟老頭兒一個,又與我張良素不相識,竟敢要我給你拾履,奇辱,奇恥大辱!真想一腳將他踹下橋去。正要抬腳去踢,轉而又是一念,這老丈少說也有八十歲,想必是老糊塗了,我怎能和他一般見識!況且,八十歲的老丈,自稱一個長輩,也不為過。
    罷了,那履,我就代他拾了吧!張良想到此,這才忍氣吞聲,慢步走下橋去,把老丈的遺履拾起,轉至橋上,遞給老丈。不曾想那老丈竟然得寸進尺,隻見其伸著赤腳,毫不客氣地說道:“孺子,既然幫人,就索性一幫到底,快幫某把履穿上!”
    張良氣極反笑,這人怎麽倚老賣老到如此地步?真想將鞋拋至橋下,一走了之。張良雙眼一瞟,見老丈長須飄胸,灰衫長褲,均係粗布所製,實乃一個又窮又酸的糟老頭子,我張良若是和他計較長短,未免有失身份。倒不如再忍一忍,幫他將履穿上,看他還能玩什麽花樣?想罷,遂屈著一腿,幫老丈穿履。
    老丈麵帶笑容,從容起身,也不道聲謝字,下橋徑去,步履輕盈。張良越看越覺得有些詫異,這老丈八旬有餘,行路之捷不亞於青年,我與他素不相識,卻屢屢相辱於我,顯然是有意而為。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人?若是一個世外高人,我張良可是看走了眼!唉,管他是與不是,我先跟他一程,看一看他去什麽地方,會什麽樣的人。一邊想一邊走下去,遠遠地跟著老丈。跟了一裏多地,那老丈似有覺察,突然止步轉身,滿麵讚許地對張良說道:“行,孺子可教!這樣吧,五日以後,黎明時分,汝可仍到圯上與我相會。”
    張良何等聰明,立馬意識到這老丈有些來曆,當即雙膝紮跪在地,叩首答道:“敬遵前輩之命!”
    五日之約一晃便到,晨曦而顯,張良草草盥洗,匆匆趕到圯上。誰知那老丈,早已在圯上坐著,其一臉怒容道:“孺子與長輩約會,應該早至,為何到此時才來?汝今且回去,再過五日,早來會我!”
    張良自知理虧,不敢反駁,連聲道歉。又過五日,一聞雞鳴,立往圯上,誰知老丈又已先在,複責張良來遲,再約五日後相會。張良不敢多言,隻好複歸。至第三次,格外留心,未及夜半,便即前往,到得圯上佇立等候。約曆片時,老丈方策杖而來,見張良已經在圯上佇候,滿麵開顏道:“孺子就教,理應如此!”
    說畢,乃就袖中取出一書,付與張良,殷殷囑道:“汝可精讀此書,當為帝王之師。”
    張良聞言並未表現得如何歡喜,反倒有些不快。老丈滿麵困惑地問道:“老夫贈汝之書,乃罕世之寶,世人對它無不垂涎三尺,卻難得一見。老夫見汝可教、可為,方忍痛割愛,汝受書之後,不見其喜,反見其憂,是何道理?”
    張良長歎一聲道:“不瞞前輩,我張良乃韓相之後,與強秦有著血海深仇,恨不得將那始皇千刀萬剮,您卻要晚輩做他之師,晚輩實在高興不起來。”
    老丈拈須笑道:“到底是一個孩子,老朽要你做帝王之師,並未要你做秦始皇之師,你憂的是什麽?”
    張良道:“秦統一六國之後,普天之下,皇帝隻有一人,那便是秦始皇,除他之外,敢稱帝者,那就是他的兒子、孫子……也就是二世、三世,以至無窮。我張良既然不願輔佐始皇,豈肯輔佐他的兒孫之輩?”
    老丈仍是笑微微地說道:“如汝之言,那皇帝豈不是賣給他秦家不成?”
    張良怔了一怔,暗道:是啊,我怎的如此糊塗,想推翻暴秦者大有人在,這皇帝不可能老是姓秦,姓韓怎麽樣?就應該讓他姓韓,即使不能姓韓,也該讓韓國複興,做一方諸侯。果真這樣,也不枉我吃了這許多年的苦!老丈見他麵現喜色,輕咳一聲說道:“據老夫觀察,不出三年五載,天下必要大亂。老丈一邊說一邊取出那塊繪有文曲星君的玉佩,繼續說道:“此塊玉佩,乃老夫薦汝之憑證,今交於汝,也算了卻了老夫一樁心願。”張良聞言遂雙手接過玉佩,貼身藏了。
    老丈道:“汝當務之急,乃是及早將老夫所贈之書讀熟讀透,做一個興國的功臣。”
    張良道:“前輩之言,晚輩豈敢不遵,但您與晚輩素昧平生,竟將如此珍貴之書賜予晚輩,以開晚輩之愚,恩同業師。而晚輩極想拜在您的門下,真正做您的弟子,請您千萬莫要推辭。”
    老丈道:“老夫乃一道士,周遊天下數十載,未曾收過一徒,孺子若是執意要拜老夫為師,老夫也不能不識抬舉。”張良聞言大喜,當即跪倒在地,行了三叩九拜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