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
    到處都是揣著手，行色匆匆裹得極為嚴實的路人。
    大湯的冬天格外寒冷，天上的雪花像是輕飄飄的刀子一樣，落在身上，恨不得一層層削掉皮肉。
    若非這個世界人均體質都要更加健碩一些，恐怕早就沒有人族這個種族了。
    最初食妖練武，大概是迫不得已吧。
    王啟由衷感歎。
    等待立冬的這幾天，
    衙門也沒人擊鼓鳴冤了，縣太爺也不視察民情了，躲在自己的豪華宅院中不出來。
    害的許茂都不去皂院給賈正書開小灶了。
    他們這些皂役，隻能被迫搞搞衛生刷分。
    若是月底之前再不來兩場‘麵子工程’，他們就得過上交錢上班的好日子了。
    甚至不少人大膽猜測，縣太爺是正有此意的有意為之。
    急得很多手頭不富裕的皂役都去跟著壯班守城門了。
    當然，
    王啟也沒幹瞪眼。
    十八斤的潑雨大蛟肉吃了個幹淨，惡水蟒妖也吃了十斤。
    王啟這些天吃下來，最大的感慨就是。
    飯量才是限製他實力提升的最大因素。
    但也無可奈何。
    唯有實力精進，境界提升……飯量才會越來越大。
    當然了。
    這種煩惱若是說給身邊走過的這些個行色匆匆的行人聽，恐怕會在心裏鞭打自己一萬次。
    【雛龍·龍勢（一階，19.1%）】
    【威服（零階，195.5%）】
    【水毒之魄：11%↑】
    王啟的眼前，跳躍出金、紫色的字符，顯示著如今自己目前主攻的兩個方向上的進度。
    威服已經能夠降服將近兩千斤重的妖魔，按照王啟的觀察。
    不入流的蛇妖，也就幾斤到二三十斤不等。
    一隻成年的一階蛇妖重量就要暴增了，算上骨血皮肉髒器等等，怎麽也有個幾十斤到一兩百斤都有可能。
    不過低階的蛇妖在妖魔中，算不上能打的。
    真正能打的，都藏在深山裏。
    聽張遠說，從前的獵戶們經常講‘豬牛熊虎’，這些是屬於低階妖魔中‘同階無敵’的存在。
    一隻一階豬妖，重量五百斤起步。
    衝鋒起來根本攔不住，順腳就能撞死一隻蛇妖。
    經常在城中出沒的低階的鼠妖、鳥妖、蛇妖，反倒是最好對付的幾種。
    當王啟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中無比複雜。
    一場蛇禍就攪得他們黑河縣不得安寧，真等到那些‘同階無敵’殺進來，不知道要怎麽辦。
    而除此之外，
    王啟的【溪囊】也在變大，從最開始的半米見方，逐漸成長為大水缸的模樣。
    王啟將藏火牛妖的牛肝，還有甘火草和部分幹糧和肉都塞入其中。
    甚至還有不少空餘。
    “喂，別發呆！”
    孫梨的呼喊，將沉浸在風雪中的王啟拉了回來。
    “已經到下水巷了，能不能把小黑子叫出來。”
    孫梨盯著王啟。
    “馬上就來。”
    王啟一個念頭，感知到自己情緒的小黑就已經給了回應，應該往這邊趕了。
    兩人踏入下水巷後，就開始警惕了起來。
    入冬後，
    原本就逼仄複雜的下水巷，如今更是被厚重的積雪所覆蓋。
    一腳下去，小腿都消失了一半。
    若是有什麽小妖藏在其中發起偷襲，很輕易就能得手。
    王啟的空中力量也沒剩多少了。
    除了紅隼依舊生龍活虎之外，麻雀已經隻剩下兩隻。
    剩下的要麽被人或者妖吃了，要麽就是被凍死了。
    突然，
    溝渠處的白雪輕微震顫。
    神經高度緊繃的兩人頓時看了過去。
    啪！
    溝渠裏就探出了一顆青斑黑皮的蛇頭。
    “奸夫淫婦，我來了！”
    小黑聲音歡快，發出蛇妖獨有的怪異的笑聲。
    但看到近在咫尺的劍鋒，還有那隻是一眼就讓它渾身顫抖的眼神。
    “你覺得你的稱呼很有意思嗎？”孫梨開口。
    小黑搖頭。
    “我本來以為你很聰明，結果這麽多天了，還是沒弄明白該怎麽稱呼人啊。”王啟附和了一句。
    小黑不嘻嘻了。
    幾日不見，這尊大龍為何更加恐怖了。
    小黑心中波濤洶湧，被王啟的龍勢所嚇到。
    它原本隻是想學著自己‘觀摩’過的那些人一樣，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的。拉近一下數日不見自己和這條大龍之間的距離。
    但現在看來，
    小黑的模仿效果不是很理想……
    天空中嘰嘰喳喳的叫聲傳來，小黑聽不懂這隻連妖都不是的禽獸在說什麽，但看著其做出捧腹的樣子，又好像聽懂了。
    該死的破鳥。
    “這些天，你應該不是隻琢磨怎麽嚇唬我們了吧？”王啟的聲音再度在小黑耳畔響起。
    “怎麽可能！”
    “我找到了好幾個蛇窩，今天我甚至還在追蹤一隻青魚蟒。很可能和你們要找的這輪蛇禍有關。”
    “找到了嗎？”
    孫梨雙眼放光。
    這若是能將其揪出來，絕對能換來一大筆賞錢。
    “我還在找。”小黑解釋，“但再有幾天，絕對能把它揪出來。”
    “先找兩個蛇窩，看看你的水平吧。”
    王啟擺擺手，覺得這小黑說話和表演的欲望都有點過於強烈了。
    “得嘞！”
    小黑偷偷哼了一聲，隨即蠕動著自己肥厚的身軀在雪地中開道。
    不多時，
    王啟和孫梨九來到了一處破院的大槐樹邊，臨近還有一口廢井。
    裏麵早就沒有了水，隻有滿井的灰塵堆積在井壁上。
    小黑用蛇尾指了指廢井和大槐樹中間的位置。
    “這兒。”
    孫梨立刻就看到一個不起眼的小洞。
    王啟當即抽刀。
    直接開挖。
    噌噌噌……
    龍勢加持下的懲惡刀，將凍土大塊大塊的鏟掉。
    很輕易的，
    王啟就看到了蛇窩的邊緣。
    一旁的孫梨持劍以待。
    終於！
    一個凹坑浮現在眼前。
    懵懵懂懂的花皮蛇妖茫然的看著眼前一個持刀，一個持劍的俊男靚女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
    下一瞬就是天旋地轉。
    它的頭顱高高飛起。
    王啟和孫梨任由那無頭蛇屍不斷的翻滾掙紮，直到無力的倒在雪地裏。
    “一兩九。”
    孫梨依舊是以眼為秤。
    “這次你拿七成。”
    她幹脆的將蛇妖斬斷成兩份，臉上帶笑。
    她現在能體會到王啟前一段時間的心情了。
    隻用趕趕路，跑跑腿。
    就有三成收益了！
    “下一處。”
    王啟看向小黑。
    ……
    日落黃昏時。
    從周福眾人有說有笑的從城樓上下來，順著熱鬧的南街穿過，走進多是官宦班頭們住的正玉街。
    “還得是咱們周公子啊。”
    “能把關係打通到壯班和城防司去，讓咱們上城樓站崗，混混分數。”
    “要不是周公子啊，咱們下個月一人至少得交一兩銀子。”
    “可不是嘛。”
    “壯班有關係，城防司也有關係，何等神通廣大。”
    “你們懂不懂縣尉府乘龍快婿的含金量啊。”
    眾人擁簇著，吹捧著周福。
    讓周福得意的笑著，如刀子般的冷風吹在臉上，也猶如春風拂麵般，帶著暖意。
    他最是享受這種時刻。
    眾人敬仰，以他為中心！
    周福輕咳了一聲，周圍立刻收聲。
    所有人都看向周福。
    周福笑著開口，“這大冬天的，連衙門的大門都不開，讓我們皂班的人賺夠分，不就是逼我們去斬妖除魔嗎。”
    “莫說我們，那些個精通此道的快班捕快，遇上冬天大半也要乖乖扣分。”
    “咱們皂班差役哪能比他們強啊。”
    “是啊是啊……”
    眾人附和，都深以為然。
    “這積分製太不公平了，誰能在冬天完成啊。”
    “我把話放這兒了，誰要是能按照規矩規規矩矩的拿到六十分，我當場磕頭給他叫爸爸！”一人‘豪氣幹雲’。
    但周圍卻意外的沒人應聲了。
    眾人停在岔路口，一動不動。
    仿佛被定住了一樣。
    “諸位，你們先過吧。”
    平靜的聲音響起。
    視線中，一道肌膚白皙，模樣俊美的年輕人拖著八具殘破的蛇妖屍體和他們同時停在岔路口。
    作弊，有人作弊！
    周福心中大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