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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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一個邊吃邊哭,一個邊吃邊睡。
    後半程陳睦也不知道隔壁都唧唧歪歪了些什麽,就著剩下的幾塊羊肉又吃了碗麵片。
    還剩一份麵片實在吃不下了,看著可惜,但無能為力。
    陳睦扁扁嘴,最後喝了杯三炮台解解渴,然後拽上行李箱起身。
    往門口走時要路過隔壁間,陳睦特地看了眼桌上——第二盤裏頭還剩好幾塊肉沒吃,明顯也是吃不動了,正坐那愣神呢。
    或者說,正憂傷呢,正思考人生呢。
    陳睦身板都直了不少,因為覺得自己吃贏了。
    但看孩子這樣兒,她又覺得挺可憐的——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紀,智力卻還沒跟上,對世界的理解不夠深刻,整個人迷茫又不自由。
    任誰都能教育他兩句,連吃飯都不自由。
    不過陳睦也沒放過他。
    她路過時敲了敲少年的桌邊,低頭提醒:“你那車別開了啊,報廢邊緣了,真出什麽事兒你處理不了。”
    出行也不自由。
    但陳睦就自由了嗎?她也沒好到那裏去啊。
    她再也沒法感受那種油門焊死的快|感了,甚至連那個在賽場上貼地飛行的夢,近來都不怎麽做了。
    西寧住宿資源豐富,即便是旺季,即便是“說走就走的旅行”,找個住的地方還是不難。
    陳睦很快辦好了入住,回到房間插起門卡,再把房門一關,熟悉的失落感便湧上心頭。
    是啊,關起門來就沒必要再去扮演一個精氣神正常的人了。新聞裏、直播裏、up 主的解說視頻裏,那些充滿惋惜的話語就是構成了陳睦的人生。哪怕她拚盡全力想要對抗他們口中那種“天才隕落”“史詩終結”的定論,此刻的寂靜也分明地提醒著她,她確實是個失敗者。
    明天比賽就要開始了,她為什麽還在這裏呢?
    陳睦不敢細想,隻是把自己摔進酒店大床裏,好在這一天她把自己折騰得夠累,幾乎立刻就沉入夢鄉。
    累點好啊,平時在家4點睡2點醒,現在出來玩0點睡10點醒。
    至少睜眼還是上午。
    習慣了賴床的身體已經不可能醒了就起,陳睦迷迷糊糊摸過手機,決定先琢磨租車的事。
    首先要明確的是,接下來要開的是公路不是賽道,路上哪哪都有限速,所以車的極速對她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其次她就一個人,衣物也就一個行李箱,所以對車的大小要求也不高。
    真正重要的是,想欣賞沿途風景的話,她需要盡可能大的前窗;想開特殊地形的話,車的底盤不能太低;想下戈壁撒歡的話,也不能動力不足卡地裏。
    以及最重要的——以她現在的生活狀態來說,她其實沒什麽錢了。
    與看似粗糙的行事作風相對的,陳睦其實並不是骨子裏的月光族,她會有一定的存款依賴,平時做事也算比較有規劃。
    別看以前換個輪胎幾萬塊眼都不眨,那是因為徐來源源不斷地在往隊裏填經費,陳睦仗著自己有本事賺獎金,也不會跟他客氣什麽。
    那現在既然本事沒了,還是要謹慎下單。
    她一開始看的還是大平台,越看手心裏汗越多——她這一趟出來還沒決定要玩幾天呢,就按7天算,租金、油費、etc、停車費一加,算著算著就已經上萬了。
    就算把標準一降再降,瞄準了戈壁灘上最常見的坦克300,全加起來也得大幾千。
    陳睦躺在那裏閉著眼睛捶額頭,再睜開眼時就決定投奔小作坊。
    還真讓她找到一家報價低的,提車點也近。
    於是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洗澡刷牙,前去提車。
    西寧海拔2200多米,天藍得不像話,太陽照在地上,反上來的光都刺眼。
    陳睦穿了防曬服工裝褲,墨鏡是她常用的偏棕鏡片,太陽帽和圍兜麵罩是一套黑色款,看上去像個刺客。
    她兜了點圈子才找到那個提車點,門店有點小,藏在一顆大樹後麵。
    一進門陳睦就腦殼疼——說不看直播不看直播,架不住這租車行老板正在店裏投屏觀看呢。
    比賽早就開始了,畫麵上的這個機位架在一個飛坡前,一輛輛精心改裝的豪華賽車接連飛過,快得連車上的紋樣都看不清,隻能大致看個色兒。
    偶有有競爭力的選手飛過,畫麵才會暫停,由主持人講解車隊信息。
    車行老板早看上頭了,有人進來都不知道,還自言自語:“我的天,這攝影機架這兒也夠危險的,很容易就給創翻了吧?”
    陳睦還沒說話,身後那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就已經傳來:“攝像機。”
    她和老板雙雙扭頭看過去。
    昨天那離家出走的小帥哥一邊關推拉門一邊糾正:“攝像才是錄視頻的,攝影是拍照的。”
    嘶——別說,這個事兒陳睦倒還真沒注意過。
    從字麵上來說“攝像”聽起來像是拍個靜態人像,“攝影”像是捕捉動態影像,沒想到其實是反過來的。
    她又把這小夥子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挺高的,跟她差不多個頭,穿著薄荷綠的t恤和咖色短褲,猛一看容易想起那個薄荷巧克力的geato。
    還挺會搭。
    他沒做什麽防曬措施,但是也沒曬多黑,而且作為新手能開著那個破車抵達西寧的話,他家應該就住在這附近。
    這麽一想,陳睦這一路走過來看到的本地人確實少有穿護袖戴墨鏡的。是習慣了?還是陳睦她自己防護措施做過頭了?
    帶著這樣的困惑,陳睦試著摘了一下墨鏡,往店外那麽一看。
    店外地磚是淺色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曝盲。
    還是老實地把墨鏡戴了起來。
    小夥子那邊還沒科普完:“而且這個用的是長焦鏡頭,應該是索尼200600,看上去機位距離賽道實際有200多米,撞不到的。”
    陳睦聽得忍不住笑了一下。
    孩子可能很了解攝影攝像,但對賽車真是一無所知——就這個車速,真要是開飛了,撞個200米開外的東西根本不成問題。
    但店長就很不爽,他顯然既不了解攝像,也不了解賽車,隻是皺起眉頭看了小夥子一眼:“你幹什麽的?”
    “我租車。”
    陳睦一下子好勝心又上來了:“哎,我先來的。”
    她不再管那小夥子,調出訂單頁麵就上前去:“你好,在網上下過單了,這是你們店對吧?”
    店長看一眼,語氣還是略顯懶散:“哦,坦克300是吧?我給你拿鑰匙。”
    與此同時,畫麵被定格在了一輛飛過的紅色賽車上,車身的紋路像極了火焰。
    畫外音是主持人的聲音:“我們現在看到的是火焰車隊,此前被認為是最有望奪冠的車隊之一。”
    另有解說嘉賓應和:“是的,這個車隊也是知名度非常的高啊,近年來殺出重圍的車手陳睦就曾效力於火焰車隊。”
    主持人:“對,不熟悉賽車運動的觀眾可能不了解,但是對於賽車手來說,不管是職業的還是非職業的,陳睦的名字都可以說是如雷貫耳。您能為我們大致介紹一下這位選手嗎?”
    隨著嘉賓的解說,陳睦的個人信息便呈現在屏幕中央:“好的。陳睦選手是我們賽車運動中比較少見的女性車手,同時也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賽車手的一個典型代表。在這樣的條件下,她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歸根究底是因為她在比賽中表現出了超凡的天賦,在過去幾年的賽事中可以說是逢賽必獎,屢屢得冠。”
    主持人:“但是很遺憾的是,今天陳睦選手其實並沒有出現在我們的比賽現場。”
    嘉賓:“是這樣。這位選手在一年前的一次拉力賽中不幸遭遇事故,我們可以看到現場是非常的慘烈,算得上是撿回了一條命。但是經曆了這次翻車,陳睦選手的腰部落下永久性損傷,已經無法再進行賽車這樣的極限運動……”
    隨著這樣的解說,翻車瞬間的視頻插|入進來,在屏幕上循環播放。
    陳睦根本不敢往屏幕上看,老板看得倒是入神:“謔,這開得是有多快啊?我的天!這還能活啊?”
    她不得不出聲催促:“還沒找到嗎老板?”
    鑰匙才從裏間遞出來:“停車場出門右拐,最邊邊那輛橘紅色的就是。車給你是滿油,還車時記得把油加滿啊。”
    有時候陳睦覺得自己也挺牛的,一般人經曆了那種事可能車都不敢碰了,她倒是沒什麽壓力。
    拿到車鑰匙找到車,照例先是繞車一周,拿手機錄下車身剮蹭和保險杠情況。
    從外觀看車子是蠻新的,剛想感慨小作坊真是物美價廉,一開車門卻發現不對勁兒。
    到底便宜沒好貨。
    陳睦歎了口氣,又拿著鑰匙拖著行李箱跑回店裏,也不顧店長正和小夥子說話呢,張口就打斷:“哎,能給我換輛新點兒的車嗎?”
    那店長聽起來一點兒不心虛,甚至還有點兒生氣了:“我這兒的都是半年內的新車,你自己發動起來看看裏程表,那公裏數才多少啊?”
    “謔,裏程表想改示數還不簡單?你想改多少我能給你改成多少。”陳睦也不跟他起情緒,隻實話實說,“你那車大修過,我一掃眼就看出來了,要真啟動了聽聲音估計更明顯。能不能換趕緊的,不能換我看別家去了。”
    技倆被戳穿,店長的臉一時間略顯紅潤,但氣勢還是在:“怎麽可能大修過呢?我跟你去看看,這說的根本就不可能……”
    說著就跟著陳睦一塊兒出門了。
    小夥子“哎”了一聲,似乎是想先把自己這邊的事兒說完,但兩個大人沒一個管他死活的,留他一個人獨自站在店裏。
    氣惱,委屈,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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