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張鬆文、王保強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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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鬆文小時候受母親的耳濡目染,在家鄉的南華禪寺皈依,入世修行。
    但他在23歲這一年卻一改淡泊的性格,放棄了月收入2萬的工作,奔赴北電追夢。
    2000年的北電高職班還沒開設導演係,他無奈報了表演係,就這麽一條路走到黑,畢業後留校做了高職班的助教。
    生活不易,和路寬在範兵兵影視學校的偶遇是他去兼職表演教師。
    此時坐在北電附近薊門飯店的包廂裏,張鬆文有些回到當初報考高職班前的忐忑。
    昨晚的一條信息得到了回應,也許是這個寒假最大的收獲,否則還得去做些刷盤子洗碗的兼職攢房租。
    房門突然被打開,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短發男子,一身不怎麽講究的破舊棉服,黑眼圈很重。
    推門而入的李陽愣了愣,又踏出包間掃了眼,沒錯啊,是007啊,怎麽不是路寬在裏頭。
    “導演,怎麽了?”身後一個愣頭愣腦的小年輕跟了進來,齜牙咧嘴地很是開心。
    被劇組選角成功,今天又有投資人請吃飯,還點名要見他,今年和路寬同齡的傻根不可謂不開心。
    他已經兩年沒回家了,這部電影的片酬足足2000塊,他已經翹首以盼著殺青那一天了。。。
    路寬到的時候屋裏已經攀談起來了,除了之前的三人,還有《盲井》的攝影師劉勇洪、主演李義祥。
    “路總!”
    李陽率先問好,這裏隻有他和路寬熟絡些,其他人也都趕緊起身打招呼。
    張鬆文走南闖北,人情事故要練達得多,見一邊王保強還在嗑瓜子趕緊拽了一把。
    在這個社會,或者是娛樂圈,一個小細節都可能得罪人,繼而葬送自己的職業生涯。
    “各位請坐。”
    路寬好整以暇地取下脖子上的圍巾,先給李陽傳達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李導,除了先期的100萬,剩餘100萬我會根據你們的拍攝進度分批打款,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了。”
    李陽94年從科隆電影學院畢業,去年剛剛回國。
    他在德國時給自己製定了一個四年計劃來攢錢,什麽賺錢做什麽。
    油漆匠、瓦匠,跑過餐館,做過司機,在電視台做過攝像。
    手裏隻有不到一百萬初始投資的紀錄片導演此時也是長舒一口氣,窮病難治,這年頭地下電影太困難。
    李陽也沒覺得多丟麵子,當著自己的攝影師和主演的麵就表態:“路總放心,這片子我一定保質保量完成,就算國內上不了院線,絕不會讓您的錢打水漂。”
    路寬心裏竊笑,也就是他厚道,還給李陽留了點份額,不然在電影節賣出版權的時候有的他後悔。
    張鬆文很有眼色得出了包間招呼服務員上菜,大家邊吃邊聊。
    “李導,劇組人員保險買了嗎?”
    李楊支吾半天:“主演們和主創們都買了,其他的。。。”
    前世的《盲井》因為塌方事故死人,把女主角都給嚇跑了。
    “意外保險給大家都上頂格的,這預算我出,在200萬投資之外。”
    其他人心裏驚訝,麵上倒還沒作聲,這時候劇組老大是李陽,一切要以他的表態為準。
    即使是這樣的好事,誰又能揣測出導演的真實想法,保不齊他覺得路寬在收買人心,心裏正七個不滿八個不忿呢。
    傻根是個憋不住屁的,端起酒杯激動道:“謝謝路總!您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投資人!”
    這小子也學會溜須拍馬了,他跑了兩年龍套,見過毛的投資人。
    張鬆文知道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不再扯他的衣角,話都說出去了,合不合適的再說吧!
    李陽長歎一口氣,鄭重得滿杯起身,打的來敬路寬的酒:“路總,太感謝了,什麽也不說了,都在酒裏!”
    一個不插手劇組庶務的投資人,一個能從劇本結構、攝影上給出建設性意見的投資人。
    以及一個以人為本,把地下電影老鼠般的主創們當人的投資人,這年頭講利益的人太多,講良心的太少。
    主演和攝影們也都打蛇隨棍上,不論是出於身心還是隨行就市,都畢恭畢敬地表達謝意。
    路寬一一回敬過,這才點著張鬆文介紹道:“這位是北電的張同學,是我的校友,我想請李導看看能不能勝任唐朝霞這個角色。”
    李義祥奇道:“路總也是北電的嗎?”
    他是北電表演係92級的,這頓飯吃到現在還當路寬是個玩兒票的煤二代呢,沒想到也是圈裏人。
    “哦,我節後準備參加藝考,導演係,嗬嗬。”
    路老板沒注意說禿嚕嘴了,上一次踏進北電校園還是穿越時空的幾十年前了。
    李陽對路寬感激歸感激,卻不會因為他簡單一個推薦就拿掉已經初定的角色,當即和張鬆文約好了試戲時間,席間不再深談。
    酒桌上推杯換盞,一群電影人談天說地,期待著早些開始這部犯罪片的創作。
    攝影師劉勇洪之前做過電視台的記者,為了謀生還做過一年的婚禮跟拍。
    對於之前路寬提出的采用16毫米的手持攝影、肩扛攝影非常好奇,此時也順勢請教起來。
    “路總,攝影這一塊兒我還是擔心曝光問題。。。”
    除了李陽,其他三人一臉問號,這投資人怎麽連攝影都懂?
    路寬笑道:“柯達16毫米的膠片,最高感光度隻有asa500,雖然跟現在起步800的基準感光沒法比,但是我們要的就是這種照明不足的壓抑氣氛。”
    有攝影常識的朋友都知道,這種t13的蔡司鏡頭在礦井這樣的深坑場景裏反光率非常低,造成的曝光不足就跟《盲井》原片裏展現出來的場景一致。
    而這卻正是路寬追求的效果,也是柏林電影節最看重的一點:真實性!
    正是這樣的曝光不足帶來的陰暗、偽紀錄片的效果加劇了這種真實性,就像一部講述犯罪活動的紀錄片一樣。
    當然,這樣的真實性也注定了《盲井》在國內被禁播的命運,一體兩麵,這是無法避免的。
    飯後大家各自散去。
    王保強和群演朋友合租在北電附近的廉租房,北影北電一牆之隔,方便他們找活兒。
    張鬆文夏季畢業,這會兒自然是住在學校宿舍。
    路寬陪他們走了一陣,掏出張名片給了保強,他沒有手機,有事隻能單向聯係自己。
    旋即拍了拍兩個未來實力派演員的肩膀便離開了。
    “好好演,以後簽我公司!”
    傻根有些受寵若驚,現在能讓他當個小特、中特他都能笑歪了嘴,遑論簽演藝公司了。
    “文哥,路總還有經紀公司呢?”
    張鬆文默默地搖了搖頭,莫名想起他信奉的六祖慧能禪師的一句佛偈:
    一燈能除千年暗,一智能滅萬年愚。
    這位路老板對於自己會不會是這盞千年明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