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錦衣衛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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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門內那群士兵裝扮的瞬間,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竄上李霖心頭。
    他臉色鐵青,幾乎要咬碎後槽牙:“好啊!連你們......”
    不知不覺間,李霖已經伸手按上了劍柄。
    反觀李徹,臉上不見絲毫怒色,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宮門後方的皇宮。
    隨即竟完全轉過身去,將後背毫不設防地亮給了那些士卒,麵向皇城門外的百姓。
    見到百姓們熱切的眼神,李徹也露出溫和的笑容。
    他抬起雙手向下一壓,朗聲開口道:“諸位帝都父老,請聽本王一言!”
    百姓們見奉王對他們說話,變得更加興奮,嘈雜的聲浪反而更高。
    所幸人群中自有明白人,急忙高聲維持秩序,讓周圍人安靜。
    人群漸漸平息下來,無數道目光聚焦在李徹身上。
    李徹不急不躁,拱手行禮:“陛下龍體欠安,本王奉旨日夜兼程,歸京侍疾。”
    “然,不知何故,帝都防務大變,如今守在皇城門的將士,竟似不識得本王了。”
    此言一出,守在旁邊的南軍將領瞬間臉色大變,心中暗叫不好。
    再見李徹表情,有一分無奈、一分悲傷、一分不解、一分憤恨、六分委屈。
    “本王為避免誤會,隻得令麾下將士全部留守外城,僅本王與燕王持奉軍王旗,徒步入宮覲見。”
    不知為何,將領恍惚間似乎聞見李徹身上散發出一股茶香。
    果不其然,下一秒民情瞬間被點燃!
    “荒唐!”一名老者氣得胡子直抖,率先怒吼,“奉王殿下威名震於四海,功勳蓋世!我等升鬥小民都認得殿下,你們守皇城的兵是眼瞎了不成?竟敢說不認得?!”
    一個壯漢揮著拳頭喊道:“必是有人弄權!說不定是吐蕃混進來的奸細,該當嚴查!”
    “查!必須嚴查!查他們祖宗十八代!”
    更多的人跟著憤怒地附和。
    民意洶洶,如同即將決堤的洪流。
    圍在周圍的南軍士卒被滔天聲勢所懾,皆是麵露惶恐,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的長槍。
    那南軍將領心急如焚,再也顧不得許多。
    他快步湊到李徹身旁,壓低聲音:“殿下!您這是何意?末將何時說過不認得您了?您莫要曲解末將之意!”
    李徹冷笑一聲,側過頭瞥了他一眼:“事到如今,將軍又何必再與本王裝傻充愣?”
    對方已布下天羅地網,欲致自己於死地,還講什麽武德?
    自然是抓住一切機會,將遭受不公的聲勢造足,把汙水狠狠地潑回去。
    那將領眼中寒光暴漲,語氣也冷了下來:“殿下!末將聽聞您素來體恤百姓,愛民如子。”
    “今日......莫不是要煽動這些無辜百姓,作為您的擋箭牌嗎?”
    李徹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輕蔑。
    他深知爭儲之酷烈,尋常百姓卷入其中,頃刻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故而,他從未想過,也不屑於用百姓的血肉之軀,來為自己鋪路。
    所以,他方才那番話並未直接指控李煥謀逆,而是巧妙地留白,留給百姓們一個遐想。
    有時候,一個引人猜疑的鉤子,遠比直白的指控更為致命。
    正如那燭影斧聲,不過一段語焉不詳的記載,卻足以讓後世千百年來對宋太宗得位之正議論紛紛。
    想到這裏,李徹不再理會那臉色鐵青的將領。
    再次看向群情激奮的百姓,語氣更加親近道:“諸位父老的厚愛,徹心領!如今徹已至皇城,宮闈重地,非比尋常。”
    “還請諸位先行退去,早早回家,與家人團聚方是正理。”
    百姓們哪裏肯依,仍叫喊出聲:
    “不可,我等無事,就在此處等候殿下出來!”
    “殿下放心進去,若有奸人敢對殿下不利,我等帝都百姓絕不答應!”
    “殿下自去覲見陛下,不必管我們!”
    甚至有人將一個三四歲的娃娃舉過頭頂,喊道:“殿下!抱著我家孩兒進去,我看哪個喪盡天良的,敢對三歲孩童下手!”
    那孩子嚇得哇哇大哭:“爹爹,孩兒不去......”
    那父親連忙低聲罵道:“蠢兒!這可是皇宮!沾沾龍氣便能延壽十年!再說有奉王殿下護著,誰敢傷你?!”
    小孩反問:“那爹怎麽不隨殿下進去。”
    父親理直氣壯:“爹這不是害怕嘛!”
    李徹見狀,真是哭笑不得,心中卻也湧起一股暖流。
    他隻得再次耐心勸慰:“諸位父老鄉親,陛下的病情實在令徹心焦如焚,恨不能立刻飛至榻前。”
    “皇宮禁地,無法讓諸位一同入內,還請大家體諒,先行散去,回家等候消息。”
    “本王在此謝過大家!”
    他言辭懇切,再三拱手。
    百姓們雖萬分不願,但見奉王殿下如此堅持,也不好再糾纏。
    人群終於開始慢慢鬆動,逐漸散去。
    散去歸散去,但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離開時仍死死地盯著皇城北門。
    不知有多少人,會將今日所見所聞,添油加醋地傳遍帝都的大街小巷。
    而這,正是李徹想要的效果。
    他不需要百姓做盾牌,他需要的是讓無數百姓當自己的眼睛,當自己的嘴。
    經此一鬧,日後李煥和世家若想編造什麽不利於他的謠言,就不得不先掂量掂量這沸騰的民意了。
    勸散百姓,掃清了外圍的幹擾,李徹這才終於可以轉過身,麵對宮門之後的那群人。
    他的目光越過那些緊張的南軍士兵,直接落在為首那名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人稍加猶豫,還是持刀拱手,沉聲道:
    “參見奉王殿下。”
    “任將軍,別來無恙。”李徹也是笑著回應,仿佛老友重逢。
    一旁的李霖早已按捺不住,怒斥出聲:“任寬!你這忘恩負義之徒!”
    “你們錦衣衛能有今日之權柄地位,全賴當年奉王殿下整頓提拔!”
    “如今你竟敢助紂為虐,幫那些亂臣賊子來對付我們?!”
    麵前之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任寬,而這群堵住李徹去路的兵卒,自然就是飛魚服、繡春刀的錦衣衛。
    相比於憤怒的李霖,李徹卻顯得平和得多。
    他仿佛沒聽到李霖的話,隻是看著任寬,語氣平常地問道:“如今錦衣衛是你主事了,曹庸呢?他還活著吧?”
    任寬垂下眼簾,回道:“稟殿下,曹勇已卸任指揮使一職,榮養在家......暫且安好。”
    李徹微微頷首,這並不出乎他的意料。
    曹庸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身上打著深深的奉王係的烙印,李煥和世家絕不可能繼續讓他執掌錦衣衛。
    而任寬則不同,當年李徹接手錦衣衛後,他便逐漸邊緣化,彼此並無多少香火情分。
    “奉王殿下,敘舊之言可否容後再說?還是請您先入宮覲見吧。”
    旁邊的南軍將領忍著焦急,再次出聲催促,手已悄悄按上了刀柄。
    李徹理也不理他,徑直向門內走去。
    “老六!”
    “殿下!”
    李霖和霍端孝大驚失色,齊聲低呼。
    如今錦衣衛明顯已倒向對方,宮內全是李煥的人馬,這般毫無防備地走進去,與自投羅網何異?
    但他們來不及阻攔,李徹已然一步跨過了那高大的門檻,徹底踏入了宮門之內。
    李霖二人咬牙,緊跟著進去。
    那南軍將領見狀心中一喜,立刻向手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關閉宮門。
    自己則緊隨在李徹身後,手緊緊握著刀柄,眼中滿是蠢蠢欲動。
    隻待一聲令下,便要立下這擒王的頭功!
    然而,李徹卻對他的小動作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任寬和一眾錦衣衛身上:
    “爾等......今日是要與本王為敵嗎?”
    任寬身體微微一顫,強行抬起眼與李徹對視,聲音幹澀卻堅持道:
    “您曾經教導過我們,錦衣衛是皇家的鷹犬,是陛下的刀,隻服從於皇權,忠於皇座之上的那位。”
    李徹聞言,點頭讚道:“不錯,你記得很清楚,做得也很好。”
    任寬眼神一凜,驟然抬起了右手。
    唰——
    一聲整齊劃一的輕響,所有錦衣衛如同被注入靈魂般,瞬間挺直身軀,立正站好。
    “全體都有!”任寬的聲音拔高,喊出口號,“向後——轉!”
    一聲令下,數百名錦衣衛沒有絲毫猶豫,齊刷刷地轉過身。
    用自己的身體,將李徹、李霖、霍端孝三人嚴嚴實實地護在了隊伍的中心。
    這一下變陣極為倉促,原本站在錦衣衛後方的宮廷侍衛們,看著突然調轉方向,與自己正麵相對的錦衣衛,全部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抽刀!”
    任寬再次厲聲下令。
    鏘啷啷——
    一片清脆的金鐵摩擦聲驟然響起,數百柄鋒利的繡春刀同時出鞘。
    冰冷的刀鋒在陽光下反射出森然寒光,直指前方那些宮廷侍衛!
    直到這時,任寬才緩緩轉過身,麵向李徹。
    在無數道震驚的目光注視下,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聲音堅定如鐵:
    “所以......錦衣衛,聽從您的差遣,殿下!”
    李徹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綻開:
    “現在,你們做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