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奉軍白刃戰的首次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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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從龍下令的瞬間,鋪天蓋地的箭雨已然落下。
無數箭矢落在前排盾牌陣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震得盾牌兵們手臂發麻。
一枚盾牌上至少插著十多支箭矢,好在奉國的盾牌足夠結實,外層上還鑲著鐵皮,才沒被弓箭射穿。
賀從龍從盾牌縫隙中看去,頓時心生疑惑。
這黑水靺鞨窮得太過分了,射出的箭頭要麽是骨製,要麽是石製,基本看不到鐵箭頭。
也虧得如此,在經受了箭雨襲擊後,奉軍的陣型依然紋絲不動。
本以為這些騎兵還要再射幾輪,才會衝上來。
然而,賀從龍顯然是低估了黑水靺鞨的野蠻程度。
靺鞨騎兵們見弓箭不頂用,紛紛放棄了遠程攻擊,竟是怪叫著揮舞武器,徑直撞了過來。
成片的騎兵如浪潮般席卷而來,相比之下,奉軍的軍陣好似大海中漂泊不定的一隻小舟。
“頂住,槍陣!”賀從龍大聲命令道。
奉軍黑壓壓的槍陣在城門前結成鋼鐵叢林,寒光凜冽的槍尖指向城外,等待著靺鞨騎兵的衝擊。
城牆上,戰鼓擂得震天響,鼓聲如重錘般一下下敲擊著守城將士的心髒。
靺鞨騎兵越來越近,他們麵目猙獰,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沒有任何試探,沒有任何猶豫,他們徑直朝著奉軍的槍陣衝了過來,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轟——
一排排長槍刺出,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出。
刹那間,無數長槍穿透人體、戰馬,爆出一大片血霧。
前排的靺鞨騎兵被長槍刺穿,慘叫著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戰馬悲鳴著倒在地上。
然而,後麵的騎兵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他們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向前衝鋒。
靺鞨人像是不要命的困獸,寧可被槍陣穿透,也不放棄衝鋒。
城門口瞬間變成了一座修羅場。
鋼鐵與血肉的碰撞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慘叫聲、戰馬的嘶鳴聲、兵器的撞擊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死亡的交響樂。
饒是盾牌兵殊死抵抗,也被這巨大的衝擊力頂得連連後退。
奉軍的長槍陣,在靺鞨騎兵的瘋狂衝擊下,被撕開了一道道口子。
騎兵們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入,揮舞著彎刀,肆意砍殺。
奉軍士兵雖然英勇抵抗,但在靺鞨騎兵凶悍的攻勢下,逐漸被分割開來,隻能被迫和敵人混戰。
一名年輕的奉軍士兵被一名靺鞨騎兵砍倒在地,鮮血從他的傷口噴湧而出,染紅了身下的雪地。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靺鞨騎兵的鐵蹄已經踏上了他的胸膛,將他最後的生命之火無情地踩滅。
“殿下......俺沒給您丟人。”年輕士兵喃喃一句,手臂無力地落在地上,手中仍死死攥著刀。
另一名奉軍士兵揮舞著長槍,奮力抵擋著兩名靺鞨騎兵的進攻。
他的身上已經布滿了傷口,鮮血順著槍杆滴落下來。
他拚盡全力刺出一槍,將一名靺鞨騎兵刺下馬,但另一名靺鞨騎兵的彎刀已經砍下了他的頭顱。
奉軍剛剛經曆過攻城戰,體力不就不多,又麵對此等凶悍的敵人,開始出現大麵積的傷亡。
賀從龍從未見過這樣的敵人,他們原始、野蠻、嗜血,甚至有些瘋癲。
每個人都是凶悍異常,用刀砍,用錘擊,用槍挑,乃至用牙齒去咬,用手指摳眼睛。
他們就像是天生的殺手,身上的任何部位都是殺人武器,出手穩準狠,不留任何後路。
戰鬥仍在繼續,城門口的廝殺越來越慘烈。
奉軍士兵雖然人數眾多,但在靺鞨騎兵不要命的衝擊下,逐漸被分割包圍,落入了下風。
賀從龍揮舞著長刀,率領著親衛,在最前方拚死抵抗。
他的身上已經布滿了傷口,但仍然像一頭受傷的野獸般,發出震天的怒吼。
“為了奉國!殺!”他嘶吼著,揮刀砍向一名靺鞨騎兵。
長刀劃出一條彎月,一顆頭顱高高拋起,戰馬帶著無頭的主人衝向後方。
賀從龍擦了擦臉上的血,眼中滿是茫然之色。
他向周圍看去,奉軍士兵雖然精銳,但在靺鞨騎兵不要命的衝擊下,逐漸失去了陣型,被分割包圍。
這是奉軍第一次在肉搏戰中處於下風。
相比於奉軍的紀律性,黑水靺鞨的野蠻血腥,似乎更適合拚死搏鬥。
城門前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雙方都殺紅了眼,完全忘記了生死。
奉軍為了掩護臼炮進城,拚死抵抗,靺鞨騎兵則為了攻破城門,不顧一切地衝鋒。
終於,最後一門臼炮消失在城門後。
城樓上的士兵看到後,連忙齊聲喊道:“將軍,臼炮已經入城,可以撤回來了!”
賀從龍麵色一喜,回頭看去,表情頓時一滯。
殺得太起勁,那城門已經在自己身後百餘步的位置,遙不可及。
自己現在頂著戰線最前麵,若是就這麽撤了,防線會瞬間崩潰。
即便能順利入城,後方的靺鞨騎兵也會死死咬住不放,到時候整座城池都危險了。
賀從龍揮刀將從側麵撲來的一名敵人斬為兩截,眼中的猶豫之色一閃而過。
他轉過頭,衝著後方的耶律和大喊道:“耶律和,帶兄弟們有序撤離!”
“將軍,那您......”耶律和訝然道。
“將軍!您先撤!”一個親衛嘶吼著,試圖將賀從龍拉走。
“我乃奉將!豈能臨陣脫逃!”賀從龍怒吼一聲,將衝上來的幾個靺鞨騎兵砍翻在地。
“莫要多說,執行命令!”賀從龍咬牙擋住前方的一刀,怒吼道,“親衛隊,隨我斷後!”
“喏!”
從四麵八方響起數十道聲音,皆是賀從龍的親衛,他們一直守賀從龍身旁,替他擋住來自後背的攻擊。
耶律和眼眶微紅,他知道此刻不是謙讓的時候,隻得咬牙吼道:“撤,快撤!”
最後方的奉軍開始收縮陣線,向城中撤離。
城牆上的弓弩手更是瘋狂傾瀉著箭雨,試圖阻擋一下敵人的攻勢,哪怕手指被弓弦劃破,鮮血淋漓。
城內的士兵們含著淚,將傷兵拖進城內。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賀從龍和他的親衛被越來越多的靺鞨騎兵包圍,心如刀絞。
四千奉軍將士,撤回城中的隻有一千餘人,其餘三千人永遠長眠在城門之外。
耶律和最後一個走進城門,他看著遠處的賀從龍,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任何聲響。
他清楚,賀從龍回不來了。
“關城門!”耶律和看著守門的士卒,艱難開口。
“可是......賀將軍還在外麵。”士卒驚訝道。
“來不及了。”
耶律和看向從四麵八方擁來的靺鞨人,他們瘋狂地衝向城門,哪怕被箭雨射倒,仍是前仆後繼。
賀從龍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完全沒淹沒在人海之中。
“愣著做什麽?”耶律和怒吼道,“快關城門,莫要讓賀將軍他們白白犧牲!”
“是!”士卒哭得泣不成聲,拉動城門。
沉重的城門緩緩關閉,將賀從龍和他的親衛,以及城外的廝殺聲,永遠地隔絕在了城外。
“殺!殺!殺!”
賀從龍仍然在奮力搏殺,他渾身浴血,狀若瘋魔。
他不知道已經親手斬殺了多少敵人,數十人應該是有了。
但敵人卻仍是如同潮水般湧來,好似無窮無盡一般。
他開始感到力竭,手中的長刀也變得沉重起來。
賀從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
親衛們一個個戰死在他身旁,最後隻剩下他孤身一人,麵對著如狼似虎的靺鞨騎兵。
嗖——
一支箭矢射中他的手臂,賀從龍一個趔趄差點倒下,隻得將長刀插入雪地,撐住自己的身體。
無數敵軍湧來,將他圍成了一個圈。
賀從龍眼前陣陣發黑,但仍強忍著不睡去。
身為奉將,便是身死,也要站著親眼見證自己的結局。
敵軍的陣型分開,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壯漢從人群中走出。
此人穿著一身鐵甲,頭上戴著獸皮帽,帽子上插著不知名鳥類的羽毛。
看著就不似凡人,應該是這群靺鞨騎兵的首領。
度地稽看向渾身浴血的賀從龍,問向周圍的靺鞨騎兵:
“他一個人攔住你們這麽多人,是此人英勇,還是你們廢物?”
一名騎兵連忙解釋道:“我王,此人武藝非常,怕是大慶人中的悍將。”
度地稽上下打量著賀從龍,搖了搖頭:“我聽聞大慶人最怕死,越是地位高的將領,穿的甲胄越厚。”
“此人身無寸甲,隻穿著一身單衣,如何能是將領?”
靺鞨人聽不懂夏語,加上賀從龍衝出來時來不及穿甲胄,又一直衝鋒在前,自然沒被認出他才是奉軍的最高指揮官。
騎兵回道:“即便不是將領,也是大慶人中的勇士。”
度地稽點了點頭:“也罷,將他帶下去,莫要傷了性命。”
“我聽聞大慶奉王是個愛才的明主,如此忠誠的勇士,讓他拿等重的金來換,他應該願意吧?”
“我王英明!”騎兵咧嘴一笑。
幾名靺鞨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確定賀從龍完全昏迷後,才將他拉起帶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