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老陸上鉤了

字數:14547   加入書籤

A+A-


    “老陸,我先去存個文件。”洪智有接過文件,站起身道。
    “不是打藥嗎?”陸橋山目光飄過文件,笑問道。
    “打藥也得存。
    “正好,我還得出去一趟,交給老秦落櫃為安。
    “這玩意,拿在手裏燙的慌。”
    洪智有一臉嫌棄的拍了拍文件,撇嘴聳肩道。
    “沒法。
    “你是秘書,不就是幹這活嗎?
    “去吧。”
    陸橋山笑道。
    洪智有擺了擺手,拿著文件走了出去。
    他剛走。
    陸橋山就悄悄出了門,沒敢太緊,在拐角處盯著機要室方向。
    ……
    洪智有到了機要室門口,咦了一聲,扇起了鼻子。
    老餘為了配合這出戲,也是下了血本,親自在裏邊打藥,噴霧器跟不要錢一樣的灑,那味衝的站門口都辣眼睛。
    “秦科長。”
    洪智有喊了一聲。
    “洪秘書。”秦科長戴著口罩走了出來,哈腰問好。
    “一號櫃,立即保存,不得有誤。”洪智有指了指上邊絕密二字,吩咐道。
    “一號櫃正在消殺,可能要等會才能入庫。”秦科長接過道。
    “大概得多久?”洪智有問。
    “十分鍾左右吧。”秦科長道。
    “不行啊。
    “我這邊還有要事得出去,這樣你先拿著,等消殺完了立即入櫃保存。”
    洪智有看了眼手表,把文件遞給了秦科長。
    “好的。”秦科長領命道。
    洪智有捂著鼻子,快步而去。
    “老秦,你幹嘛呢,就這點活還想偷懶啊。”裏邊傳來餘則成催促的聲音。
    站裏誰都知道吳敬中很少管這些雜活,一般都是餘副站長負責。
    而且,餘向來對下屬極其嚴格。
    老秦不敢怠慢,順手把文件遞給了張麗:“絕密文件,拿好了。”
    “放心,科長,丟不了。”張麗正然道。
    陸橋山在樓道拐角處瞧的一清二楚。
    他快步走回辦公室,眼皮飛快眨著,略作思考後,迅速撥通了機要室的電話:
    “喂,是秦科長嗎?
    “哦,是老餘啊。
    “你那邊咋這麽吵?
    “是這樣的,上次那批監聽設備的回執我一直沒收到,對,當時還是盛鄉簽的字,能不能把那份存檔調出來,我需要看一看。
    “謝老弟了。
    “你忙,讓張麗送過來就行。
    “好,謝了。”
    掛斷電話,他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洪智有說的對啊,朋友多了路好走。
    老餘一鬆口子,這事不就成了。
    餘則成戴著口罩取了文件,走到外邊遞給張麗:“把這個給陸處長拿去。”
    “好的,副站長。”
    張麗恭敬領命,拿著文件來到了陸橋山的辦公室。
    “陸處長。”張麗很不是滋味的複命。
    可惜盛鄉不爭氣,屁股還沒坐熱呢,就又被打回了原形。
    害自己攀高枝無望,又得跟家裏介紹的教育局那位複合,真是惱火啊。
    “拿來了嗎?”陸橋山麵無表情的問道。
    “拿來了。”她把文件遞了上去。
    陸橋山看了一眼,啪的合上了:“誰讓你拿這個了,沒點名堂。我要的是盛鄉和吉米勾結采購的文檔,不是實價清單回執。”
    “去,趕緊給我換了。
    “你也就是機要科,要是情報處的,我分分鍾要你滾蛋。
    “快去。”
    他不滿吩咐道。
    “是,陸處長。”張麗無故挨了通訓,眼眶一紅轉身要走。
    “站著。
    “私自攜帶絕密文件到處亂跑成何體統,你們機要室就是這樣保密的。
    “放這!
    “讓秦科長親自來拿。”
    陸橋山嗬斥道。
    “是,陸處長。”張麗放下文件,咬著嘴唇委屈而去。
    陸橋山四下看了一眼,關上門,以最快的速度打開文件:
    “絕密,岡村寧次秘密前往徐州,二點過津海站台停靠半小時,顧安修參謀長全程督查安保、陪同,令沿途各站點要員上車聆聽剿票經驗。”
    “岡村寧次要過津海?
    “代表津海站上車拜謁的是李涯?”
    陸橋山登時想起,自己前腳剛走,李涯就進了站長室。
    他們合謀的極有可能是岡村的事。
    陸橋山一咬嘴唇,合好文件,迅速走到窗邊拉開了簾子。
    李涯的車不在了。
    多半是去了車站。
    ……
    張麗到了機要室。
    一見餘則成,她淚水在眼裏打著轉。
    “咋了?”餘則成問。
    “陸處長說不是這份文件,要盛股長和吉米的原件。”張麗道。
    “哎,這個老陸也不說清楚。”餘則成吩咐秦科長又取了一份出來。
    “張麗,洪秘書交代的絕密文件呢?”秦科長驚駭問道。
    “陸處長說我不懂規矩,拿著絕密文件亂跑,他把文件暫時扣那了。”張麗抹淚回答。
    “老秦,你去……
    “算了,我跟你一塊去吧。
    “老陸那官威,你倆去了也是挨罵。”
    餘則成笑了笑道。
    他領著張麗來到了陸橋山的辦公室。
    “咚咚!”
    “進來。”
    “陸處長,剛聽說張麗拿錯了文件,我正好順路,帶她拿了過來,你看看是這份不?”餘則成把藍皮文檔遞了過去。
    這種內部文檔,以陸橋山的身份是有權限調閱的。
    陸橋山翻了一下:“是。”
    “女孩子毛毛躁躁,還帶著絕密文件到處跑,這也就是我及時發現,要泄露了,你擔得起責任嗎?”陸橋山指著桌上的文件,嗬斥道。
    “是。
    “也就是陸處長好心,換了……指不定樂的看你出事了,還不快謝謝陸處長提點。”餘則成道。
    “謝謝陸處長。”張麗連連點頭道。
    “以後工作認真點,這是保密局,不是菜市場。
    “今天看在餘副站長的麵子上就算了。
    “下不為例。”
    陸橋山指了指她道。
    “是,陸處長。”張麗低頭小聲道。
    “重複一遍,大聲點。”他板著臉喝道。
    “下不為例!”張麗泯了泯嘴唇,大聲道。
    “去吧。”陸橋山擺了擺手道。
    待張麗拿了文件退下,他仍是一副餘憤難消的樣子,對餘則成道:
    “你說說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沒規矩。
    “黨國機器為什麽運轉不便,不就是青黃不接嗎?”
    “是,是,所以站裏還得你來整風坐鎮,你早就該回來了。”餘則成道。
    “不說這些了,晚上一塊吃飯。
    “早上的事,多謝了。”
    陸橋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來。
    “太好了。
    “等這一天團聚,有些時候了。
    “翠平還老念叨著嫂子呢。
    “沒她在,這麻將都生疏了。”
    餘則成笑道。
    “這樣,晚上聊你先忙著。”他見陸橋山心不在焉,知道他急著辦事,起身道。
    “行。
    “晚上見。”
    陸橋山點頭,送他到了門口。
    他迅速下樓,驅車找了家旅館撥打了一個號碼:“喜子,是我,你馬上去火車站看看。
    “什麽也不用做,就盯著出站口。
    “看看李涯什麽時候出來。
    “對,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讓他發現。
    “另外有急事,可以打我辦公室電話,就說股票的事,明白嗎?
    “暗號照舊。”
    交代完,他扣斷了電話。
    ……
    下午兩點四十分。
    情報處辦公室電話響了。
    陸橋山拿起接了:“好了,我知道,謝謝,聽你的全出了。
    “好,再見。”
    李涯果然去了火車站。
    岡村的列車兩點停靠津海。
    李涯在那邊呆了大概半小時,這與情報上的時間吻合。
    看來李涯去見岡村無疑了。
    陸橋山意識到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眼下津海學生、工人正在遊行反戰,李涯見岡村寧次的消息要傳了出去,用不著自己,光學生就能扒了他的皮。
    不過,這需要確切的信源。
    “盛鄉,來我辦公室一趟。”陸橋山拿起電話,招呼了一聲。
    一會兒,盛鄉賊眉鼠眼的走了進來,帶好門諂媚笑道:
    “嘿嘿,山哥。”
    “叫職務。”陸橋山麵若寒冰道。
    “是,陸處長。”盛鄉哈腰道。
    “給你幾分顏色,真以為自己能開染坊了?
    “長本事了啊。
    “坐了我的位置沒幾天,就敢虛報賬務,一吃就是上萬美金。”
    之前太忙,沒顧上搭理他,陸橋山這會兒開始秋後算賬。
    “山哥。
    “我本來想的是,拿了錢直接孝敬你,這不錢還沒拿到手裏,就被狗日的李涯給逮了。
    “也是多虧了山哥你的麵子,站長放了我一馬。
    “要不然李涯就把我送電椅上去了。”
    盛鄉說道。
    其實這事陸橋山也沒鬧明白。
    盛鄉犯了這麽大事,按理來說以吳敬中的脾氣,肯定是要處理的。
    要知道自己就是通風報信,差點被老吳給槍斃。
    隻能說,自己這兩處一肩挑的麵子還是好使。
    讓盛鄉這狗東西占了便宜。
    “孝敬我?
    “這事是你能幹的?
    “孝敬我為什麽不事先請示。
    “到現在還滿嘴謊話,我真想撕爛你的嘴。”
    陸橋山拍桌惱火道。
    “山哥,我真的……
    “算了,您以後看我表現成吧,我要對你有半點不忠之心,我出門就讓人打黑槍行不嘍?”盛鄉指天賭咒道。
    “盛鄉,你給我聽好了,我能把你提溜上來,就能分分鍾讓你消失。
    “以後收起你那點小心思。
    “否則別說喝湯,我讓你屎都吃不上。”
    陸橋山指著他的鼻子,陰冷訓斥道。
    “是,是。”盛鄉連忙點頭。
    “給老子站好了。”見他一副二皮臉,陸橋山沒好氣道。
    “是。”
    盛鄉立馬站的筆挺,來了精氣神。
    “交給你個任務,去黑市搜集岡村寧次的近況。
    “如果有參與會議或者任何軍事行動的準確情報,錢,不是問題。
    “一定要第一手,還有原件。”
    陸橋山吩咐道。
    他之所以能容忍盛鄉,不是脾氣好。
    而是需要這麽一個幹髒活的家夥。
    “山哥,這不就是兄弟的長處嗎?
    “你放心交給我就是了。”
    盛鄉道。
    “去辦吧。”陸橋山道。
    ……
    晚上。
    盛鄉拎著水果來到了桂林路的豪宅,一邊羨慕的直咋舌,順手按響了門鈴。
    很快有仆人過來開門。
    謝若林正坐在真皮沙發上看報紙、泡腳。
    “謝先生,人帶來了。”仆人交代了一句,退了下去。
    “嘖嘖。
    “老謝可以啊,這家業大的比我陸處長的宅子還氣派啊。
    “得不少錢吧。”
    盛鄉眼紅的說道。
    “沒多少,拉兩車……白……白糖就掙到了。”謝若林道。
    “老弟。
    “你這是發達了,兄弟我可就慘了,都是搞情報的,我現在混的兜比臉還幹淨。
    “哎,人比人氣死人啊。”
    盛鄉很不是滋味的說道。
    “那得看你跟誰……誰了。”謝若林笑道。
    “說吧,找我有啥事?”他問。
    “我想知道岡村寧次的近況。”盛鄉道。
    “岡村?
    “你這鼻子挺靈啊。”謝若林顛著下巴幹笑道。
    “聽你這意思,有譜?”盛鄉欣然道。
    “當然。
    “明早有國防部召開四平失利總結的例會,岡村不是剛從東北南下麽?
    “就他那點事,想弄清楚並不難。
    “隻要何應欽下達了文件,那邊就一定有人能搞到。
    “不過這價可……可貴了。”
    謝若林笑道。
    “我用情報跟你換。”盛鄉道。
    謝若林擺了擺手:“拉倒吧,就你那點情報,還有我不知道的。”
    盛鄉鬱悶的撇撇嘴。
    沒法,這行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誰的後台硬,誰的信譽好,手裏的情報就能喊上錢。
    他之前幫陸橋山販賣袁佩林的消息砸了手藝。
    再加上陸橋山被迫離開津海太久。
    現在黑市上壓根沒幾個人買他的賬。
    “行吧,你開個價,多少錢?”盛鄉道。
    “明天晚上再說。
    “要好搞,便宜點。
    “要不好搞,那可能就得貴點。”
    謝若林笑道。
    “成,明兒見。”盛鄉道。
    ……
    晚上,餘、洪二人去了館子赴陸橋山的約。
    “來了。
    “老陸,你說咱們仨這麽‘拉幫結派’,李涯要知道了會不會很生氣。”餘則成笑問道。
    “生氣。
    “無妨,他囂張不了多久了,興許這幾天就有大麻煩。”
    陸橋山笑道。
    “老陸,你這是有把握了?”洪智有笑問。
    “不可說,不可說。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陸橋山笑道。
    “太好了。
    “這個李涯啊,就像一條瘋狗死咬著我不放。
    “老陸,你說我有啥錯?
    “不就是特麽做了這個副站長嗎?
    “那是我想做的嗎?
    “要不是李涯”
    “老陸,你這次回來,不光是對付李涯吧。”餘則成問道。
    “二位,看看這個。”
    陸橋山從包裏翻出一遝手冊。
    “我在京陵潛心研究編寫的。”他發給二人,開始兜售起那套對付學生的指南。
    “不是,老陸,你在京陵就專門研究對付學生啊。”
    餘則成道。
    “學生!
    “嗬嗬,你們都被他們一張張青春稚嫩的臉蛋給蒙蔽了。
    “他們才是反動的根源。
    “就像蛆蟲一樣,不根除掉,隻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惡心。
    “紅票就比我們聰明。
    “他們發展學生,利用輿論甚至逼迫的國府在很多問題上做出讓步,紅票為什麽越來越壯大,就是因為有源源不斷的學生通過他們的學聯發展成了戰士。
    “長此以往,這數百萬學生就會變成百萬大軍。
    “國府花費的經費培養他們,他們調轉槍口就會來對付我們。
    “反動學生,必須鎮壓。
    “而且,要想徹底根治他們的狂勁、傻勁,隻有一條路,開槍!
    “血腥鎮壓。
    “要讓槍聲震碎他們的肝膽,用鮮血澆透他們愚蠢的心靈!”
    陸橋山麵目略顯猙獰道。
    “學生也就喊幾句口號,不至於吧。”餘則成道。
    “不至於?
    “你看看紅票那邊,有幾個是軍人出身,哪個不是受馬、列影響的學生。
    “如果滿清、北洋的人狠抓學生,從一開始就鎮壓這些人。
    “你看現在還有他們嗎?
    “學生的任務就隻有一件事,好好讀書,為國府所用。
    “搞建設,搞科技。
    “思想必須統一,必須嚴格在國府的掌控之下。
    “隻有這樣才是真正的愛國興邦。”
    陸橋山一提到學生,就變的十分慷慨激昂。
    餘則成聽的心頭陣陣膽寒。
    陸橋山可不是普通人。
    他是雙領,近乎津海的特務頭子,一個專門監控學生組織的人,說出這種理論,無疑是十分危險的。
    “是,是。
    “來,先喝一杯。”
    洪智有舉杯道。
    “老陸,我妹妹被人蠱惑,沒少上街,你回頭可得擦亮眼啊。”洪智有道。
    “不會,不會。
    “你我是兄弟,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真要有那一天,我的槍口也不會朝向她。”
    陸橋山沒喝醉,擺了擺手道。
    “不瞞二位。
    “我已經把這個方略,以及個人見解往上遞了,鄭長官說委座有看過。
    “但不知為何,一直石沉大海。
    “也就是沒權限。
    “否則,給我三天時間,就外邊那些鬧事的,郭佑良這些人,我統統給他殺了。
    “看誰還敢蹦躂!”
    陸橋山道。
    你特麽這是在找死。
    你敢對付學生。
    大嘴就能一槍爆了你的頭!
    洪智有暗罵了一句。
    或許是有了距離才能更好的看清一個人。
    這次陸橋山回來,洪智有明顯感覺到這個人的戾氣越來越重。
    對付李涯自然是好手。
    但這個人對其他人的生命很漠視。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陸橋山或許比李涯更可怕。
    李涯至少還沒喪盡天良,會想過對學生動槍。
    吃完飯。
    洪智有回到了家。
    他直接給謝若林打了電話:
    “喂,老謝,那邊事情辦的怎樣了?
    “好。
    “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洪智有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吃飯的時候,他就猜到,陸橋山說李涯完蛋,是結結實實栽自己設計的坑裏了。
    果然。
    他找謝若林買情報了。
    現在隻要謝若林明天能搞到國防部關於岡村寧次的一手情報,李涯怕是夠喝上幾壺的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