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蒙動作很快，穿梭在樓梯裏。
    不多時。
    走到公主寢宮的樓層，遠遠看到無人守衛的寢宮大門。
    伊蒙心裏咯噔一聲。
    科爾平時忠的像條狗，可不會擅離職守。
    走到門前，輕輕推開。
    房間布局奢華，擺放各類珍奇玩意。
    伊蒙掃視一遍。
    屏風後的密道入口沒關，往房間裏灌著冷風。
    圓桌上堆著一個破布兜，上麵壓著一條鵝黃長裙。
    伸手撿起長裙，絲綢質感沒有絲毫溫度。
    證明脫下有一段時間。
    伊蒙凝視許久，笑了：“雷妮拉，你到底改變了什麽？”
    一目了然，不是嗎？
    丟下長裙，轉身欲走。
    人得為自己的選擇買單，雖然他不懂那兩個人為什麽做出如此選擇。
    他出門了。
    密道口吹著冷風，掀動落在地上的長裙。
    砰！
    大門從外推開，身影重新返回。
    伊蒙麵若寒霜，摘下壁爐旁的“王國之光”，從牙縫擠出聲音：“戴蒙！”
    憤怒無需言語表達。
    隻需要釋放。
    ……
    絲綢街。
    夜幕下，篝火照亮陰影。
    街頭巷尾擺滿攤位，到處都是過路的行人。
    不乏雜耍藝人，扮作當紅人物引人關注。
    “伊蒙·坦格利安！”
    一個頭戴王冠的藝人大喊一聲，賣弄知識：“國王的侄子，流淌先民的血，被人稱為‘屠龍者’伊蒙。”
    觀眾歡呼雀躍，叫其少賣關子。
    “‘王國之光’雷妮拉！”
    “潮汛之主的長女，馭龍者蘭娜爾！”
    藝人攤開雙手，從旁走出兩個穿裙子的男人。
    隨後，一一走出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大家都知道，大人物的聯姻至關重要。”
    藝人故弄玄虛，誇張叫喊：“那麽‘屠龍者’伊蒙是會迎娶一國公主，還是七國最有權勢貴族的長女？”
    “啊！我是女王，你敢和我搶男人！”
    一個穿裙子男人大喊著，將另一個撲倒。
    頓時，兩個女人打扮的男人撕扯起來，場麵醜陋不堪。
    “哈哈哈……”
    露骨的滑稽表演，立馬惹得觀眾捧腹大笑。
    沒有比大人物的八卦更好的談資。
    表演仍在繼續，上演倫理大戲。
    一道黑袍身影快步疾馳，穿梭在人潮人海裏。
    時不時撞到某個倒黴販子的貨物，引來一陣叫罵。
    黑袍人充耳未聞，走入一條暗巷。
    走著走著，周遭的小販、雜耍減少，取而代之的是男歡女愛的靡靡之音。
    一間燈火通明的石樓。
    那些引人躁動的聲音，便是從內傳出。
    伊蒙抬眸一瞥，露出兜帽下的銀金發絲。
    他在君臨根基淺薄，沒有成熟的情報係統。
    但他知道。
    戴蒙會出現在什麽地方。
    掀開簾子從大門進入，夾雜酒氣的劣質香粉味撲麵而來。
    穿過一道月亮門，大廳內一片淫靡。
    男女赤果果的糾纏，用力喘息呼喊。
    伊蒙走過赤條條的人群，看到不少有過一麵之緣的身影。
    “不，你們別這樣！”
    一個穿著樸素的男人靠在牆上，被一群妓女包圍。
    伊蒙聞聲看去。
    竟然是科爾一臉慌張，推拒投懷送抱的妓女。
    “不愧是身披白袍的騎士。”
    伊蒙鄙夷道。
    也罷，起碼找對了地方。
    “呦，來了位小帥哥。”
    其中一個長相端莊的妓女盯上他，搖晃開叉到大腿根的裙擺靠近。
    伊蒙低聲道：“我找人，和他一塊來的。”
    “來這的，都是找人。”
    端莊妓女眼神嫵媚，指尖想要碰觸年輕帥哥的臉龐。
    伊蒙一甩手打開。
    端莊妓女上下打量一眼，恍然道：“你都長這麽大了？”
    伊蒙疑惑皺眉。
    “那個時候，你才這麽大。”
    端莊妓女在小蠻腰比量一下，笑道：“和你找的姑娘一塊來的。”
    伊蒙少說廢話，掏出一袋金龍丟出去。
    “他們就在二樓，還是那個房間。”
    端莊妓女收起笑容，很有眼色的退下。
    接過錢袋子時，手指戴著一枚銀質戒指。
    伊蒙關注了幾眼。
    這個女人長的不差，棕色卷發與黃色皮膚，厚嘴唇很性感。
    不過外貌並不重要。
    是這女人給他的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
    伊蒙低頭回憶。
    有點像……
    在未來與小伊耿和伊蒙徳有染的老鴇子。
    “難道君臨隻有一家妓院？”
    伊蒙無言以對。
    不耽擱時間，徑直登上二樓。
    熟悉的二樓，熟悉的包廂。
    伊蒙一步一步走近。
    還沒走到門口，裏麵傳出刺耳的聲音。
    伊蒙默默閉眼。
    砰！
    一腳踹開房門，尖叫聲此起彼伏。
    此時，房間內亂成一團。
    兩個衣著暴露的妓女摟在床上，尖叫的正是她們。
    看情況，方才正在表演。
    伊蒙斜視一眼，在牆角看到了雷妮拉。
    雷妮拉麵紅耳赤，被一個衣著暴露的妓女拽著手，近距離觀賞好戲。
    “伊蒙！”
    看到他走進來，雷妮拉連忙甩開手。
    臉都嚇白了，從妓女身邊跑開。
    她穿著補丁衣服，衣衫還算完整。
    伊蒙瞥見了。
    沒什麽好說的。
    不幸中的萬幸，今晚不必弑親了。
    轉過頭。
    戴蒙端著酒杯倚靠在門框上。
    穿著一件白襯衫，頭發微微淩亂。
    在房門踹開前，估計正在一同欣賞。
    伊蒙的到來，令房間內陷入死寂。
    什麽是驚喜？
    這才叫驚喜！
    唰！
    伊蒙二話不說，抽出“王國之光”抵住戴蒙的喉嚨，將其頂在牆上。
    “啊！！”
    妓女們驚聲尖叫。
    “出去！”
    伊蒙頭也不回，踢過她們的絲狀衣裙。
    幾個妓女一秒不敢逗留，捧著衣裙往外跑。
    房門關閉。
    氛圍愈發壓抑，甚至逐漸肅殺。
    戴蒙預感到不妙，向後微微仰頭。
    “父親，你認為自己還配得上個稱呼嗎？”
    伊蒙語氣平靜，不含一絲一毫感情。
    “隨你。”
    戴蒙淡淡說道：“我沒指望你能給我帶來什麽。”
    他問心無愧。
    隻是依照約定，帶雷妮拉漲漲見識。
    砰!
    伊蒙一劍抽在他臉上，冷喝道：“戴蒙，你真可悲！”
    眼前這個擬人，不配得到任何尊敬。
    戴蒙硬挨了一下，呲牙咧嘴：“小子，你就想說這些？”
    他也沒想到，會被堵在妓院裏。
    “不，沒什麽好說的。”
    伊蒙搖頭失笑。
    銀亮劍刃一點點向前，刺破脖頸上的肌膚，滲出一顆顆血珠。
    他現在想殺人。
    “伊蒙，別這樣。”
    雷妮拉膽顫心驚。
    完啦！
    沒人在乎她。
    “小子，我沒你想的那麽下作。”
    戴蒙自知理虧，眼角餘光下瞥。
    門框邊緣，杵著暗黑姐妹。
    他盯著兒子的冰冷視線，手掌悄悄探去。
    噗！
    伊蒙手腕轉動，劍刃閃爍銀芒。
    戴蒙還來不及反應，腕口劃出一道血線，鮮血噴湧而出。
    劍刃還未停下。
    刺啦一聲劃開白襯衫，在胸口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在半空劃出弧線，重新抵在滾動咽喉。
    戴蒙臉色一白，鮮血潺潺流淌。
    “你或許不清楚，我的劍術很不錯。”
    伊蒙眼帶譏諷，劍刃緩緩前抵。
    “還算有點樣子。”
    戴蒙還在嘴硬，左手死死捏住流血的右手腕。
    他的手筋斷了。
    握劍的那隻手。
    “別裝做無所謂，你從不是個正麵人物。”
    伊蒙搖了搖頭，大失所望：“你的執念就這麽深，讓你無所顧忌的傷害所有人？”
    他不理解。
    對方明明什麽都有了。
    為何還欲壑難平。
    甚至不惜傷害他，傷害雷妮拉，傷害大伯韋賽裏斯。
    他們已經是對方為數不多的親人。
    戴蒙強裝鎮定：“你我所求相同，沒什麽區別。”
    “為了那把鐵椅子？”
    伊蒙不敢置信，惱怒道：“你有沒有想過，今晚過後怎麽麵對眾人？”
    鐵王座就那麽重要！？
    他們是坦格利安，血濃於水的龍族。
    今晚的鬧劇上演，明天他們父子怎麽麵對大伯？
    他又該抱著怎麽的心態看待雷妮拉？
    戴蒙像是受到刺激，辯駁道：“這就是你我的本質不同，韋賽裏斯與海蛇沒對你出手，他們都喜歡你。”
    語氣憤慨，不難聽出一絲嫉妒。
    伊蒙微微愣神，說道：“你該慶幸，沒有碰她。”
    說著，劍刃緩緩移開。
    他已經看透眼前的家夥。
    一個徹頭徹尾的可憐蟲，活在旁人的評頭論足中。
    為了證明自己，連親兒子都視作阻礙。
    戴蒙鬆了口氣，並沒意識到錯誤。
    伊蒙冷眼相待：“我要什麽，會用青銅與火，而非下作手段。”
    這才父子倆真正的本質區別。
    砰！
    房門被撞開，科爾闖了進來。
    “公主殿下？”
    科爾手忙腳亂，帽子都是歪的。
    伊蒙瞥了他一眼，留意到褲襠的濕潤，嗤笑道：“嗬嗬，好一個白騎士。”
    今晚真是精彩！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快讓他免疫了。
    科爾麵色一陣青一陣紫。
    想到如狼似虎的妓女，摘下帽子擋住褲襠。
    “走吧。”
    伊蒙搖搖頭。
    他的心死了。
    上輩子沒怎麽體會過親情，這輩子也不該奢求。
    戴蒙不配做他的父親。
    雷妮拉眼含熱淚，繞過床榻走到門口。
    伊蒙率先出門。
    “公主。”
    科爾低著頭，擋在雷妮拉身前往出走。
    兩人剛出門，就見黑袍身影繞了回來。
    砰！
    伊蒙闖入房間，死死關上房門。
    戴蒙扯了一塊窗簾，正在包紮手腕傷口。
    “你這個敗類！”
    伊蒙像根點燃的炮仗，衝過去一把薅住對方的銀金短發。
    咣當！
    薅頭發砸在地上，後腦勺狠狠磕地。
    戴蒙腦袋嗡的一聲，憋出一聲悶哼。
    “戴蒙，你沒養過我哪怕一天！”
    伊蒙翻身騎坐對方身上，掄起雙拳雨點般砸下。
    他沒法放下，越想越覺得委屈。
    “你憑什麽！”
    伊蒙一聲聲質問。
    有這樣一個父親，是他的恥辱。
    “呃哼……”
    戴蒙被打的頭暈目眩，毫無招架之力。
    “還記得你和大伯說過什麽？”
    伊蒙近乎失去理智，憤怒道：“我是你兒子，你這樣對待我。”
    拳頭越落越重，打在那張與自己頗為神似的臉上。
    彷佛要將憤怒全部傾瀉。
    不這樣做，他一輩子也過不去這道坎。
    砰！砰！
    一時間，房間隻剩拳拳到肉的悶響。
    與此同時。
    龍穴。
    漆黑夜幕下，圓頂建築源源不斷的回蕩巨龍怒吼。
    豢龍人們大驚失色，舉著火把四處巡視。
    是龍坑裏的某條巨龍暴亂，從而影響所有的龍。
    嘩啦啦！
    龍坑深處，鎖鏈劇烈扯動。
    “嘶噶——”
    驚雷般的咆哮炸響，沃米索爾感受到駕馭者的憤怒，噴出銅水似的滾滾龍焰。
    轟隆隆！
    粗壯脖頸晃動，硬生生繃斷精鋼鎖鏈。
    沃米索爾怒火中燒，後肢猛然抬起，另一根鎖鏈連根拔出。
    它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衝出龍坑爬向另一座龍坑。
    “嘶……噶……”
    黑暗中，科拉克休尖銳嘶鳴，似蛇身軀充滿緊繃。
    人與龍心意相通。
    它也感受到駕馭者身心傳遞的痛苦。
    轟——
    沃米索爾堵在龍坑前，銅亮豎瞳充斥暴虐，露出參差不齊的獠牙。
    科拉克休不甘示弱的暴鳴，擺出戰鬥姿態。
    一場殘酷龍鬥，似乎近在眼前。
    畫麵回到房間。
    伊蒙停下了。
    他微微出神，大口大口喘息。
    身下的戴蒙氣若遊絲，滿頭滿臉的鮮血。
    房門砰砰拍響，有人大聲喊叫。
    伊蒙聽不太清，雙手撐著膝蓋起身。
    “咳咳……”
    戴蒙劇烈咳嗽，早就神誌不清。
    還挺抗揍的。
    伊蒙的染血雙手捋順散發，釋懷一笑：“希望下次見麵，咱倆能出一個弑親者。”
    說完，暈乎乎的走出房間。
    他可能有點缺氧。
    “伊蒙，你怎麽樣？”
    雷妮拉神情焦急，撲了過來。
    伊蒙扭過頭，躲開她的觸碰。
    雷妮拉頓時愣住。
    伊蒙一言不發的下樓。
    “公主，咱們必須得走了。”
    科爾環顧四周，到處都是聞聲看熱鬧的人。
    不由分說，拽著對方離開。
    轉眼的功夫。
    伊蒙戴上兜帽，走在妓院外的暗巷。
    “親王，今晚的事。”
    科爾還有理智，知道不能外傳。
    可方才的情況，顯然瞞不住。
    “讓我一個人靜靜。”
    伊蒙嗓音沙啞。
    “可是……”
    科爾急壞了。
    轟——
    忽然，天邊席卷陣陣烈風，夜幕徹底黑下來。
    科爾驚訝抬頭。
    一條寬大的棕色雙翼籠罩絲綢街，擋住散發光芒的皎月。
    “嘶噶——”
    伴隨粗獷的咆哮，銅亮龍焰從天而降。
    妓院內歌舞升平，下一刻吞沒火海。
    “七層地獄啊！”
    科爾瞳孔地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