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悲憤的韋賽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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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跳蚤窩,某間石樓。
    一縷陽光穿透狹窄窗口,打在稻草鋪墊的席子上。
    戴蒙渾身纏著繃帶,被光刺的睜開眼。
    逆光的朦朧中,站著一位身穿白裙的窈窕女性。
    蒼白的皮膚,烏黑長發,長相嫵媚動人。
    “你把我當犯人了?”
    戴蒙頭暈腦脹,認出對方是誰。
    他曾經的情婦,“白蛆蟲”梅莎莉亞。
    梅莎莉亞擺弄著藥壺,反問道:“就像你曾經對我一樣?”
    戴蒙扭過頭,懶得翻舊賬。
    兩人很久前就分開,還是對方把他甩了。
    “你該慶幸,我是你的保護者。”
    梅莎莉亞邁著修長雙腿,走到稻草床鋪邊:“國王才是真的將你當做犯人,金袍子在滿城通緝你。”
    真不敢想象昨晚都發生了什麽。
    數百人的妓院一夜燒光,隻剩裹挾焦黑屍骨的凝固熔岩。
    她的人晚來一步,舊情人就要燒成灰。
    “嘶~~”
    戴蒙聽的頭暈腦脹,動一下身子疼的渾身打擺子。
    梅莎莉亞將湯藥放到他手裏,提醒道:“喝了吧,你渾身都是傷,還砸斷了一條腿。”
    戴蒙聞言一怔,才發現渾身傷狀。
    脖子、上身、右手全都纏著繃帶,左腿用木板固定夾板。
    左手摸了摸額頭,半張臉腫的像饅頭,糊著一層黏稠的藥膏。
    “我怎麽會在這?”
    戴蒙終於想起,昨晚不是在這過夜。
    “你的兒子差點殺了你。”
    梅莎莉亞翻了個白眼,淡淡鄙夷:“因為你搶他心愛的姑娘,真是不要臉。”
    若是提前知道情況,她就不出手搭救了。
    平白惹了一堆麻煩。
    “我寧可他能下死手。”
    戴蒙自嘲一笑。
    梅莎莉亞麵無表情,伸手討要:“那你得先付我診金和住宿費。”
    “我這條腿可不是那小子打斷的。”
    戴蒙暗罵一句婊子無情。
    “救你的時候摔斷的,保住這條腿和右手手筋花了我數十金龍。”
    梅莎莉亞一筆賬是一筆賬,生意腦道:“如果你不付,我會通知金袍子來捉你。”
    戴蒙將手裏湯藥灑掉,自暴自棄道:“我不需要一個妓女保護。”
    “我不是普通妓女。”
    梅莎莉亞變了臉色。
    對方在治傷之前,應該先治治驕傲自大的毛病。
    戴蒙不願低頭:“好吧,一個並不普通的妓女。”
    他現在心灰意冷,沒心情談天說地。
    本想勾搭一下雷妮拉,替兒子成為王夫。
    可雷妮拉心裏沒有他。
    隻能退而求其次,找人教導她一些床上知識。
    雖然有私心作祟,但到底堅守底線。
    “你該留在昨晚被一把火燒死。”
    梅莎莉亞撿起杯子,懊惱手下人自作主張。
    吱嘎!
    房門推開,走進一個瘦弱孤兒。
    這間房間是地下室,樓上直通一家妓院。
    梅莎莉亞站起身,有些驕傲道:“我早已告別過去,皮肉交易能給予我的非常有限。”
    孤兒走到近前,遞過一把金龍。
    戴蒙習慣對方的獨立意識:“你向來不安分。”
    孤兒給過錢,輕車熟路的離開。
    梅莎莉亞數了數,感慨道:“人生充滿了意外與背叛,明明有人給他們提供吃飽穿暖的條件,還是輕而易舉出賣自尊。”
    她最渴求的,就是一份尊重。
    總有人不珍惜。
    “你隻是茅坑裏的蛆蟲。”
    戴蒙適應渾身劇痛,想要爬起重重摔倒。
    梅莎莉亞並不生氣,輕輕走出門:“希望國王不會砍掉你的腦袋,金袍子會替你支付診金和住宿費。”
    砰!
    房門關閉,不透一絲陽光。
    ……
    紅堡。
    公主寢宮。
    伊蒙躺在軟榻上,一件小衣蓋在臉上。
    他還在睡覺。
    不知不覺間,進入一個夢境。
    巍峨的高山。
    山上長著茂盛植被,半山腰下是稀薄霧氣。
    轟——
    一道龐然大物穿梭雲間,青銅鱗片泛起金屬光澤,修長龍尾一閃而過。
    伊蒙走在怪石嶙峋的小徑,雙手攀爬刺破了皮肉。
    他的意識不清醒,隻知道往上爬。
    好像是孤山。
    但雲霧下看不到河穀鎮,也看不到遊蕩黑天鵝的長湖。
    鈴鈴!
    突然,一陣鈴鐺搖晃聲響起。
    伊蒙茫然抬頭。
    一株青銅巨木紮根山巔,三十六根枝杈刺破雲霧,巴掌大的青銅葉片隨風搖曳。
    在巨木頂端,一顆散發熱量的圓盤高懸,彷佛第二顆太陽。
    光芒刺眼,以至於看不清完整的巨木輪廓。
    但許多枝杈上,都懸掛著一枚枚小巧銅鈴。
    巨木每次搖晃,這些青銅鈴鐺便發出脆響。
    “什麽?”
    伊蒙一頭霧水。
    巨木似乎在呼喚他,讓他進行叩拜。
    “你隻是一棵樹。”
    伊蒙思想簡單。
    巨木劇烈搖晃,似要將青銅鈴鐺搖下去,砸扁不敬之人。
    “不,是我種了你。”
    伊蒙言辭拒絕這種恩將仇報的無良行為。
    巨木停下了。
    半山腰雲霧緩緩彌散,露出白色大理石堆砌的宏偉宮殿,以及兩堵高牆保護下的巨大堅城。
    裏麵的人安居樂業,洋溢幸福笑容。
    伊蒙:?
    我不答應,看上城中百姓了。
    鈴鈴!
    驀然間,清脆的鈴音在耳畔響起,將他從夢中喚醒。
    伊蒙腳下一空,失去意識。
    外界。
    “吱吱~~”
    金鼻鼠小眼睛滿是報複,舉著青銅鈴鐺在主人耳邊搖晃。
    伊蒙猛然睜眼,使勁拍了過去。
    啪唧!
    隻聽一聲淒慘鼠叫,世界安靜了。
    伊蒙捏起臉上的小衣,睡眼惺忪的爬起。
    剛夢的關鍵時刻。
    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呢。
    舉目環顧一圈,房間一片淩亂。
    “你醒了?”
    雷妮拉穿著一件絲質睡裙,站在玻璃鏡前梳頭。
    陽光打在睡裙上,透出勻稱身材。
    銀金色的微卷長發披散腰間,用木質梳子輕輕梳攏。
    畫麵還挺恬靜。
    伊蒙揉了揉眉心,頭疼道:“我昨晚幹了什麽?”
    他好像殺了戴蒙。
    沃米索爾的龍焰,對方應該扛不住。
    雷妮拉扭過身子,美眸轉了轉,承認道:“我!”
    伊蒙呆愣片刻,無語道:“我信了你的鬼話,你腦子裏還是一坨屎。”
    舔著多大臉,能給出這樣的回答。
    “你又罵我。”
    雷妮拉咬著嘴唇。
    昨晚已經罵了她一晚上了。
    “我可以道歉。”
    伊蒙開始穿衣。
    “不用。”
    雷妮拉像個受氣包,回身繼續梳頭。
    罵就罵吧。
    昨晚那樣的非人對待咬咬牙都挺過來了。
    挨罵又不會掉塊肉。
    伊蒙驚訝她的反應,跟從前那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倔強模樣判若兩人。
    雷妮拉偷瞄一眼,見他沒有生氣,招了招手:“過來。”
    伊蒙走到玻璃鏡前。
    “幫我梳梳頭。”
    雷妮拉期待的遞過梳子。
    “梳個維桑尼亞王後的款式?”
    伊蒙動手操作。
    雷妮拉揚起一抹微笑:“都行。”
    她在尋找給予溫暖的方式。
    伊蒙不在一個頻道,機械式的重複動作。
    經過一夜思考,很多事情有跡可循。
    戴蒙引誘雷妮拉,絕不隻是為了成為王夫。
    但他的做法與想法,充滿了迷惑。
    就像一個人在駕駛牛車,突然跳下車把牛扛起來,然後拉著車跑二裏路。
    簡直莫名其妙。
    “伊蒙,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嗎?”
    雷妮拉輕輕哼著小曲兒,把頭靠在寬闊胸膛。
    伊蒙是個大色迷。
    雷妮拉雖蠢笨如豬,但實在美麗。
    多年相伴的情分,舉足輕重的地位,讓他自甘墮落。
    不過昨晚可以確定。
    雷妮拉褲腰帶是緊的,保持完璧之身。
    “你別不理我。”
    雷妮拉仰起頭,可憐巴巴道:“我是蠢的嘛。”
    伊蒙呼吸一滯,懷疑自己耳朵瞎了。
    麻了!
    她是覺醒了什麽稀奇古怪的屬性?
    怎麽臉皮這麽厚,能把我蠢我有理說掛在嘴邊。
    雷妮拉就怕被拋棄,急於表現:“咱們還像以前一樣。”
    她上次犯錯,就是這樣彌補。
    令他生氣不止是雷妮拉的愚蠢。
    她與戴蒙出現在妓院,哪怕什麽都沒發生,有些想法也生根發芽。
    他麵對雷妮拉,更多是責任。
    ……
    上午。
    包紮成木乃伊的戴蒙回到紅堡,腦袋快要耷拉到地上。
    他不是一個人。
    幾名金袍子麵色嚴肅,將他押送犯人一樣擒拿。
    禦林鐵衛司令哈羅德率領兩位鐵衛兄弟匆匆出門,恰好與他們迎麵撞上。
    沒有一句廢話,兩名鐵衛兄弟扭過戴蒙的雙臂,就地扣押。
    “嘶!”
    戴蒙瞬間清醒,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他現在渾身是傷。
    哈羅德冷冷的俯視戴蒙,漠視道:“國王要見你,王子。”
    兩名鐵衛兄弟將其架起,拖死狗似的向前走。
    “放開你們的髒手。”
    戴蒙咬牙切齒,一條腿打著夾板托在地上。
    哈羅德斜視一眼,全當沒聽見。
    他是國王近臣,知道詳細情況。
    眼前的人不配得到優待,疼也得忍著。
    一行人匆匆進入王座大廳。
    兩名鐵衛兄弟更不客氣,將戴蒙丟在冰涼地板上。
    哈羅德帶隊離開。
    韋賽裏斯從旁走出,聲音聽不出喜怒:“昨天晚上。”
    戴蒙呲牙咧嘴,疼的起不來身。
    “你都不否認一下?”
    韋賽裏斯眼神冰冷,打量眼前這條豺狼。
    戴蒙痛哼道:“我得先知道罪名,才能知道要否認什麽。”
    “你要毀了這樁婚姻!”
    見他死性不改,韋賽裏斯痛恨至極,惡狠狠的踢出一腳。
    “呃……”
    戴蒙被踢中腹部,傷口瞬間崩血,滲透包紮的繃帶。
    韋賽裏斯強忍殺人的心,繞著他打轉:“你還是不準備承認?”
    “你什麽都沒幹。”
    戴蒙說出真實想法:“我隻是看雷妮拉可憐,想讓她學會一點把握男人的手段。”
    韋賽裏斯怒極反笑:“那是妓院,你就是這麽以身作則。”
    “咱們像雷妮拉這麽大的時候,把君臨的妓院一路幹了遍。”
    戴蒙翻過身,露出破相的臉。
    韋賽裏斯笑容凝滯:“我們是年輕男人,她是個女孩兒,還有婚約在身。”
    “那小子把她找回去了。”
    戴蒙出言打斷,隨意道:“他不會嫌棄這場政治聯姻,還會恩愛依舊。”
    韋賽裏斯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踏.馬的——”
    韋賽裏斯爆了句粗口,快若殘影的俯下薅住他的衣領子,怒罵道:“你要毀了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