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大戰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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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女之事已畢,李徹帶親衛直奔城中府衙,想著能不能翻找到一些倭軍機要。
    海部宗貞雖走得匆忙,但也沒留下什麽軍事機密。
    想來海部宗貞對上奉軍也沒什麽信心,故而早就把文書之類的東西燒毀殆盡了。
    既如此,這下關城也沒有停留的必要了。
    李徹帶著親衛營回到外麵大營,城內便交給契丹騎兵,今日之後他們將交還給李徹一個空蕩蕩的死城。
    剛入大營,便有王三春、楊璿二將迎上前。
    兩人明顯也是剛剛回營,衣甲上還沾著血跡和灰塵。
    剛欲行禮,便被李徹揮手打斷:
    “後麵有三個金人,找軍中鐵匠想辦法熔了,平分賜給陣亡將士當撫恤。”
    兩人微微一驚,隨即便看到那三座等人高的金人,立刻肅聲道:
    “喏,殿下英明!”
    李徹擺了擺手,他本就沒打算留著那三個金人。
    若是華夏自家的神靈,留著做收藏還不錯,本來李徹也有收藏戰利品的愛好。
    但小鬼子的野神就算了,狗一樣的東西,連吃屎都不配,還配吃香火?
    李徹翻身下馬,王三春樂顛顛地跑上前牽起馬韁。
    李徹也懶得理他,向楊璿問道:“情況如何了?”
    “稟殿下。”楊璿聲音沉穩地回道,“城外戰場已完全肅清,我軍各部正在紮營休整。”
    “初步清點,此役斬首倭寇逾三萬,按殿下的命令,此戰不留活口,俘虜已盡數處置。”
    “倭軍潰兵四散,王將軍率輕騎追擊,已斬獲數千,餘者遁入山林,難成氣候。”
    “我軍折損......”她頓了頓,終究報出一個數字,“至少三千人,還有兩千多名兄弟重傷,正在醫護營接受治療。”
    雖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但畢竟是麵對十萬餘頭倭軍的困獸之鬥,傷亡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李徹輕輕點點頭,心中卻是隱隱作痛。
    這是戰爭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但他卻是怎麽都習慣不了,那畢竟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
    “海部宗貞呢?”
    楊璿、秋白等將領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一絲無奈。
    楊璿上前一步,沉聲道:“回殿下,末將等已嚴令各部仔細搜索戰場,所有發現的倭將屍首都一一辨認過......”
    “未曾發現海部宗貞,此人......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人間蒸發?”李徹微微蹙眉,“十餘萬人擠在那方寸之地,他一個主帥,能插翅飛了不成?”
    話音剛落,營門外傳來一陣促而有力的馬蹄聲。
    蹄聲密集,顯然人數不少,正朝著中軍大營疾馳而來。
    緊接著,有人大聲喊道:“報——”
    “馬忠將軍,回營繳令!”
    “馬忠?”
    李徹眼中精光驟爆射,猛地從帥位上站起,臉上露出了幾分期待之色。
    “走!”李徹大手一揮,興致高昂,“隨本王去迎迎咱們的福將!”
    帳內諸將也精神一振,紛紛起身,簇擁著李徹快步走出大帳,直奔營門而去。
    營門口已是燈火通明。
    隻見一名年輕小將意氣風發,臉上還帶著幾分少年人跳脫之氣,正利落地翻身下馬。
    一身輕甲染滿塵土和血汙,顯然經曆了一番奔波廝殺,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正是神捕將軍馬忠!
    馬忠身後跟著七八名同樣風塵仆仆的輕騎親兵,而在他們之後,則是一串用繩索緊緊捆縛的倭人。
    這些倭人服飾明顯比普通士兵華貴許多,甲胄雖殘破,卻依稀能辨認出將領的規製。
    他們個個灰頭土臉,神情萎靡,如同被拔光了爪牙的喪家之犬,哪裏還有半分戰場上的凶戾?
    此刻馬忠剛下馬,正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一抬眼,看到李徹竟親自率領一眾奉軍大將迎到了營門口。
    他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抱拳行禮,受寵若驚道:“末將馬忠,參見殿下!殿下親迎,真是折煞末將了!”
    “先起來再說!”李徹上前一步,親手將他扶起。
    馬忠心頭一暖,嘿嘿笑著直起身。
    李徹的目光越過他,投向他身後那一長串垂頭喪氣的俘虜,笑著問道:
    “馬忠,你小子又給本王帶什麽‘土產’回來了?”
    馬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側身讓開,指著身後被推上來的俘虜,聲音洪亮地開始介紹:
    “殿下請看!”
    他走到第一個俘虜麵前,那是個身材矮壯、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倭將,此刻正試圖挺直腰板維持最後的尊嚴,卻被馬忠的親兵一腳踹在腿彎,踉蹌跪倒。
    “此獠乃是海部宗貞座下第一家將,赤井秀次,號稱‘鬼赤井’,在倭軍中凶名赫赫!”
    “這赤井秀次深受海部宗貞信任,前幾日率隊在海灘與我軍激鬥的就是他,末將追出三十裏,在一條山澗邊把他堵住了。”
    “這廝還想反抗,被末將一箭射穿了肩膀,這才乖乖就擒。”
    李徹微微頷首,目光冰冷地掃過那倭將。
    此人身上煞氣確實濃重,看得出是一個有本事的,海灘那一戰也造成了奉軍不少傷亡,抓了他無異於斷了倭軍一臂。
    馬忠又指向第二頭俘虜,那是個麵容陰鷙的老者,眼神閃爍不定:
    “這個老東西乃是海部宗貞的軍師,叫藤原敏行,末將是在一個廢棄的炭窯裏把他揪出來的,跟個灰耗子似的!”
    “嗯。”李徹眼中寒光更盛,這種幕後出謀劃策的謀士,往往比衝鋒陷陣的武將更可恨。
    第三個俘虜被推上來時,掙紮得格外厲害,嘴裏還嗚咽著倭語,似乎極為不甘。
    馬忠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口鼻流血,厲聲道:“老實點!”
    然後對李徹笑道:“殿下,這個有點來頭,是海部宗貞的親侄子,叫海部信介。”
    “此僚仗著叔父權勢,在軍中作威作福,欺壓士卒,強搶民女,無惡不作!”
    “末將追到一處密林,這小子還想冒充普通士兵逃跑,被末將一眼識破他那身細皮嫩肉。”
    “他身旁親兵都不容他,直接將他幹的那些事都捅了出來,可見此人雖是海部家的人,卻完全不受待見。”
    接著是第四個、第五個......
    馬忠如數家珍,聲音洪亮,每介紹一頭鬼子都能順便點出其身份、職位和在倭軍中的事跡。
    被點名的倭將要麽麵如死灰,要麽怒目而視,但在奉軍士兵冰冷的刺刀下,都隻能無能狂怒。
    這些人無一不是倭軍中的核心人物,掌控兵權的將領、負責後勤的重臣、統領精銳武士的旗頭......
    馬忠這一網,幾乎把倭軍殘存的中高層將領一勺燴了。
    李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讚賞之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馬忠這小子,是真有點說法啊。
    天生就是個抓大魚的人才,未來奉國安穩下來了,封他個公安部長的職位再合適不過了。
    “好!好!好!”李徹連讚三聲,重重拍了拍馬忠的肩膀,“你小子真是本王的福星!此功甚偉,當重賞!”
    馬忠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李徹的目光再次掃過一眾倭將,一個最關鍵的名字始終沒有出現。
    他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看向馬忠:
    “海部宗貞呢?你可曾尋到那老賊?”
    馬忠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目露愧色:“末將無能,請殿下責罰!”
    “末將詢問俘虜,嚴刑拷打那幾個海部家的親隨......他們都說,最後看到海部老賊是在亂軍之中,他身受重傷,被幾個死忠親兵架著往西麵密林深處逃竄。”
    “末將率精銳輕騎沿著痕跡窮追不舍,一路追出三十餘裏,斬殺了數批斷後的海部家武士。”
    “在一處隱蔽的山洞附近,末將發現了染血的繃帶和丟棄的破碎帥盔,那盔甲樣式,絕對是海部老賊的!”
    “可等末將衝進山洞,裏麵卻空無一人,隻有一堆熄滅的篝火餘燼,地上有拖拽的痕跡,通往更深的山澗。”
    馬忠腦袋垂得更低,懊惱道:“末將沿著痕跡又追了許久,直到痕跡徹底消失在一條湍急冰冷的河流邊。”
    “那河水冰冷刺骨,水流湍急,末將派人上下遊搜索了數裏,卻是毫無所獲。”
    “末將辜負了殿下的信任,請殿下治罪!”
    馬忠深知海部宗貞的重要性,這條最大的魚從他指縫裏溜走,讓他倍感恥辱。
    大營門口一片寂靜,眾將皆是沉默不語。
    海部宗貞到底是跑了?
    還是重傷墜河,屍骨無存?
    無論是哪種可能,這個倭軍主帥終究是......漏網了。
    李徹上前一步,親手將馬忠扶了起來:“好了,你已盡力,俘獲了如此多倭軍要員,已是潑天大功!”
    “至於海部宗貞......”他頓了頓,“不過一喪家之犬,重傷垂死之身,縱然僥幸逃脫,又能苟延殘喘幾時?”
    他拍了拍馬忠的肩膀:“他的命,本王遲早會收回來。”
    “現在,把帶你的俘虜下去好生看押,這些人的作用不比一個海部宗貞差。”
    馬忠麵露感動之色,連忙抱拳道:“末將......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