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諸聖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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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皆是知曉,佛門和道門並不融洽,一般道門真人的天人大典,是決計不可能邀請佛門中人的,當初龍山道人邀請苦行宗之人是個例外。
    可現在。
    大覺寺竟然不請自來。
    部分人神色怪異。
    他們都或多或少知曉一些真玄教的舊事,明白真玄道君和一位佛陀曾經有著矛盾,更加不可能與佛門有著什麽瓜葛,這大覺寺隱約間乃是佛門之首。
    眼下這是唱的哪般戲?
    一道道目光循著那宏大聲音看去,寧奇也不例外,他目光微微閃爍,知曉今日之事恐怕不簡單了,因為一直吊兒郎當的白山老道竟是罕見地有了一絲嚴肅。
    “阿彌陀佛,見過諸位同道,老僧不請自來,還請見諒!”
    入目所見。
    一群僧侶披著金紅袈裟赤足而來,一個個目不斜視,低頭念誦著佛號,寶相莊嚴的氣息讓人心中一凜。
    而出言的則是為首老僧。
    有人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大覺寺住持,妙空大師,這位的實力極為不俗,比白象真人還要更強一籌。
    白象真人臉上帶著笑意,眼中卻是沒有絲毫波動:
    “原來是妙空大師,不知道大師降臨陋地,所為何事?”
    妙空大師慈眉善目,笑道:
    “自然是為了慶賀貴教白山真人登臨天人之境!”
    白象真人大笑。
    “來者是客,既然如此,諸位大師便請入座,不知諸位帶的是何賀禮,正好請諸位同道一觀。”
    兩人笑著對答,但是眾人皆聽出了其中隱帶的火藥味。
    主人不像是主人,客人不像是客人。
    妙空大師仍然是微笑。
    “正有此意。”
    他口宣佛號,立馬就有兩個青年僧人抬著一個丈高的物件走近,那物件蓋著紅布,看不清楚內裏具體是何物,眾人目光逐漸好奇。
    唰的一聲,那紅布掀開。
    頓時有低聲嘩然四起。
    妙空大師聲音依舊宏大:
    “偶得天鶴奇樹一棵,請真玄教諸位真人品鑒。”
    原本一個個穩如泰山的真玄教弟子神色難看,幾位真人眼中隱現怒火。
    寧奇眉頭一挑,頓時知曉其中原因。
    這兩日跟著白山老道漲了不少見識,也知曉了一些真玄教的秘聞,真玄真君當年和那佛陀大打出手的原因就是天鶴樹,這天鶴樹因為形似天鶴而得名,百年結一果,對武聖也有著不小作用。
    之後在真玄教某一代時候被奸細盜走,沒想到現在竟然出現在了大覺寺的僧人手中。
    隻不過。
    眼下這株天鶴樹已然徹底生機枯竭,萎縮的不成樣子。
    這無疑是對著真玄教的臉左右開弓。
    那樣子像極了淩辱你的妻子之後,還要把她殘破的胴體宣之於眾。
    白象等三位真人皆是怒了,他們冷冷地凝視著妙空大師,白葉真人譏諷道:
    “當年我真玄教混入奸細,將這鎮教之寶天鶴樹盜走,從此不知所蹤,卻沒想到竟然是你們佛門中人所為,偷盜大戒,你們佛門倒是嚴於律人寬以待己啊!”
    白河真人更是直接不客氣罵道:
    “我說你們這些禿驢怎地會不請自來,果然沒安好心,今日之事若是不給個交待,你們休想下山!”
    他不用顧忌掌教的風度,因此直抒胸臆。
    話音落下。
    一位位真玄教弟子神色凜然,氣息勃發,將大覺寺等人團團圍住。
    但眾多僧人麵不改色,妙空大師垂手道:
    “諸位真人恐怕誤會了,這天鶴樹也是我大覺寺偶然所得,剛剛得到便已經是這般模樣,思及這天鶴樹與貴教似乎有著淵源,這才送上門來。”
    “若是真人不喜,那貧僧現在就毀去這樹即可,以作賠罪。”
    他說罷。
    沒有絲毫猶豫,就舉掌拍去,掌間有金光綻放,隱約間聽見梵音佛唱之聲。
    “禿驢你敢!”
    白象真人怒目圓瞪,老道人一直都盡量維持風度,但見到妙空大師竟然要毀去天鶴樹,頓時再也忍不住,天鶴樹生機枯竭,但如今真君歸來,或許有驚天手段可以將之複原,他怎會容許妙空大師將之損毀。
    他拂塵一甩,如同象鼻衝天,朝著妙空大師卷去。
    轟!
    轟鳴一聲,白象真人已然開始與妙空大師角力。
    天地之力爆發。
    白象真人和妙空大師相對而立,在比拚著底蘊,而那株天鶴樹則是成了角力的媒介,一個不好,這天鶴樹就是化為粉末的下場。
    但明顯可以看到。
    白象真人比之妙空大師還是差了一籌,妙空大師還有著餘力,但白象真人道袍已然鼓蕩成鑼鼓,白發白須飛揚。
    見狀。
    白河真人和白葉真人一齊上前,才將局勢穩住。
    眾人皆是驚然。
    沒想到眨眼間就變得劍拔弩張,原本好好的天人大典,眼見就已經到了眾人最期待的講道環節,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變故。
    在場被邀請過來之人基本都是真玄教親近之人,見此情況就有些猶豫。
    龍山道人馬上就站了起來,他本能想出手相助,但又覺得有些不合適。
    如今畢竟是真玄教的主場,現在被大覺寺這般挑釁,若是要外人協助才能將之鎮壓,某種程度上也是墮了威名。
    其餘人或多或少也有這點考慮。
    畢竟真玄教還有一位新晉天人未曾出手。
    有人看向白山老道,卻見他根本沒有注意這邊,反倒是看著其餘僧人,像是在搜尋著什麽。
    此時的白山老道和往常完全不一樣,眸間似有神光綻放,充滿威嚴。
    驀然。
    他目光放在大覺寺僧人當中一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青年僧人身上,嘴角掀起一絲冷笑:
    “寶樹,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麽喜歡玩弄一些小伎倆。”
    眾人皆是不明所以。
    僧人無人回應。
    寧奇卻是眉頭一挑,他順著白山老道的目光仔細探索,才發現這當中竟是也有一位他看不透的人,他心中一震,聯係前後,隱約間明白了什麽,他再看向白山老道,甚至對白山老道的身份都有了一絲猜測。他心底震動,眼神中隱約間有著一絲不可思議,而後卻是逐漸激動起來。
    若是猜測為真,那此行或許真的來對了!
    原本有些懶散的寧奇已然開始全神貫注。
    白山老道見無人回應,他緩緩騰空,而後又慢慢抬起右手,刹那間,風雲變化,在場所有天人境皆是感受到莫大的壓力,哪怕幾位天人境強者也不例外,他們驚駭地看向白山老道,有些不可思議。
    隻見白山老道掌間似有仙宮沉浮。
    隻是緩緩壓向妙空大師,就已經讓那佛道金光被壓縮到極致,在白山老道麵前,他竟是如同稚兒一般,絲毫沒有抵抗之力。
    白象真人三位皆是自覺停手,恭敬落在白山老道身後,眼中有著濃濃的仰慕和激動之色。
    眾人目瞪口呆。
    新晉的白山真人竟然才是真玄教最強之人?
    妙空大師神色劇變,惶恐不安,他想要開口,但是根本開不了。
    這時。
    一道宛如在所有人心中響起的佛號聲自然而生,仿佛萬靈可聞,那聲音宏大但又沒有絲毫壓迫感,反而讓人情不自禁升起敬重。
    “阿彌陀佛,真玄,以大欺小,也就你能夠做的出來。”
    那平平無奇的青年僧人睜眼之後,整個人的氣度都變了。
    那雙眸當中似乎有著世事滄桑,見證了千古變更,再無外物能夠動搖他的意誌。
    他緩步走來,妙空大師頓時有了喘息之機,連忙驚駭退至青年僧人身後,不住地口念佛號。
    聽見‘真玄’二字,寧奇眼中精光一閃,越發篤定。
    就聽見白山老道緩緩停手,他嘿笑一聲:
    “我以大欺小?寶樹你個老禿驢,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麽不要臉啊!喜歡藏頭露尾,小心眼的很,看來這麽多年過去你也沒什麽長進。”
    他輕鬆自在,一把將天鶴樹招了過來,細細端詳,而後譏諷道:
    “你這小心眼的禿驢,當初不就是搶了一棵樹嗎,犯得著記掛這麽久?還專門搶過來又來惡心道爺我,你這老禿驢想必不知道,這天鶴樹當年就被我下了禁製,你就是拿過去也沒用,想必當初也是空歡喜一場。”
    “不過,你以為天鶴樹就死了?等老道我回頭略施手段,自然又可以活過來,還得多謝你給我送回來。”
    他露出大黃牙,笑的很賤,一幅氣死人不償命的模樣。
    寶樹佛陀頓時沉默了。
    原本想要惡心惡心真玄道君,卻沒想到自己又被惡心了一把,他歎息一聲道:
    “真玄你為何要如此惡意揣測我的想法,不過是多年未見,來見見老友罷了。悠長歲月,也不知道有幾個老友還能相見,你我以前的些許矛盾也不過是山間雲霧,一笑了之罷了。”
    兩人隨意對話,像是老友在互相擠兌。
    又像是在敘舊緬懷。
    但真玄山上已經一片寂靜。
    在場之人不是傻子。
    從白象真人等人的神態也可看出一二,再結合白山老道和這位寶樹大師的對話,好些人已經猜出了兩人的身份。
    也就是說,這位白山真人竟然就是那位傳聞中真玄教的祖師,真玄真君!
    而對麵那位,就是當初傳聞中和真玄真君有著矛盾的寶樹佛陀!
    但就是猜了出來,才更讓眾人不知所措,心中駭然。
    畢竟,這兩位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人物,怎會又在現世複出?
    這等匪夷所思之事皆是讓眾人如墜夢幻,甚至不少人在暗暗掐著大腿,疼的齜牙咧嘴,又不敢出聲,甚至就連真玄教弟子都傻眼了,他們此前根本不知道白山道人的真實身份。
    寧奇呼吸都有些不平靜。
    眼前這兩人竟然真的是傳聞中的武聖級強者!
    他苦苦追尋的武聖之路,此刻就有兩個活化石站在麵前。
    “武聖境強者能夠活過如此悠長歲月?斷然不可能!從兩人的話語間聽來似乎皆是以某種手段延續到了現在,甚至這手段有著風險,有些武聖境強者徹底身死道消!”
    “隻不過……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又是為何?和當初的天地異變有著什麽關係?”
    寧奇心中有著一個個問號。
    他屏息以待。
    隻覺得自己這次靜極思動前來真玄山,當真是不虧。
    眾人皆是目不轉睛盯著兩位蓋世強者。
    寶樹佛陀緩步走來,渾身不知道何時已經遍染金光,原本平平無奇的麵容也格外寶相莊嚴,他雙手合十似有欣慰:
    “本以為真玄老友你沒醒來,所以特意來看看,現在得知老友安然無恙,貧僧甚慰。”
    白山道人淡淡一語:
    “如今老道名為白山,真玄早已是過眼雲煙,你我活到現在,幾經波折,早已不是當初之人,需得認清現實向前看。”
    寶樹佛陀沉默一瞬。
    而後搖頭:
    “見山不是山,見山仍是山,你還是你,我還是我,老友你何必如此,歲月悠長仍然磨滅不了你我心誌。”
    寧奇若有所思。
    白山老道隨意擺手:
    “具體如何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想要逃避也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有什麽屁趕緊放,看在你這次送回天鶴樹的份上我就不揍你了,自己滾下山去,不要耽誤了道爺的天人大典。”
    他已經有些不耐煩。
    怎麽都沒想到,等了許久的老友竟然是這個老禿驢,有些壞心情。
    寶樹佛陀低聲念誦佛號,他整個人盤膝坐於虛空,其下有著金蓮綻放,襯托的他更是神聖。
    “今日前來,是有大機緣送給老友。”
    白山老道隻是冷笑。
    他是一個字也不信,當初一顆天鶴樹都跟自己急赤白臉的,還大機緣,送給自己?
    寶樹佛陀低語:
    “老友莫非忘了諸聖之約?你曆經歲月,不就是為了此事?”
    諸聖之約!
    眾人皆是被這短短四字震住,好似看見一幅磅礴大氣的畫卷在徐徐展開。
    白山老道凝目而視:
    “是又如何?”
    “既然是,那不如一起互助,以你我之能,必然可以奪得機緣。”寶樹佛陀說的很認真。
    但白山老道笑了,笑的前俯後仰,笑的無比放肆,笑的寶樹佛陀都逐漸皺起了眉。
    “老友為何發笑?”
    白山老道負手而立,說不出的愜意:
    “你不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