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蒙走出龍巢，一縷晨光打在臉上。
    他眯起眼睛，抬頭上望。
    一輪大日緩緩升起，和熙光芒驅散黑暗。
    “嘶嘎——”
    沃米索爾立於孤山之巔，龐大身軀宛若一座青銅塔尖，低伏著向駕馭者嘶吼。
    它渾身傷痕恢複很快，現在已經像條沒事龍一樣。
    伊蒙看見它，腦中多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沃米索爾好像哪裏不一樣了。
    轟——
    沃米索爾振翅飛下，落在龍巢入口處。
    “你幹的很好了，大家夥。”
    伊蒙上前抱住它，額頭抵著龍吻，手掌磨蹭粗糙的下顎。
    “吼——”
    沃米索爾放鬆的眯起豎瞳，喉嚨微微震顫，回應駕馭者的肯定。
    真金不怕火煉。
    唯有經曆過巨龍與巨龍之間的搏鬥，才算一條完整無缺的真龍。
    而它比真龍還要高貴，踏上統禦群龍的道路。
    “走吧。”
    伊蒙爬上龍背，坐穩一塵不變的祖傳龍鞍。
    沃米索爾後足一蹬，從山頂一躍而下，半空中鋪展一雙寬大的棕色雙翼。
    孤山距離長湖一眼能望到底。
    一天兩夜沒休息，雷妮絲麵容疲倦，強撐著困意沒有合眼。
    “瓦格哈爾它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蘭娜爾攙扶住母親，讓其側頭在自己的肩膀靠一會。
    “孤山有變動，等伊蒙回來問他。”
    雷妮絲擺手拒絕，一如既往的要強。
    蘭娜爾麵露無奈，與苦笑的蘭尼諾相對無言。
    先是伊蒙和戴蒙交戰，把好好的“血蟲”科拉克休打成殘疾。
    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引發龍群暴亂。
    沃米索爾和瓦格哈爾不明緣由，差點拚個你死我活。
    一晚上的轉折太多，似乎連最初的目的都快忘了。
    蘭尼諾揉了揉鼻子，悄悄看向國王和戴蒙。
    韋賽裏斯一臉頹然。
    本就身體不好的他，早在一天一夜的馭龍飛行時便吃不消，此刻癱坐在一塊石頭上。
    戴蒙神情低沉，背對著眾人站立。
    他在遙望孤山，站在那兒像一個望夫石。
    “嘶嘎——”
    一陣狂風席卷而過，初升的朝陽被遮擋光芒，眾人頭頂籠罩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沃米索爾緩緩降落，雙翼伸展一齊齊落地，將龐大身軀展現的越發雄偉。
    砰！
    伊蒙跳下龍背，輕輕吐了口濁氣。
    韋賽裏斯眼底閃過一絲激動，從大石頭上站起，半路還絆了個跟頭。
    “……”
    ……
    兩日後。
    君臨。
    紅堡，議會大廳。
    “事情就是這樣。”
    韋賽裏斯轉動著翡翠扳指，緩緩將事情經過講完。
    具體兩件事。
    一個伊蒙和戴蒙於長湖對決，前者獲勝，將立即接受一部分裏斯財政。
    連帶對決後的一係列事件。
    雷婭夫人主動提出解除婚姻，雙方恢複自由身。
    戴蒙暫時失去了巨龍，不知道還有沒有重新登上龍背的一天。
    這一戰戴蒙損失慘重，連族劍“暗黑姐妹”都弄丟了。
    穀地的人正在長湖沒日沒夜的打撈。
    第二件事。
    則是由於過度開采銅礦，孤山突然變成了一座火山。
    山中間多出一座峽穀，暫且命名為“龍之穀”。
    因為已經有數條巨龍築巢安家，王室將派出一批豢龍人，接管龍之穀以防宵小窺探。
    這一點是伊蒙主動提出。
    “我們沒意見。”
    蘭娜爾輕輕說道。
    她坐在會議桌左側第三位，相鄰第二位的雷妮拉。
    雷妮拉一臉茫然，努力消化如此多信息。
    在蘭娜爾的暗示下，也舉手表明沒意見。
    長湖之戰不止涉及政治，還是坦格利安內部的醜聞。
    會議由禦前大臣和家族成員共同參與。
    海蛇、雷妮絲、蘭尼諾一家人紛紛點頭，阿莉森和奧托一個王後一個國丈，也都沒有意見。
    其餘禦前大臣更不敢觸國王的黴頭。
    “那就這麽著，盡可能控製長湖之戰往外傳。”
    韋賽裏斯板著臉，始終沒有個笑模樣。
    前天清晨，侄子給他的解釋記憶猶新。
    你管不了戴蒙，那就讓我來管。
    家族不團結，不作為的大家長要負主要責任。
    而你這個大家長，極為的不合格。
    伊蒙幾乎是貼臉嘲諷。
    謊言並不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韋賽裏斯被這些話深深刺痛。
    他對戴蒙和伊蒙這對父子，內心的不滿快要爆炸。
    可也正是長湖之戰，令他認識到龍族內鬥的危險性。
    不該裝糊塗的時候，真的要心狠手辣一點。
    他要黑化！
    往後誰敢違背王命，先拉出去抽一頓鞭子。
    兒子女兒抽十下，伊蒙抽二十下，戴蒙更是一百連抽。
    “陛下，您說的都很妥當，但我還有一個疑惑。”
    大學士梅羅斯慢吞吞開口。
    “什麽事？”
    韋賽裏斯麵色微冷。
    梅羅斯上半身前傾，瞥了眼同一排末位的戴蒙，回看國王發問：“伊蒙親王在哪兒？”
    早上聽人說，伊蒙親王降臨龍穴，隨後匆匆離去。
    這麽大的會議，作為當事人豈能不出麵。
    “……”
    韋賽裏斯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被問的很尷尬。
    ……
    河穀鎮。
    孤山，龍之穀。
    伊蒙踩著幹涸的火山灰，走進峽穀中的一座冒煙山洞。
    “這就是龍蛋嗎？”
    葉子跟在他身邊，踮起腳尖不停瞻望。
    “小點聲，別吵醒孩子。”
    伊蒙不滿的瞪一眼。
    他的懷裏左手托著一個繈褓，右手拎著一個大麻袋。
    繈褓打開一角，露出一個銀金色發茬的小嬰兒。
    他的異母小弟，伊耿·坦格利安。
    戴蒙輸光了底褲，大伯給了他補償。
    同意他在裏斯的婚事。
    這個孩子被冠以坦格利安的姓氏，還分配了一枚戴蒙搶走後交換的紫色龍蛋。
    按照決戰前的約定。
    戴蒙輸了，他的一切都由伊蒙繼承。
    包括這個還沒斷奶的異母小弟。
    伊蒙飛了一趟裏斯，從羅佳爾莊園裏殺出一條血路，將孩子從他的母親懷裏討來。
    往後由他撫養。
    至於影響好不好，君臨的大議會要不要參加？
    伊蒙報以冷笑。
    決鬥都打完了，我還在乎你影響和參加議會。
    收尾的事都辦不好，家族的人和禦前大臣都是吃幹飯的嗎？
    “他睡的很沉，不會吵醒的。”
    葉子話雖這麽說，但聲音壓的低了下來。
    偶爾爪子扒拉一下繈褓，觀察人類中的龍王幼崽。
    不多時，抵達冒煙山洞的深處。
    “親王！”
    一名麵容肅然的老年豢龍人手持竹杖，走出來迎接。
    身後跟著一男一女兩名豢龍人，皆是剃著寸頭，粗布麻衣的樸素形象。
    “將它們妥善保管，務必常常查看。”
    伊蒙說著高等瓦雷利亞語，將手中的大麻袋遞出。
    老年豢龍人打開麻袋口子，裏麵存了整整五枚龍蛋。
    伊蒙最後瞥過一眼，繼續往開辟的溫室走。
    那是他多年存的龍蛋。
    一枚黑色龍蛋，是曾祖父放在他搖籃裏的龍蛋。
    一藍一綠一紫三枚龍蛋，是小時候偷拿的夢火的龍蛋。
    這窩龍蛋剛產下不久，豢龍人還不曾發現記錄在冊。
    伊蒙拿了這麽多年，也沒被人發現。
    最後一枚紫色黑底的龍蛋，則是懷裏小伊耿的龍蛋。
    注：“為了區分兩個伊耿，以後綠黨的叫伊耿或大伊耿，年幼的叫小伊耿。”
    “是，親王。”
    老年豢龍人更加嚴肅，對龍蛋抱有充分的敬意。
    洞穴深處。
    一條崎嶇的小徑，連同數個不算開擴的洞窟。
    越往深處溫度越高，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硫磺味。
    伊蒙走進一條岔路口，那是最裏側的一間溫室。
    麵積比一般的大，進入後有人工開鑿的台階，下方是一塊空地。
    空地有著一道裂紋，內部流淌著厚重的赤紅岩漿。
    直麵火山內部，即使是伊蒙也感覺壓力，開始深呼吸幾下。
    葉子早就跑沒影，根本擋不住酷熱。
    台階最上方，開鑿一個凹槽。
    裏麵堆了一些金黃麥稈，是黃玉麥成熟收割後的麥稈。
    伊蒙單手插兜，捏住金鼻鼠。
    “吱吱吱！”
    金鼻鼠尖叫抗議，鼠鼠熱的都快掉毛了。
    “閉嘴。”
    伊蒙彈了它一個腦瓜蹦，張開手接住金鼻鼠吐出的煙海龍蛋。
    橢圓形，皮球大小。
    通體綠油油，有種生機盎然的生命力。
    伊蒙將這枚龍蛋放在凹槽裏，手掌覆上去，調動血液裏的火魔力輕輕包裹。
    這是葉子告訴他的一種溫養方式。
    對龍蛋有好處。
    至於好處有多大，能不能提升破殼幾率。
    不保準。
    至少溫養過的龍蛋，保存時間能延長一些。
    這就夠了。
    “嗚嗚~~”
    過了一會，懷裏的繈褓有了動靜。
    小伊耿被熱的睜開眼，腦門上全是細汗，吭哧吭吃的扭動小身子。
    伊蒙見狀，收手離開。
    “別哭，再哭彈你小啾啾。”
    半路不忘威脅一句。
    出了溫室，恰好老年豢龍人也安置好其餘五枚龍蛋。
    伊蒙衝其點了點頭，走出冒煙山洞。
    “吼——”
    沃米索爾趴伏在龍之穀內，垂首望著哄孩子的駕馭者。
    銀翼和灰影也在。
    兩條巨龍盤旋於空，不停觀摩龍之穀的環境。
    龍之穀麵積很大。
    雖然遍地火山灰，但總有幾株存活的綠植。
    兩側山壁堅實，零星爬著一些泛黃的綠藤。
    仔細一看，遍布不少四通八達的溶洞。
    沒有龍山那麽雄偉，但內有錦繡，也算不錯的築巢之所。
    “嘶嘎！！”
    第四條巨龍趴在山岩上，口中叼著一隻烤焦的綿羊，似乎在試探青銅巨龍的底線。
    沃米索爾銅亮的豎瞳上瞥，流露出一抹冷酷。
    第四條巨龍嚇了一跳，到嘴的綿羊都不要了，拍打著翅膀驚走。
    “還以為多勇呢。”
    伊蒙笑嗬嗬看著第四條巨龍。
    第四條巨龍？
    伊蒙回過神一愣，再看隻能望見一道爛泥色的龍影灰溜溜鑽入雲層。
    野龍偷羊賊。
    “這也是被孤山吸引來了？”
    伊蒙大膽揣測。
    孤山變成火山後，空氣中的火魔力濃鬱了一絲。
    別小看這一絲。
    龍山周圍的火魔力，亦是稀薄的不成樣子。
    已經足夠巨龍築巢安家，繁衍後代。
    “龍越多越好，我的子嗣也能多一些選擇。”
    伊蒙揚起笑容。
    等長湖之戰的餘波過去，他將正式成婚。
    雷妮拉懷胎三月，來年就會生產。
    他就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一轉眼，成年即當爹。
    ……
    121ac。
    初春，四月份。
    長湖湖畔。
    一個銀金長發的俊美青年手持釣魚竿，雙腿盤坐在草地上垂釣。
    青年神態慵懶，白皙麵龐掛著淡淡笑意。
    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主。
    噗！
    波光粼粼的湖麵泛起漣漪，冒出一連串小氣泡。
    青年立馬叉開雙腿，瘋狂收杆。
    “嘶嘎！”
    一條淺灰白色的巨龍就在青年身旁，探出龍首望向湖麵，龐大身形籠罩大片湖水。
    “別急，來了！”
    伊蒙喊了一聲，下一秒露出笑容。
    釣魚竿上揚，魚鉤掛著一條一尺長的大魚。
    一甩手，大魚啪嗒砸在草地上。
    淺灰白色的巨龍尾巴輕擺，一下將活蹦亂跳的大魚拍暈。
    “熟練啊！”
    伊蒙笑道。
    多少次投喂，養成的默契。
    “嘶嘎！”
    灰影嘶鳴聲低沉，垂首叼起滑膩的大魚，一張口吞入腹中。
    五年過去，曾經的小野龍今非昔比。
    體型飛速成長，超過二十米的大關。
    一身淺灰白色的光滑鱗片，寬大輕薄的白色翼膜，脖頸和尾巴都很細長，一對龍角蜿蜒向後。
    灰影寶藍色豎瞳流露清冷，已經是一條初具威嚴的成年巨龍。
    相比之下，伊蒙的變化不太明顯。
    頭發變長了，個子更高了。
    少年的俊美蛻變出更多幾分的硬朗，光看六尺五寸（約198cm）的高大身影就讓人不敢招惹。
    “天還早，再釣一條。”
    伊蒙看了眼天色，決定再甩一杆。
    不知道是不是大伯工作效率上來，讓他的壓力驟減。
    一度過上了釣魚喂龍的寧靜生活。
    噠噠噠……
    兩道輕盈的腳步聲一齊跑來，人沒到聲先至。
    “父親！”
    “……”
    伊蒙聞聲露出笑容。
    一回頭，兩個銀發紫眸的小姑娘紮進他懷裏。
    “母親叫你吃飯。”
    其中大一點的，銀金色短發的小姑娘樂滋滋的開口。
    “嗯嗯。”
    另一個小一點的，銀金色長卷發的小姑娘縮在他懷裏，輕柔柔的點頭。
    兩個小姑娘生的白白嫩嫩，年齡3、4歲的模樣。
    長相清清秀秀，不出眾也不平凡。
    最奇妙的是，兩張臉蛋幾乎一模一樣。
    姐姐貝妮拉·坦格利安，妹妹雷妮亞·坦格利安。
    伊蒙和蘭娜爾的雙胞胎女兒。
    生於118ac，今年正好三周歲。
    “你母親還說了什麽？”
    伊蒙手臂環著長女的嬌小後背，故作正經的詢問。
    貝妮拉性格開朗，幹脆道：“她還說找你有事。”
    “嗯嗯。”
    雷妮亞比較內秀，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我還說了什麽？”
    忽然，蘭娜爾的輕柔嗓音響起，提著海藍色長裙出現在父女三人身後。
    ！！
    貝妮拉和雷妮亞瞪大眼睛。
    “別嚇她們。”
    伊蒙把雙胞胎攬在身後，獨自麵對雌龍的威壓。
    蘭娜爾不禁翻了個白眼，不客氣道：“你再把我放在你們的對立麵，別怪我讓你們見識一下瓦列利安的手段。”
    這樣會把女兒們教的叛逆。
    “你說的對。”
    伊蒙悻悻一笑，把雙胞胎推出去。
    貝妮拉和雷妮亞：！！
    兩個小姑娘立馬撲到母親的身邊，抱著裙擺下的大腿，聲音軟乎乎的撒嬌。
    試圖從一聲聲母親中喚醒母愛。
    “都跟你學壞了。”
    蘭娜爾搖頭失笑，兩手分別揉了揉雙胞胎的腦袋瓜。
    兩個女兒一直和父親生活在一塊，很有自信和膽識，比一般的孩子教養都好。
    “找我什麽事？”
    伊蒙收拾收拾釣魚工具，準備回去了。
    蘭娜爾一提正事，認真道：“是雷妮拉的渡鴉，王子們都在接受馴龍培訓，叫你回去督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