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半個穀地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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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
    以羅伊斯家族成員與萊恩爵士為主,一大批人紛紛單膝下跪。
    他們中有熟人,有一麵之緣的,還有素未蒙麵的。
    皆是單手置於胸前,向眼前的符石城繼承人以示忠誠。
    也有人沒跪,默默打量著這位年輕繼承人。
    效忠符石城的雷婭夫人與效忠她的繼承人,暫且是兩碼事。
    伊蒙全都看在眼裏,輕輕抬手:“起來吧,我看到你們的忠誠。”
    嘩啦啦!
    下跪之人全都起身,整齊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舉動,將方才沒跪的人凸顯出來。
    人數不多。
    灰穀城的托勒特家族、冷水城的寇瓦特家族,以及一些血脈偏遠的羅伊斯分支。
    伊蒙一一打量,看出各個家族的代表人物。
    雙方互相看來看去,一時陷入沉默。
    伊蒙披上一件衣服,正打算寒暄幾句。
    突然,一個身穿銀灰盔甲的壯漢忍不住,直奔鐵匠鋪的而來。
    壯漢麵容粗獷,留著灰黑短發。
    進入鐵匠鋪後,一頭紮在拚接完成的全身板甲邊,挪不開眼睛。
    一邊盯著,一邊念念有詞:“好厲害的手藝,兩肋連條縫都沒有。”
    聽他這話,就是懂行的人。
    盔甲種類繁多,其中以板甲防禦力最強,戰場存活率更高。
    而一件板甲的好壞,全看鐵匠鍛造過程中留下的缺陷多寡。
    畢竟用料都是大差不差,鋼板誰都紮不透。
    而盔甲不同部位拚接的縫隙,便是破開防禦的致命要害。
    手藝越好的鐵匠,板甲拚接後的縫隙越少。
    伊蒙鍛造的這件全身板甲,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縫隙。
    “親王殿下,您難道是‘鐵匠’轉世。”
    壯漢兩眼放光,不顧滾燙觸碰板甲的銀亮胸甲,大聲道:“我此行為您而戰,若是立下戰功,能不能將這件盔甲賞賜給我?”
    他的盔甲胸前印有托勒特家族的族徽。
    而他本人,正是灰穀城領主艾迪森·托勒特。
    早在九天前,便率領軍隊趕來。
    而在這段時間裏,幾乎每天都準時到鐵匠鋪觀看親王殿下打鐵。
    鐵匠並非低賤職業。
    先民與安達爾人都是依靠跨時代意義的青銅、鐵器技術征服維斯特洛大陸。
    就連七神信仰中,也有一位“鐵匠”。
    艾迪森守了九天,親眼目睹親王殿下的鍛造過程。
    一共鍛造了全身板甲三具、手半劍十七柄、橡木盾兩塊。
    這種鍛造速度堪比坐巨龍飛。
    而每一件成品完畢,下一件的成色都會更好。
    到了今天這件全身板甲,品質已經超過穀地能找到的最好鐵匠的作品。
    就算花光灰穀城的積蓄,也難以購買。
    他的話,立馬引來其餘人的目光。
    早有人注意到親王殿下的鍛造技術高超。
    否則,誰會聚在這看打鐵。
    壓力給到年少的親王殿下。
    伊蒙看著不顧禮儀的艾迪森爵士,好笑道:“你喜歡這件盔甲?”
    “當然!”
    艾迪森大吼出聲。
    他簡直愛死了。
    伊蒙握住新鮮出爐的肩甲送上,佯裝正色:“不用立功,它現在就是你的。”
    “啊?”
    艾迪森愣住。
    看著還未冷卻的炙熱肩甲,真像一塊燙手山芋。
    接也不是,不接還舍不得。
    一咬牙,真要伸手去拿。
    “等等。”
    伊蒙突然叫停,肩甲換成頭盔塞到對方懷裏,展露笑容:“你是個勇士,配得上它。”
    打造這些兵器盔甲,就是為了賞賜。
    艾迪森又愣住,怔怔看著懷裏的麵罩鋼盔。
    “怎麽,不喜歡?”
    伊蒙與他擦肩而過,麵向鐵匠鋪外的封臣們。
    後背完全露出。
    絲毫不怕背後之人不滿,會有什麽魯莽舉動。
    場麵很安靜,誰都沒說話。
    有人盯著親王殿下,有人盯著艾迪森。
    盯著後者的人,一部分擔憂他會發火,一部分是羨慕白得一具頂尖板甲。
    一秒、兩秒……
    “哈哈哈!”
    鐵匠鋪裏傳來一陣狂笑。
    伊蒙頭也不回,嘴角微微上揚。
    艾迪森戴上頭盔,昂首闊步的從鐵匠鋪裏走出,無比囂張道:“看好了,這是親王殿下賞賜給老子的新盔甲。”
    一時激動,把粗話都說出來。
    “哈哈哈……”
    “幹恁釀,憑什麽你得一件盔甲……”
    “親王殿下,我也要……”
    正是一番糙話,徹底點燃麾下封臣的熱情,跟著嬉笑怒罵起來。
    伊蒙環顧一圈,笑容愈發濃鬱。
    噗通!
    艾迪森單膝下跪,聲音洪亮:“親王殿下,托勒特家族世代效忠羅伊斯家族,我也將謹遵祖先榮譽。”
    “今日在此起誓,一日向您效忠,日日為您奮戰。”
    他的話出口,場麵再次安靜。
    很多人都知道,灰穀城的艾迪森並非外表看上去的魯莽,而是一個膽大心細的灰毛狐狸。
    除了符石城的嫡係部隊,就屬他觀察親王殿下的時間最長。
    甚至,他是唯一一個日日守在鐵匠鋪的封臣。
    伊蒙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認真道:“為我效忠,可能會死。”
    “我隻怕沒死在戰場上,而是窩囊的死於病榻。”
    艾迪森摘下頭盔,麵容堅定。
    “好。”
    伊蒙招了招手。
    詹絲芙小跑上前,遞過懸掛牆壁的族劍“悲歎”。
    伊蒙手持“悲歎”,置於艾迪森的右肩,鄭重道:“我將向你保證,你會榮譽的戰死,不會死於背後之傷,不會死於齷齪,不會死於背叛。”
    隨後,將效忠誓言的回應說了一遍。
    每說一句,“悲歎”從右肩挪到左肩,最後懸於頭頂。
    艾迪森低著頭,一一接納誓言。
    “起來吧,艾迪森大人。”
    伊蒙將“悲歎”佩戴腰間,親手將其薅了起來。
    他的力道之大,連身高六尺的壯漢都被拎小雞似的拎起。
    艾迪森又又愣住,盯著親王殿下年輕卻健碩的結實肌肉,哈哈大笑:“是,殿下!”
    笑聲之大,還要蓋過方才。
    “哈哈哈。”
    伊蒙會看他一眼,也跟著大笑起來。
    他喜歡這個家夥,是個值得信賴的將才。
    “哈哈哈……”
    一君一臣笑出聲,其餘封臣麵麵相覷,全都捧腹大笑。
    穀地封閉守舊,卻也遵守傳統。
    這一點,隻有北境與多恩領可比。
    封君是一個毛頭小子沒關係,但不能是一個沒種的家夥。
    以親王殿下健碩的身姿,打鐵時的火候掌控與力度拿捏。
    無一不說明是一個武藝高超的狠角色。
    “親王殿下。”
    冷水城的瓦爾德·寇瓦特走出人群,帶著叔叔與私生子兄弟單膝下跪,當眾宣誓效忠。
    他們能來符石城,就代表忠誠可表。
    眼前人值得效忠,他們便會屈膝。
    有了一個就有第二個,餘下羅伊斯家族的分支紛紛下跪。
    外人都可屈膝,他們沒理由視若無睹。
    “都起來。”
    伊蒙抓住艾迪森與瓦爾德的手臂,邊走邊喊:“今晚,符石城將設宴招待諸位,咱們一醉方休。”
    人的本性就是善變。
    他本不喜歡應酬,此刻卻很願意配這群穀地佬大醉一場。
    對了,他也是半個穀地佬。
    “哈哈哈!”
    一行人浩浩蕩蕩,各自呼喊家族中的騎士與騎士侍從。
    恰好走到符石城的大門。
    轟隆隆!
    一支穀地騎士塵土飛揚,扛著一杆“紅邊白底上紅色城堡”的旗幟。
    轉眼間,隊伍來到閘門前。
    為首兩人摘下頭盔,正是佛雷德家族的長子兼繼承人霍頓·雷德佛,次子阿德裏安·雷德佛。
    伊蒙心中驚訝,表麵不動聲色。
    他並未邀請紅壘的雷德佛家族。
    霍頓翻身下馬,走到身前單手置於胸前,正色道:
    “奉家父之命,雷德佛家族五百穀地騎士、五百長弓手,一千五百步卒前來支援,望親王殿下無憂。”
    “感謝您的到來,感謝雷德佛家族的鼎力相助。”
    伊蒙說著客套話,目光瞥向身後的紅發少女。
    詹絲芙歡快的像隻麻雀,撲到兩個哥哥身前,喜悅道:“你們終於來了,路上辛不辛苦?”
    不用說,是她悄悄給紅壘傳的信。
    伊蒙眯起眼睛,懷疑裏麵有母親添磚加瓦。
    詹絲芙一左一右摟住兩個哥哥,說著恭維的話。
    特別是對長兄霍頓,像個黏人的小妹妹。
    羅伊斯家族的封臣們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的露出姨母笑。
    佛雷德家族到場,還能是為了什麽?
    詹絲芙抬眼一看,唰的紅了臉。
    霍頓臉色緊繃,悄悄耳語:“你要是成了王妃,我就是把剩下的兵馬都帶來,父親也沒二話。”
    佛雷德家族是穀地數一數二的古老家族,兵馬自然不止帶來這些。
    可小妹遲遲沒有進展,出兵太多顯得諂媚。
    就是如此,整整兩千兵馬已經不少。
    “歡迎,正好咱們要舉辦宴會。”
    伊蒙很快回神,笑容燦爛的招呼。
    他是親王點兵,多多益善。
    算上紅壘的兩千人,符石城現有兵馬將近一萬五千人。
    搭配城外的沃米索爾與銀翼,蕩平穀地都綽綽有餘。
    彩!
    ……
    六天後。
    夜晚。
    符石城燈火通風,喧囂聲不絕於耳。
    侍從一批一批添酒,酒桶摞滿十幾個馬車。
    伊蒙坐在主位上,環顧封臣們開懷暢飲。
    宴會一連召開七天,今天正是第七個夜晚。
    明天一早,大軍開拔。
    這支一萬五千人的軍隊將南下海鷗鎮,奔赴峽海上的未知戰場。
    伊蒙看的出神,眼眸深邃如夜。
    “親王,都準備好了。”
    詹絲芙款款走來,好看嘴角彎彎翹起。
    雷婭夫人深居簡出,她儼然成了符石城的女主人。
    統籌大軍糧草,安排出征宴會。
    一切打理的有條不紊。
    “看好誰和誰有恩有怨,別讓湊到一塊他們打起來。”
    伊蒙叮囑一句。
    詹絲芙點點小腦袋,目送親王殿下離席。
    二樓有一間會議室,各方代表已經到齊。
    啪啪啪!
    待伊蒙走後,大廳兩旁走入一夥樂手。
    以一個大提琴手為主,演湊出一首新穎的曲子。
    旋律優美,卻過於壓抑。
    彷佛暴風雨來臨前的窒息感。
    又在壓抑中爆發,將一切船隻吞沒在無盡深海。
    作為大戰前的曲子,不經意間將人拉到一種肅殺的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