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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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太後的鳳駕,往仁壽宮方向去了,那邊還在收拾,連朱祐樘都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祖母這麽堅持,還這麽急切。
    琢磨不透,隻能以“怕死”來詮釋此事。
    “陛下,仁壽宮這兩年都沒人住,那邊很多東西都沒好好整理……”蕭敬在朱祐樘身後提醒。
    朱祐樘道:“反正也隻是去住兩天,連太皇太後都說是去參禪,不打緊了。”
    顯然他也沒太把這件事往心裏去。
    蕭敬好似有意無意歎道:“幸好那位張貢生說是明日晚上,如果多說幾天,隻怕是……”
    “嗯?”
    朱祐樘正準備回乾清宮,聽了蕭敬的話,不由回頭看一眼。
    張周這預言,既像是胡扯,卻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不太折騰人,最多是讓他的皇祖母出去住兩天,到時沒起火把人移回來就行。
    朱祐樘順口問了一句:“清寧宮都整理過一遍了吧?可有發現火災的隱患?”
    蕭敬本想說沒有。
    但隨即他改變策略,恭敬道:“不來看不知道,清寧宮周圍堆放的雜物太多,連防走水的器械都準備不足。隱患頗多。”
    朱祐樘聞言道:“看來,這張秉寬說的還真不是虛妄之言,有他的道理啊。”
    “是,是。”
    蕭敬心想,張秉寬是不是虛妄之言不知道,反正現在除了這位聖天子,都想讓李廣死,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
    ……
    另一邊。
    周太後坐著鳳輦往仁壽宮去,薑呂侍奉在側,趨步而行。
    “太皇太後,仁壽宮年久失修,最好是先讓人用熏香蒸個一兩日。”
    “無妨。”
    周太後倒顯得無所謂。
    薑呂問道:“那娘娘,您是真的相信清寧宮會走水嗎?”
    周太後一臉閑適淡然之色道:“走不走水不重要,難得現在有人敢跟那胡作非為的李閹叫板。哀家不幫他一把,難道還踩一腳嗎?”
    薑呂瞬間就明白了。
    今天老太太是在孫子麵前演戲呢。
    什麽心神不寧、鳳體欠安的,都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要“一致對外”,而現在李廣就是皇宮上下的公敵。
    別人,包括戴義和蕭敬麵前也不敢輕易挑撥皇帝跟李廣的關係。
    但周太後不一樣。
    看準機會一定會落井下石,而且往井裏丟石頭,都丟得那麽理直氣壯。
    ……
    ……
    張周把話本交給穀大用之後,便先出門,找了京師本地的牙子,給看了新居。
    也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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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先租下來。
    京城的達官顯貴挺多,而大明的官紳很喜歡投資田宅,空餘出來的宅子不少,閑置也是閑置,而且長期沒人住容易屋瓦破敗。
    所以這年頭的閑置院子多也都是租出去,租金甚至比南京還便宜一些。
    張周初來乍到,入宮一趟,皇帝也沒說給他安排個住處。
    他隻能先自己找個小窩兒。
    不留在驛館,也是怕李廣聽說他的事,找人上門報複,所以還是先趕緊找個地方避幾天。
    最後張周也隻是找了個普通的四合院,方方正正。
    等從驛館把一家婦孺接過來,蔣蘋渝對於這個京城內的小窩很滿意,而且她覺得,好像丈夫比她更懂得持家,走到哪都能先把事想到,不用她去費心。
    “夫君,我們剛來,就在這地方花錢,會不會……”蔣蘋渝還是懂得精打細算的。
    張周道:“也不能一直住驛館,我也不算是官,雖然我現在也是正九品的候補學正,但這種官可要可不要。”
    蔣蘋渝笑道:“當官還不好?夫君把入北雍的事辦好了嗎?”
    張周搖頭:“去了一趟皇宮,出來後又見了太子,折騰一圈,哪還有時間去國子監?先對付著,回頭再說吧。”
    此言一出,不但是蔣蘋渝,連旁邊的韓卿也差點把下巴都驚掉了。
    麵聖?
    見太子?
    確定這不是吹牛逼嗎?見完這兩位之後還能囫圇著回來?
    “怎麽了?”張周看著二女。
    “沒……沒事,夫君你還好吧?”蔣蘋渝差點就要上來摸索一下,檢查丈夫哪少了一塊東西什麽的。
    張周一臉無所謂的神色道:“麵聖而已,當今天子又不是妖怪,怕什麽?這就覺得吃驚?如果我說點別的,怕是你們更要擔心到睡不著覺了!我也不嚇唬你們,趕緊收拾收拾,有缺的東西趕緊說好,有著急的今天就去買或者訂做,不著急的這幾天慢慢做。”
    “對了,尤其是浴斛,一定不能少。今天讓兩個小的早點睡,一路都辛苦了!”
    “爹,我不累!”
    “嘿,你小子,剛才見個公公都說他風光,你是不是也想進去當公公?”
    “娘,啥叫公公?”
    這問題,把蔣蘋渝也問得雙頰紅彤彤的。
    張周道:“就是沒有那啥的,回頭給你切了,讓伱也跟他一塊風光去!”
    這把張君嚇壞了,趕緊雙手捂著,往自己的新房間跑去了。
    “照顧好妹妹!這小子,毛毛躁躁的!沒有他爹我的風采!”
    ……
    ……
    有立春和夏至兩個丫鬟幫忙收拾,一切安置起來都挺簡單的。
    東邊屋子給張周當臥室和書房,北邊是正堂,西邊兩個屋子各給蔣蘋渝和韓卿……兩個丫鬟則在南邊耳房內架床板,院子雖小,也是五髒俱全。
    灶台在南,這年頭也沒個火炕什麽的,晚上生火盆可不安全。
    眼下馬上要到十一月……因為當年閏十一月,此時天也倒沒有太冷,但對於本身南方出身的一家婦孺來說,還是有些受不了。
    “這不是自家院子,不然真要盤個火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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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周正在琢磨一家人冬天取暖的問題。
    門口很突兀響起敲門聲。
    這次張周很謹慎先過去,問道:“誰?”
    外麵傳來孫上器的聲音:“張老爺,是卑職,還帶來了小公爺。”
    張周這才把門打開,但見朱鳳一襲白色的衣衫,手裏還拿把扇子,好像個衣袂飄然的世外俠客一般,昂首挺胸滿臉笑容望著他。
    “張兄,可算又見到你了!”朱鳳見到張周,就好像見到親人一般,急忙招呼身後的手下,“快,把我準備的禮物,都給張兄搬進來。”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你看我剛到,都還沒去拜會你呢。”
    張周嘴上這麽說,眼神卻在往朱鳳帶來的禮物上看。
    大概一盤算,張周心裏又就有數了……隻是看起來架勢足,似乎不值幾個錢。
    ……
    ……
    等把東西搬進院子,張周這次直接把朱鳳請到了正堂去,由丫鬟奉了茶水上來。
    朱鳳做到了目不斜視。
    張周很清楚,這貨對丫鬟的姿色什麽的完全沒興趣。
    “張兄,你可小心一點,太子殿下似乎要找你的麻煩。”朱鳳提醒。
    張周笑道:“不用了,太子那邊我都見過了。”
    “啊?這就見過了?”朱鳳也很意外。
    張周道:“最近在京城裏可還好吧?”
    朱鳳哭喪著臉道:“一點都不好。”
    “別著急,喝茶喝茶,咱從長計議。”
    張周並不想聽朱鳳倒苦水,他這麽說的目的,實際上是想講,你朱某人就別講了,我來京城的目的又不是為你排憂解難的,你想哭訴找你家婆娘去。
    朱鳳拿起茶杯,卻不往嘴邊送,好像終於找到了可以為他撐腰的人一般,先把自己在東宮的遭遇,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陛下就這一個太子,太寵溺了,太子也實在是……唉!一言難盡。”
    “更可甚的是……”
    “張兄,本來我還想給你多送一點東西,多虧長兄在南京幫我把糧食賣了,剛賣完糧食就降了,少說幫我多賺了上千兩銀子。這點東西我都拿不出手。”
    “沒什麽,咋倆誰跟誰?幹嘛斤斤計較?”
    張周嘴上灑脫,心裏卻在罵,知道拿不出手還有臉說?
    感情你小子也知道給我這點你不好意思啊?我幫你那麽大的忙,又幫你賺錢,名利都讓你小子占了,你送來這些東西能價值三百兩嗎?
    再一想。
    三百兩……
    其實也不少了。
    朱鳳道:“這其實是有根由的,在下先前做了點生意,趁著運河上凍之前,從南方運了一大批的木料北上,結果快到京城時……遇到壽寧侯和建昌伯兄弟二人從中作梗,把河道給封了!”
    “疏通半天也無計可施,又阻塞了河道,隻能把東西先運到就近岸上……這一來二去的,少說也虧個幾千上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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