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蒙也歪過頭，詫異道：“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依舊是母子談話，可聲音不再輕快。
    婚姻大事，再甚重也不為過。
    雷婭夫人淡淡開口：“我不喜歡坦格利安，同樣不喜歡擁有坦格利安血統的姑娘。”
    伊蒙越發迷惑，怔怔看著對方。
    雷婭夫人繼續道：“潮頭島的那位，同樣是坦格利安的血統。”
    兩句話。
    不止否定了雷妮拉，甚至牽連出蘭娜爾。
    伊蒙蹙起眉頭：“蘭娜爾沒有得罪過你吧？”
    “你喜歡她？”
    雷婭夫人快人快語。
    伊蒙遲疑片刻，否定道：“不算。”
    蘭娜爾固然很好。
    美麗、大方、聰慧，並富有女性獨特的溫婉性情。
    但兩人中間存在隔閡。
    海蛇多年來沒有解決女兒的聯姻頑疾，反而養豬似的圈養前布拉斯海王之子。
    這令伊蒙很反感，認為瓦列利安家族算計太深。
    海蛇此舉，無外乎想讓自己動手殺了布拉夫斯海王之子，保全女兒與家族的名聲。
    另外，蘭娜爾太聰明了。
    一個12歲的小姑娘，立誌馴服當世體型最大年齡最長的瓦格哈爾。
    還讓她成功了。
    就連“勇敢的貝爾隆”馴服瓦格哈爾，還是在16歲受封騎士後。
    這也讓他與蘭娜爾相處時，總有一種被扒光衣服看透的感覺。
    沒有秘密，就沒法建立起基本的信任。
    長此以往，兩人從最初的友好關係，轉為彼此主動拉開距離。
    偶爾會通信，或者馭龍在喉道相見。
    但談不上喜歡。
    “那不就結了。”
    雷婭夫人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淡定道：“兩個你都不喜歡，不如娶一個穀地姑娘。”
    伊蒙察覺蹊蹺，尋求答案：“老媽，你為什麽極力勸說迎娶穀地姑娘？”
    看不穿問題，就找問題帶來的結果。
    以果推因，總能發現蛛絲馬跡。
    雷婭夫人說道：“你想在穀地紮根，必須這樣做。”
    “你擔心我迎娶一個馭龍者，會背棄羅伊斯家族？”
    伊蒙閉上雙眼，扶額輕歎。
    人與龍互相影響。
    他已經開始煩躁，忍不住捅破窗戶紙。
    他之所以能以坦格利安的姓氏，繼承羅伊斯家族的符石城。
    不僅因為老媽雷婭夫人，還有外叔祖父約伯特·羅伊斯的謀劃在內。
    老媽與父親聯姻，誕下的子嗣就擁有坦格利安血脈。
    前車之鑒就是海蛇科利斯。
    一對兒女都是馭龍者，家族勢力空前暴漲。
    雖然原世界中，這場算計落空。
    但如今有了伊蒙，羅伊斯家族在穀地的聲望勢力，可就不是萬年老二了。
    不過，凡事過猶不及。
    他要是迎娶一個有坦格利安血脈的姑娘，誕下的子嗣與羅伊斯家族血脈疏遠。
    到時候，羅伊斯家族就要麵臨被吃絕戶的風險。
    這一手福禍相依，足見約伯特·羅伊斯政治層次的大膽。
    “不止！”
    雷婭夫人搖搖頭：“你光是繼承符石城，我不會逼你。”
    “但你要開拓河穀地，迎娶一個穀地姑娘必不可少。”
    伊蒙睜開眼，狐疑道：“會有人給我使絆子？”
    雷婭夫人抿了口酒，慢悠悠說道：“河穀地曾是羅伊斯家族的前哨站，可在安達爾人入侵後，就脫離掌控。”
    “此後的數千年間，這塊土地在不同時期分別屬於符石城、鐵橡城、紅壘所有。”
    “直到前些年，高山氏族越發猖獗，這塊土地徹底淪為無主地。”
    伊蒙恍然大悟。
    怪不得河穀地無主，原來是一塊緩衝地。
    他占了河穀地，觸碰了穀地貴族的利益。
    而他的身份，又過於敏感。
    一位有龍的坦格利安親王入駐穀地。
    此情此景，像不像當年的征服者伊耿登陸維斯特洛大陸？
    雷婭夫人很清醒，說道：“你的目標是立足穀地，那就得遵守穀地的規則。”
    她很清楚自己的兒子在嬉皮笑臉下，性格與丈夫多麽相似。
    同樣的崇尚巨龍，有小聰明卻缺乏忍耐。
    這種人無論到哪都可以吸引無數追隨者，可始終會遇到排擠，難有立錐之地。
    不肯犧牲，必遭妒忌。
    “穀地的規則？”
    伊蒙細細回味。
    老媽的意思，是讓他以聯姻的方式，獲得穀地貴族的認可。
    直白說，就是投名狀。
    權力的鬥爭，這不就清晰可見了。
    雷婭夫人沒有心急，慢慢品味酒香，等待兒子做出決定。
    “老媽。”
    伊蒙沉吟片刻，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有龍，為什麽要守穀地的規則？”
    曾祖父的融入策略印證一個道理。
    妥協，隻會付出慘痛代價。
    在穀地貴族的規則上，他永遠也贏不了。
    雷婭夫人還沒理解。
    “不如我們推翻規則，給穀地貴族立一個新規矩。”
    伊蒙眸光深邃，說話的腔調都變了。
    威嚴、鐵腕、殺氣騰騰，
    更像一個殺伐果斷的鐵血君主。
    聞言，雷婭夫人瞳孔驟然一縮，不敢置信道：“你要挑戰鷹巢城的艾林家族？”
    一針見血。
    伊蒙用力點頭，鄭重道：“以符石城為跳板，奪取穀地的權力，我不信曾祖父與約伯特大人沒有過這個想法。”
    雷婭夫人更加震驚。
    因為約伯特叔叔，確定說過類似的隻言片語。
    她以為是叔叔對“青銅國王”榮譽的執著。
    可那位老人一生將忠誠貫徹到底。
    伊蒙很理智，緩緩說道：“這個想法隻存在萌芽期，便被兩個老人不約而同碾棄，不過很有道理。”
    他小時候可是養在曾祖父身邊，老人家從不缺少嘮叨。
    這讓他知曉許多不為人知的辛秘。
    例如坦格利安與羅伊斯家族的聯姻，自然不是巧合。
    繼承人伊蒙遇害身亡，隻剩次子“勇敢的貝爾隆”抗鼎。
    曾祖父當時的想法，就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將次孫戴蒙分割出去，向羅伊斯家族借雞生蛋，將血脈散播到穀地。
    而約伯特大人的想法也很純粹，借機獲得真龍血脈，增強家族的勢力。
    若有可能，可以更進一步。
    注意這個“更進的一步”，兩位老人想法各不相同。
    約伯特大人是想奪回明月山脈的控製權，重振羅伊斯家族的榮光。
    可他沒想到，戴蒙與侄女雷婭剛成婚，老艾林公爵與其繼承人就遇害身亡。
    隻剩一個3歲的小姑娘。
    沒法挑戰，隻能輔佐。
    而曾祖父考慮長遠，打起兩手準備。
    次孫戴蒙迎娶了雷婭夫人。
    在這之前，長孫韋賽裏斯迎娶了具備坦格利安血脈的艾瑪王後。
    憑借兩個孫子的政治聯姻，穀地總有坦格利安家族一席之地。
    怎麽看都是穩賺不賠。
    但意外總比明天先到。
    戴蒙不喜歡雷婭夫人，甚至不願與之同房。
    到了101AC，“勇敢的貝爾隆”去世，直接對王室造成沉重打擊。
    兩件事堆迭，差點擊垮這位老人。
    也就是約伯特大人亂中求穩，以繼承權做要挾，逼迫戴蒙與侄女雷婭夫人圓房。
    順利誕下了伊蒙。
    勉強給兩個家族回了口血。
    可失去了“勇敢的貝爾隆”，王室步履艱難。
    艾瑪王後生不出兒子，戴蒙覬覦哥哥的王位。
    內部紛爭不斷，哪有向外擴張的心思。
    “老媽。”
    伊蒙決心改變，聲音鏗鏘有力：“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在這片大陸上，終究是誰的拳頭大，誰才有話語權。
    穀地人隻是綿羊，而他……
    在雷婭夫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中，伊蒙平靜道：“我是青銅與火降生，是吃羊的真龍！”
    今日四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