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層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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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周再一次入宮。
    這次他是去視察清寧宮的重修進展。
    蕭敬負責帶他去,一路上就在給他講目前的準備情況,而張周也是左耳進右耳出,他並不懂得工程修造,甚至連玄學的知識都是臨時抱佛腳惡補的。
    “蕭公公,重修清寧宮到現在,刨除采購成本,已經花出去多少了?”
    張周突然打斷蕭敬的話,另問一句。
    蕭敬看了看他,連腳步都緩了下來,苦笑道:“張先生問這個作何?”
    張周煞有介事道:“我並非宮人,此番負責替皇宮修築清寧宮,當然要領會陛下節儉的心意,爭取用最少的銀子修出最好的宮殿。本人也一向最節儉的!”
    蕭敬心想,看出來了。
    你不是節儉,是摳門。
    “張先生,請恕咱家說句不中聽的,辦皇差,關鍵讓各方都滿意,至於省多少銀子還真不是重點。”
    蕭敬算是委婉表達了他的看法。
    張周笑了笑道:“蕭公公,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所說的是伱們宮人的想法,你們需要去打點好各方的關係,因為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後總能牽扯上。但我不同,我一介布衣,又不在宮裏混,此事結束後估摸著也不會再入宮,對我來說物美價廉才是王道。”
    “嗬嗬,張先生說笑,這又不是買菜。”
    蕭敬苦笑。
    他心裏也在琢磨,張周的覺悟是不簡單,所說的也正符合目前宮人做事的現狀。
    大概也隻有張周這樣的“野路子”,才不用顧念皇後、張家外戚、張周兩家關係、李廣舊部等等宮裏人所在意的東西。
    因為人家是玩筆杆子的,跟他們這些在宮裏摸爬滾打的人不一樣。
    正說著,二人已到清寧宮舊址前。
    此時有幾百名工匠在幹活,本來黑漆漆的殘垣斷壁已不見,而現場挖出個坑,泥土什麽的也是用獨輪車一車一車運出來,然後堆砌在一邊,這是打地基之前的準備,隨後還會回填。
    蕭敬道:“張先生,您看這方位還算正吧?現在已挖好了地基的雛形,等您看過後沒問題,才會夯土立石。”
    現在宮裏人也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萬一房子再修起來,又來點什麽災害,皇帝追究說沒采納張周的意見……估計到時就不是坐牢發配這麽簡單,而要人頭落地。
    所以現在清寧宮每起一步,都要張周親自來視察。
    倒不是說張周的意見有多重要,而是說……這事需要有張周這個“半仙”來背書。
    張周似模似樣,用手臂在比劃。
    此時工地裏所有人都停下手裏的活兒,都知道大神駕臨,想看看大神是怎麽測算龍脈風水的,可當看到張周是用手臂在比劃……
    眾人皆都沒見過這麽玄幻的事情。
    那種“原來大師是這麽幹活的,都不用拿羅盤,果然不是那種喜歡招搖撞騙的神棍可比的”的議論不絕於耳。
    蕭敬看了半天,也沒看懂,問道:“張先生,用不用給您預備點什麽?”
    張周把手臂都放下,笑道:“不用,方位挺好的,隻要不是人為縱火,光是天火應該是降不下來。”
    “呃……”
    蕭敬被頂得有點不太會接茬。
    人為縱火……
    張周還是懂人情世故的,大概知道或許有人看他不爽,來放火,那現在怎麽測都白搭。
    至於天火,是說來就來的嗎?
    “不過有些避天火的方法,還是要注意一下的,這是我畫的圖紙,找人來參詳一下,我準備在屋頂加設一個通天針!”
    “啥?”
    “就是讓天火改道的方法,說了你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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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敬聽了很鬱悶。
    心說要不是你真的能測算出天機,真以為你是哪個不入流的江湖騙子,連點專業知識都不懂,淨瞎扯。
    但也果然如那些局外人看得一樣,你跟喜歡裝神弄鬼的道士大相徑庭。
    你大概也不屑於搞道士跳大神那一套吧?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真本事!
    “咳咳!”
    張周故意咳嗽兩聲,是提示蕭敬,我這裏還擎著圖紙,你是不是先找人過來看看。
    蕭敬這才回過神,招呼遠處的人道:“來人,過來給天師搭把手!”
    一個讓張周覺得很熟悉的錦衣衛總旗,一路小跑屁顛屁顛跑過來,噗通給張周跪下來磕頭。
    “小人張雲,見過仙師,見過廠公爺爺。”
    又是這貨!
    張周不知為何,看了這小子就想踢他兩腳,諂媚都諂媚得這麽沒水平。
    蕭敬道:“張雲,咱家還有事要做,你招呼好張先生,招待不好拿你是問!”
    “好咧!”
    張雲爬起來,趕緊要去接張周手上的圖紙。
    卻是張周把圖紙一折,又揣進自己懷兜了。
    給這小子,再給弄壞了,回頭還要重新畫,多費一道工序。
    ……
    ……
    蕭敬離開,由張雲陪同張周在工地繞圈,別看張雲隻是個總旗,但因其是東廠檔頭,比番子和普通錦衣衛高了好幾等,走到哪都很得瑟。
    “好好幹活,別給仙師添堵!”
    張周發現,這小子好像是來傍大樹的。
    怎麽就感覺這小子是在狐假虎威呢?
    “仙師,小的回去之後,讓家人查過族譜了,這不查不知道,原來小的三代之前,就是從應天府那邊遷過來的,或許百年之前咱還是一家人……”
    張雲已經開始跟張周攀關係。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大概在說永樂遷都的事。
    “是嗎?”張周道,“我家三代以前可不住在應天府。”
    “這……”
    張雲臉上的笑容有點僵,“那小的也應該是上輩子跟仙師認識,不然也不會見到仙師就好像見到自己的親人一般?小的以前經常做夢,夢到天上有神仙來接小的,說是可以帶小的位列仙班,跟別人說別人都當小的發癔症,現在小的明白,這是老天在指引小的跟仙師您做事呢。”
    張周聽了十分之無語。
    你小子扯完祖宗扯前世,扯完前世扯做夢。
    你做什麽春秋大夢也非要讓我身上套嗎?
    張周對張雲的做法是很不屑,有一點他想明白了,做事再勤快,辦事再牢靠的人,也沒法在東廠混到風生水起。
    大明早就不是開國或靖難之後百廢俱興時,吏治尤其是東廠在經曆幾十年的因陋守舊後,也不可能再有正常上升渠道交給底層會辦事的人。
    李廣倒台,就必然要有下一個李廣起來。
    這不是個人需求,而是體製需求。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張雲心知這麽做很不要臉,也要腆著一張大臉跟他攀關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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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周道:“是嗎?但我可沒做過有關仙家的夢,更沒得到什麽指引。我所夢的,是要金榜題名位列朝班。閣下,這老天指引你去投奔的是不是另一個人,被你搞錯了?”
    “不會不會,自從小人見到仙師,就確定一定是仙師!沒錯的!”
    張雲一臉篤定的樣子。
    張周暗暗皺眉。
    心說你小子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心裏信嗎?
    正說著,遠處有一陣喧嘩,卻是先前曾見過的東廠太監,也就是李廣安插在東廠當蕭敬左右手的楊鵬,在眾人簇擁下過來。
    “走開!”
    楊鵬剛一過來,就甩個臉色,這下張雲灰溜溜把普通張周的任務就交出去。
    楊鵬這才對張周行禮:“楊某見過張仙師。”
    張周道:“你是楊鵬楊公公是吧?”
    “正是,難得張仙師掛懷,還記得某人的名字,某人在宮裏負責此番重修清寧宮的落實,您有何吩咐,隻管對某人說便可。”
    楊鵬看上去比張雲這個諂媚之徒就正常多了。
    大概楊鵬也是身居高位,有點拉不下臉,這要是個普通貢生在楊鵬麵前,認他當爺爺給他磕頭他都不帶正眼瞧的。
    張周道:“總算來了個管事的人,在下想在新修的宮殿上,加個通天針,圖紙在這裏,你看可有問題?”
    楊鵬誠惶誠恐道:“張仙師您言笑,您才是欽命辦差之人,某人不過是聽命辦事,您說加什麽就加什麽,您說加在哪就加在哪。”
    “嗯。”
    張周要加的,自然是避雷針。
    這年頭也有類似於避雷針的東西,但因為沒有接地線一說,使得這年頭的避雷針更好像是玄學鎮壓鬼神的東西,起不到避雷功效。
    “那好,開工吧。趕緊修地基,早點完成,不用什麽事都等我。”
    張周明白,他既是第一負責人,其實也算是第一責任人,真出了事,可能還要他來承擔。
    別人可能也擔不起。
    楊鵬將張周請到一邊道:“張仙師,某人聽聞您府上最近正在重修府宅,不知某人可有能相助到的地方?”
    張周一聽,登時覺得楊鵬跟張雲的層次都不一樣。
    張雲獻媚,純粹是說漂亮話,什麽仙師、仙夢說一大通,就是為了表達願意效忠辦事的心思,但問題是這樣沒原則的人前投奔李廣,現在投奔我,鬼知道我倒黴的時候你會不會橫插一刀?
    楊鵬就不一樣了。
    說有失身份的話太掉價,幹脆就實際一點,幫修房子。
    張周道:“楊公公有心,我府上這點小事,你都能記在心裏。”
    楊鵬急忙道:“某人隻是無意中得知。”
    張周心想,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東廠的能耐,你一個東廠太監,想查誰都輕而易舉,不用解釋。
    張周道:“說起來,這市井的好工匠,還真是不好請,但我也隻是隨便修修,翻新一下,不是另起柱梁,毋勞楊公公費心。我所希望的,是清寧宮能盡快好省地修起來,讓太皇太後早些入住,楊公公你看可否鼎力相助呢?”
    楊鵬可是聰明人。
    他一聽就明白,先前張周做事再多,都是神神叨叨的玄門事,動嘴皮的。
    重修清寧宮才是張周第一次奉皇命辦差,張周的心思當然是第一次辦差就要漂漂亮亮。
    楊鵬道:“這麽說吧張仙師,本來清寧宮重修的預算是十二萬兩,某人在這裏打包票,八萬兩以內一定能修好,就算真有多出來的部分,也絕對不讓朝廷枉花一文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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