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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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怕世界突然安靜。
夏油傑聽見極輕極輕的一聲嗡鳴,啪嚓,好像有什麽東西斷開了,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啊。
原來這是他代表理智的那根弦崩斷的聲音。
青年身上的咒力靜止一秒,隨後,燎原烈火般瘋狂燃燒。
他一字一句念出那個名字,幾乎要把牙齦咬碎,“中·原·中·也——”
淩亂的咒力張牙舞爪,象征著他本人此時一盤散沙的理智,所有被壓抑在最深處的感情強硬的破開禁錮,觸底反彈似的越燒越旺。
立夏、立夏立夏立夏——
狂暴的咒力以他為中心點,呈圓形狀覆蓋這座酒店大樓,夏油傑嘴角弧度咧得極大,紫色的雙眸中卻毫無笑意,這情形與他日常展現的模樣完全相反。
不可控的閥門被撞開,狂亂的風卷起他的長發,又把桌上打印出來的資料吹得高高的,到處都是,這些紙張灑在地板上,像飛舞的雪花,淩亂不堪。
“竟敢、竟敢對我的立夏——”
篤篤。
門被人敲了兩下。
“夏油前輩!”
是乙骨憂太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暗含擔憂,“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再怎麽樣您的咒力也過度了!”
是憂太啊。
還在擴散的咒力戛然而止,夏油傑看著淩亂的資料,一不小心就做過頭了。
密閉的門被打開一角,黑發青年站在門後一如既往的微笑著,昏黃的燈照在兩人之間,他背後是暗無天日的黝黑。
乙骨憂太聽見他說。
“睡不著試了一下今天新抓到的咒靈,結果鬧得有點過分,抱歉讓你擔心了,憂太。”
“沒、沒事……”
少年呆呆的看著前輩的笑,明明是一樣柔和的笑,可他的危機感分明在警告他,離現在的夏油傑遠一點、再遠一點!
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那我先睡了。”
夏油傑像是看不出少年的表情變化,依舊保持笑容,“晚安。”
“晚、晚安。”
少年望著關閉的門,他還舉著手沒有放下,燈光打在手掌上,乙骨憂太動了動手,這才驚覺,他出了一手的汗。
·75
穿著拖鞋的腳無情地踩過地板上的紙張,鞋底的灰塵印上那些白紙黑字,夏油傑兩指捏起掉下的手機。
剛才的情緒失控不止是害他產生的大量咒力一個勁傳的輸到立夏那邊,導致失去對自己的掌控,讓咒靈的他驅逐了自己這個外來者,更是讓這隻才又買沒多久的手機屏幕多了幾道裂痕。
在那樣的情形下,沒像上次一樣被捏爆已經是奇跡了。
他找到通訊錄裏的某個號碼,點擊撥出。
·76
立夏在來到這裏不過五分鍾後,便被這悶頭一棍砸暈了。
她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究竟是真是假。
上一刻她還在橫濱與遊戲好友見麵,下一秒就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摸索著出門還有人喊她「中原夫人」,並告知她未來的先生正是她今天聊過的對象——中原中也。
立夏宕機了。
她cpu□□燒了。
加載過度的大腦正在努力重啟。
哢,重啟失敗。
立夏呆愣愣的看著老板娘,語氣艱難,“您……說什麽?”
“聽不見嗎?”
老板娘驚奇的回,“你打算什麽時候來拿你家老公的衣服?”
“…………”
暴擊。
立夏恍恍惚惚的想,那居然不是錯覺啊。
她靈魂出竅似的飄離了那個街道,連有人喊她都聽不見。
立夏答應過母親的多次相親,可是她真的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真的和別人在一起、結婚、同居。
這不科學……太不科學了。
不喜歡傑、和別人結婚。
不管以上哪點,對立夏而言都是無法形容的、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那個人,真的是她嗎?
立夏有種荒謬的陌生感。
“怎麽辦……”
立夏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有股莫名的力量貼著她的手臂,再到手掌。
冰冰涼涼的、像大夏天被人憑空澆下一盆冷水。
立夏停住腳步,她扭頭看向身側。
沒有人。
空蕩蕩的。
“rikka、rikka……”
又是這個聲音。
她的手抬起,立夏能覺察到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的、窒息的,宛如陰暗角落裏盤旋的蛇類。
那個聲音很不快、他握著她的手,重複地喚著她的名字,和夏油傑一模一樣的嗓音裏滿是不悅、卻又摟著她,自作主張的把她塞進了他的胸口。
這是在……抱她?
立夏想了半天,才推測出來他想做什麽。
麵頰接觸到硬硬的肉感,很涼、聽不見心跳聲。
毫無人類應有的鮮活。
真的是他嗎?如果是他,那麽過往的一切皆有跡可循,刻意被忽略的信息匯聚在大腦深處。
立夏精神一震,她垂著眼眸,低低的、喊出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傑君。”
忽地一陣風刮來。
吹得立夏眯起了眼睛。
像是童話裏皇帝的新衣,立夏終於見到那個一直保護她的守護靈。
黑色的長發,半丸子頭的造型,狐狸似狹長的眼,標誌性的黑色耳釘,和夏油傑完全相同的臉,唯一有差別的,是他身上的衣物。
立夏熟知的那個夏油傑日常習慣穿著他就職學校的製服,而出現在她麵前的這個夏油傑,卻身著袈裟。
立夏認得這是某種和尚的裝扮。
十來年前的夏油傑也曾穿過這樣的衣服,被她意外撞見後,立夏好奇的詢問他,是要出家去當和尚嗎?
當時的夏油傑無語凝噎,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笑,第二天後,立夏再也沒見他穿過這身衣服。
而如今,她在這個守護靈身上見到了。
立夏伸出手。
咒靈的腳從半空落在地麵,他低著頭,很乖的站在那,“rikka。”
立夏一下心軟了。
“上次,是傑君嗎?”
她說的是當初在咖啡店遇見的那件事,她還以為是自己身上又被安裝了什麽齊木空助的特別發明,結果並不是。
那很明顯,出手的就是這位夏油傑了。
“立夏。”
咒靈張著嘴,紫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瞧,“不可以嗎?他,想對立夏動手,討厭。”
他有自己的思維,說「殺掉」立夏會不喜歡,所以他換成了「討厭」。
那些傷害立夏的人,全殺掉也沒關係,死不足惜。
這點不論是他還是本體,都是秉承一致的理念。
要保護立夏、討厭別人接近立夏。
立夏隻喜歡他就好了,不要別人。
他的語調比夏油傑本人要輕,被那雙眼睛這麽看著,立夏差點以為自己凶他了,不然怎麽委屈成這樣?
“謝謝。”
立夏搖搖頭,說道,“傑君是為了保護我。”
她不是聖母,要不是那時候夏油傑及時出手,說不準她跟五月、還有店裏的其他人,都會出事。
立夏也不想原諒他。
咒靈笑起來。
他的笑很好看,高大的身材擋住了日光,立夏在他麵前,渾身涼快了不少。
“傑君。”
立夏昂起頭看他,她找遍所有的口袋,也隻剩下這麽一顆糖果,於是她把糖果放在手心裏,溫柔的問他,“要吃糖嗎?”
鬼怪……能吃人類的食物嗎?
能的吧,電視裏不是還出現過給妖怪供奉之類的。
咒靈看著那顆糖,又看了看立夏的笑,他驀地笑了,“要。”
是他贏了。
咒靈拈起那顆糖,他想,他不要把立夏還給他了。
就算那個人是自己也一樣。
·77
幾個小時後的南非,日光正盛,乙骨憂太收拾好武器,坐上輔助監督特意安排的車輛。
剛坐上車,他便疑惑了,“夏油前輩呢?”
“乙骨先生……”
正要開車的輔助監督語氣虛弱,“夏油先生他……”
“怎麽了?”
乙骨憂太追問。
“他……”
輔助監督說,“昨晚三點十分坐的飛機,再過幾小時應該快到東京了。”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
這位最年輕的特級咒術師頂著近日被大量工作奴役出來的黑眼圈,艱澀道,“你說什麽?”
輔助監督快哭了。
幾個小時前的夜裏,美夢中的他被一通電話吵醒,哪怕是社畜也是有脾氣的。半夜三點啊!三點!是誰這麽缺德!
“……”
哦,原來是特級咒術師夏油先生。
社畜在看清來電的是誰後,默默把那句快到嘴邊的國罵收回,馬不停蹄的接起電話,“夏油先生?是有什麽事嗎?”
“有。”
夏油傑說,“麻煩幫我安排咒術界的私人飛機專線,我要回東京。”
輔助監督垂死病中驚坐起,“您、您要回東京!?”
您要不看看那堆積成山的任務單再說話?
輔助監督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我不想說廢話。”
夏油傑話裏的溫度直降,“我,現在就要回東京。”
“任務讓憂太先做,我留了幾隻基本的特級,足夠了。”
夏油傑說完,繼續道,“還有要問的嗎?”
輔助監督閉嘴了:“……”
您都決定了,那我還能說什麽?
再說?您怕不是把我頭都打掉。
年紀輕輕的,他還不想死呢。
輔助監督連夜開啟特權,三下五除二搞定夏油傑的要求,完了還兢兢業業的問他,“是否需要我開車送您去機場?”
來個人先把這尊大佛送回去吧,保住他的血壓,他不想再因為血壓過高進醫院了。
“不用。”
輔助監督隔著聽筒聽見呼呼風聲,夏油傑的聲音還算清晰,“太慢了,我坐虹龍去。”
輔助監督汗流浹背。
感情要不是南非距離東京夠遠,您是不是打算不用飛機了,就開那咒靈一路殺回日本去?
不是,誰惹他了?
就問誰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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