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王塔的大門打開。
    海倫娜穿著一條米白色裙子，上身淺紫色坎肩，噠噠噠的跑了出來。
    “她怎麽在這？”
    伊蒙遲疑了一秒。
    他不是告訴阿利森，讓海倫娜去龍石島或者河穀地避避風頭，居然跑到自己前頭來了。
    西蒙爵士低聲說道：“海倫娜公主兩天前便來了，一直在等您們。”
    “她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伊蒙心虛道。
    “額~”
    西蒙搭不上話，目光瞥向焚王塔冒著黑煙的破損塔樓。
    塔樓原本就是破爛的。
    可黑煙是那條霸占塔樓頂部的淺藍色巨龍燒的。
    對此，伊蒙也沒辦法。
    人家夢火住在赫倫堡的時候，你們斯壯家族還在河間地某個名不見經的小城堡裏擠呢。
    進了塔樓，是名為百爐廳的大廳。
    為什麽叫百爐廳，因為這座大廳真能擺下上百座壁爐。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大廳的牆壁坍塌碎裂，不少地方被貝勒裏恩的龍焰燒化再凝固，有種蕭瑟的荒涼感。
    “赫倫堡太大了，家族也無法全部修繕，讓諸位見笑。”
    西蒙爵士坦誠相告。
    “無妨。”
    伊蒙環顧一圈，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光臨。
    人生頭一次到赫倫堡，還是101大議會上。
    曾祖父傑赫裏斯抱著剛出生的他，坐在百爐廳的王位上，聽著學士宣布大伯票選成為下一任鐵王座繼承人。
    當時他還是二十二位候選人之一。
    當然，沒人會投一個吃奶的娃娃。
    “快到中午，我命人布置了餐食，粗茶淡飯還請不要嫌棄。”
    西蒙爵士伸手引路。
    眾人自然不會挑三揀四。
    半路上，伊蒙抽空叫住海倫娜：“你怎麽來這了？”
    “我沒地方去。”
    海倫娜誠實道。
    “龍石島和河穀鎮，都會歡迎你。”
    伊蒙有些無奈，揉揉她的腦袋瓜。
    說的怪讓人心疼的。
    海倫娜眼神清澈，輕呢道：“我想待在人多的地方。”
    更直白一點。
    想待在親人多的地方。
    伊蒙徹底沒話了。
    同樣是公主，同樣12歲的年齡麵臨逼婚，海倫娜和雷妮拉的境遇天差地別。
    雷妮拉更受寵愛，還是鐵王座繼承人。
    海倫娜的寵愛被兄弟姐妹平分，公主和馭龍者的身份讓她像一塊肥肉，還是一塊腦子不太靈活的肥肉。
    小姑娘更需要保護，但保護的力度偏偏不夠。
    很快，接風宴開辦。
    伊蒙等人入座，一張大圓桌坐了半邊。
    作為主人家的斯壯家族也來了不少人。
    西蒙爵士和他的兩個兒子、三個孫子，以及首相萊昂諾的長子哈爾溫·斯壯，次子“彎足”拉裏斯·斯壯。
    哈爾溫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走了個過場就離席。
    “抱歉，他還是沒法原諒曾經犯下的錯誤。”
    西蒙斯壯為侄孫子辯解。
    伊蒙笑了笑。
    哈爾溫愛而不得，居心叵測，因愛生恨。
    以那種不堪的罪名被撤銷都城守備隊司令的職務，遣返回家悔改，哪還有臉出麵待客。
    雷妮拉沒說話，給伊蒙叉了一塊小鹿肉餡餅。
    傑赫裏斯和雙胞胎趴在桌邊，三雙眼睛好奇的看熱鬧。
    嗅到了八怪的味道。
    “開動吧。”
    西蒙爵士作為主人，招呼眾人用餐。
    餐食不算多好，幾盤小鹿肉餡餅，一些農夫栽種的蔬菜伴成沙拉，每人一份黑豆米粥，和一些臘腸、奶酪之類的常見食物。
    當然，也不算差。
    隻是作為出了時任首相的斯壯家族而言，相對來說有些降檔次。
    大部分二線貴族，吃的都比這好的多。
    伊蒙暗自留心，看來斯壯家族經濟並不好。
    “親王，很高興能在赫倫堡見到您。”
    這時候，很沒存在感的拉裏斯突然開口。
    他在紅堡散布眼線，被國王徹查緝拿。
    父親萊昂諾求情，沒被處罰還被留職察看。
    最後還是沒跑掉，遭到手下的獄卒舉報，卸去禦前審訊官的職務，回到赫倫堡遭罪。
    伊蒙直接道：“你哥哥沒找你報複？”
    哈爾溫酒後失言，就是被對方舉報。
    “那可真是一場噩夢。”
    拉裏斯絲毫不惱，還有閑心笑出來。
    “祝你好運。”
    伊蒙琢磨了一下，對方有沒有廢物再利用的可能。
    ……
    轉眼，多日後。
    神眼湖畔。
    波瀾壯闊的湖麵微微蕩漾，岸與岸一眼望不到邊際，隻聽風吹湖水發出的瀟瀟聲。
    伊蒙走在岸邊，無法抗拒的往裏丟了一個石子。
    神眼湖不愧是維斯特洛大陸最大的內陸湖。
    那已經不能用湖來算，簡直就是一片內陸海。
    河穀地與密爾領的兩塊長湖加起來，都沒有一塊神眼湖遼闊。
    正享受想著微風拂麵，身後傳來一輕一重的腳步聲。
    伊蒙回過頭，看到拄著權杖的拉裏斯。
    “今天天氣還不錯，對吧？”
    伊蒙隨口道。
    拉裏斯不置可否，似有感懷道：“但這些天，也是王國黑暗的日子。”
    “怎麽說？”
    伊蒙雙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這隻瘸腿狐狸，果然是不放過任何向上爬的機會。
    拉裏斯：“您被國王趕到了河間地，讓人覺得很是不公。”
    “有嗎？”
    伊蒙故作疑惑。
    拉裏斯點頭：“禦前會議上某些屍餐素位的大臣以權謀私，想讓自己的血脈坐上鐵王座，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伊蒙對他真是刮目相看。
    人都不在君臨，消息還是那麽靈通。
    “君臨真是個老鼠窩。”
    伊蒙罵了一句。
    拉裏斯悻悻一笑，知道是罵的他，但也看出對方還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親王，我覺得您需要一個盟友。”
    “你幫不到我。”
    伊蒙搖頭道。
    拉裏斯麵色微變，試探道：“那您有什麽吩咐，我也可以完成。”
    “那還真有一個。”
    伊蒙見魚兒上鉤，說道：“伊耿和伊蒙德要去河灣地，但兩個毛頭小子初出茅廬，需要有人在旁指點迷津。”
    “具體的呢？”
    拉裏斯問道。
    伊蒙直言道：“大伯的意思是河灣地重要，王室以聯姻穩定人心，但我認為聯姻不如王室親自管轄。”
    拉裏斯驚詫不已，想到了穀地是怎麽易主的。
    這是又盯上了以富庶著稱的河灣地了嘛？
    一盞茶功夫後。
    拉裏斯走了，乘坐馬車踏上了通往河灣地的黃金大道。
    伊蒙靜靜眺望，感慨抓了個苦力，省下不少步驟。
    他看上了河灣地。
    不過與拉裏斯所想不通，並非如穀地一般征服。
    河灣地是七國除了北境最大的一境，擁有最肥沃的土地和宜人氣候。
    這塊土地的上貴族也是最多的。
    高庭提利爾、舊鎮海塔爾、金樹城的羅宛，三大家族都擁有不俗的力量。
    武力征服不智，聯姻求穩不妥。
    伊蒙認為，高庭提利爾無法統治河灣地，那不如給王室讓出一部分權力。
    加強王室對河灣地的控製。
    正好，大伯想讓王室與河灣地貴族聯姻。
    特別是舊鎮海塔爾一直往上湊，想要占便宜。
    還把舊鎮參天塔的繼承人蒙德·海塔爾備選為海倫娜的聯姻對象之一。
    那伊蒙就添一把火。
    把伊耿和伊蒙德派去，最好像根釘子釘在河灣地，無形中增強舊鎮海塔爾的實力。
    看看舊鎮海塔爾真正壯大起來，作為封君的高庭提利爾如何自處。
    至於說高庭玫瑰向來比較軟，說不定會退讓？
    那得看伊蒙給不給他退讓的空間。
    ……
    河灣地。
    舊鎮，參天塔。
    “嘶嘎！”
    “嘶嘎……”
    一金一棕泥色兩條巨龍盤旋於參天塔上空，翅膀扇動的狂風掀起圍繞參天塔的湖泊水浪，緩緩降落在塔前。
    “伊耿、伊蒙德，我親愛的外甥兒！”
    參天塔大門早已打開，一個金發碧眼、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大笑著迎上來。
    “舅舅……”
    伊耿和伊蒙德爬下龍背，打著招呼。
    “來，快進門。”
    蒙德·海塔爾摟住兩個外甥兒，高興的往參天塔裏走。
    “霍伯特伯爵不在嗎？”
    伊蒙德斜視搭在肩膀上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問。
    蒙德爵士年紀不大，今年剛滿18歲~~
    與兩個貴為王子的外甥兒是同齡人。
    被問起父親，蒙德爵士笑容收斂一些：“父親年齡大了，越來越不愛動。”
    這話伊耿聽了沒什麽。
    就當人老了，不方便上下樓。
    可落在伊蒙德耳朵裏，眉頭不自禁皺起。
    按理，他們是王子，霍伯特伯爵是一定要出來迎接的。
    按血脈，霍伯特伯爵隻是母親的伯父，又不是他們的親外公。
    ……有些輕慢了。
    但蒙德很熱情，不必雞蛋裏挑骨頭。
    “快點，我還想是第一次見參天塔。”
    伊耿著急上樓。
    兄弟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做客舊鎮。
    以前隻聽外公和母親說起舊鎮多好多好，比君臨幹淨整潔，民風淳樸向學……
    伊蒙德今日一見，確實非常喜歡。
    舊鎮的港口來往大大小小的船隻，街道和房屋星羅棋布，遍布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和池塘噴泉，自帶一種與世無爭的愜意。
    “好像沒比君臨幹淨多少？”
    伊耿望著參天塔外圍的湖泊，上麵也飄著一些垃圾和汙水。
    伊蒙德輕輕頷首。
    他也更喜歡君臨的莊嚴大氣。
    嗯，河穀鎮和密爾也不錯。
    兄弟倆上樓，進入大廳。
    霍伯特伯爵帶著妻子，正等待門口準備接待。
    “讚美七神，兩位王子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