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偽造證據

字數:15507   加入書籤

A+A-


    “追悼會是什麽時候召開的?
    “想清楚了再回答。”
    李涯轉頭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好像是十月三號。
    “沒錯,9月26號是秋平過世的日子,追悼會那天正好是頭七。”
    穀有牛略作思索,很肯定的回答。
    十月三號。
    跟情報完全吻合。
    看來那份情報是真料。
    要能拿到原件,都可以拿人了,隻可惜死結巴不開口。
    “確定嗎?”李涯問道。
    “確定。
    “上邊還來人了,平姐人緣好,送葬那天百十號人呢。”穀有牛憨厚的臉盤子上滿是驕傲與悲痛之色。
    “想她嗎?”李涯問道。
    “想啊,怎麽不想。”穀有牛眼神一黯道。
    “知道她有個姐姐嗎?”李涯看了他一眼,繼續問。
    “這倒沒聽說過。”穀有牛道。
    “我告訴你,她有。
    “跟秋平還長的很像,是易縣山裏的遊擊隊長。
    “回頭見了她,你自然就認識了。”
    李涯笑了笑道。
    “遊擊隊長……”穀有牛張了張嘴,沒再應聲。
    李涯斜著瞥了他一眼,冷聲道:
    “知道你這條命誰保出來的嗎?”
    “知道,是您。”穀有牛點頭。
    “知道就好,沒有我,你就直接被拉去槍決了。
    “為了你,我上下打點可是下了血本。
    “小穀兄弟,咱做人得感恩。
    “我救你一命,你總得有所表示吧。”
    李涯在攻心、忽悠方麵還是很有一套的。
    “嗯嗯,李隊長,你說。”穀有牛連連點頭。
    “不急,歡迎來到津海。
    “先帶你去吃飯。”
    李涯笑了笑,一腳油門驅車去了一家外國高檔餐廳。
    他親自給穀有牛切了牛排,倒了紅酒。
    “沒吃過吧。
    “好吃嗎?”
    他泯了口酒,笑問對麵狼吞虎咽的穀有牛。
    “好吃。
    “咱長這麽大,還從沒吃過這麽美味的東西,這麽大塊的牛肉。
    “城裏人真好,啥都能吃到。
    “連牛都舍得宰。”
    穀有牛邊嚼邊含糊不清的回答。
    很快,他就吃完了,一摸肚皮憨笑道:
    “李隊長,好吃是好吃,就是沒饅頭、包子管飽,嘿嘿。”
    “好說。
    “服務生,再來一份套餐。”
    李涯轉頭吆喝了一嗓子。
    穀有牛一連吃了三份,又灌了好幾杯紅酒,這才道:“謝謝李隊長,真得勁,好久沒吃這麽飽過了。”
    “以後跟著我幹,你可以天天吃牛排,喝紅酒。
    “看到那邊的姑娘了嗎?
    “喜歡嗎?”
    李涯指著大堂漂亮的女服務生道。
    “看到了。
    “屁股真大,肯定能生男伢。”
    穀有牛點了點頭道。
    “隻要你喜歡,像這樣的女人你可以找十個、百個,給你一窩一窩的生。”
    李涯深知這種人的兩大命根子,一個是吃飽穿暖,一個就是傳宗接代。
    “那,那得多少錢啊。
    “咱可娶不起。”
    穀有牛吞了口唾沫,臉一紅還不好意思了起來。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行動隊的外圍成員,跟了我還怕沒立功的機會嗎?
    “到時候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
    “保管你娶個比她漂亮百倍,屁股更大的媳婦。”
    李涯笑了笑,先給他畫了個大餅。
    “嗯嗯,謝謝李大哥。
    “咱從今兒起就跟你幹了,你說往哪打我就往哪打!”
    穀有牛感激涕零道。
    “走。
    “我先給你找個地安頓下。”
    李涯拉著他,在繡春樓附近找了間小宅子。
    “寂寞了,可以去繡春樓裏玩玩。
    “離戲園子也近。
    “這邊沒幾個人認識你,但還是要盡量注意隱蔽身份,白天少出門,有什麽消遣盡量放到晚上。”
    李涯安頓好了後,叮囑道。
    “知道了,李大哥。
    “如果被認出來了,他們還會抓我回去槍斃我的。”
    穀有牛挺懂的說道。
    李涯笑了起來:“對,對,要槍斃。”
    安排好穀有牛,李涯迅速回到了站裏。
    到了大廳,正好撞著了洪智有。
    “李隊長,好些天沒見了。”洪智有主動打了聲招呼。
    “是啊。
    “外出公派。
    “勞苦命!”
    李涯聳肩苦笑了一聲。
    “河東新開了一家海鮮館子不錯,有空去搓一頓,正好老謝出院了想請客,讓我約你。”洪智有道。
    “他請客,我去不好吧。”李涯略顯尷尬的摸了摸鼻梁。
    “白糖。
    “一碼歸一碼。”
    洪智有低聲道。
    “再說,再說。”李涯笑了笑。
    “行,你什麽時候方便了告訴我,我好給他回話。”
    洪智有擺了擺手,快步而去。
    麵容憔悴!
    口氣重!
    眼有血絲!
    李涯跑長途了,且這一路應該是沒休息好,或者說保持著高度精神緊繃狀態。
    但心情似乎還不錯。
    這是長途奔襲且有所獲。
    站長說的對,胡宗南身邊的人大多數是假大空,這個周力辦事不靠譜啊。
    ……
    下午五點。
    副站長室。
    餘則成掀開窗簾看了一眼,李涯上車離開了。
    他擺開茶盤。
    片刻,洪智有插著兜走了進來:“老餘,有事?”
    “李隊長一走就是七天。
    “我查看了出勤記錄,他請假的原因是公務外派。
    “以他以往的習慣,肯定會第一時間來報銷票務、油錢,但人走了。”
    餘則成手一抬,有些憂心道。
    “去西安了。
    “而且,很大概率是找到了穀有牛。”
    洪智有看了眼天花板說道。
    “穀有牛?”
    短暫錯愕後,餘則成瞳孔迅速放大。
    “這個人見過秋平,要讓他見了翠平,就她倆姐妹倆的長相,還不得穿了?”他皺眉道。
    “該來的遲早會來。
    “急也沒啥用。
    “你告訴師姐,該幹嘛幹嘛,我最近會讓蕊蕊陪著她。
    “就算李涯想要逮捕師姐。
    “他也不好秘密處理。
    “隻要是明抓的,就必須是鐵證。
    “雖然不知道他手裏現在掌握了哪些證據,但隻要是在站裏,就有運作的餘地。”
    洪智有淡淡道。
    “嗯。
    “李涯這家夥真是太鬼了。
    “比馬奎手段陰險多了。
    “老陸那邊怎樣了?”
    餘則成問道。
    別看陸橋山跟他稱兄道弟,但在站裏真正走近的隻有洪智有。
    “根據我在稽查隊的線人來報。
    “陸橋山那邊摸了條大魚。
    “這個人是延城的紅票。”
    洪智有聲音壓的更低了些。
    “什麽?
    “那我和翠平豈不更危險了?”餘則成道。
    “這人是叛徒。
    “胡宗南占領延城時,他逃了出來投奔李涯,因為私發電報被陸橋山抓住了。
    “據我的人透露,李涯通過這個人在延城調查過陳秋平的社會關係,還有左藍的近況。
    “甚至還從延城接收到東西。
    “也就是說,這個潛藏在延城的內鬼級別很高,有一定的權利。
    “代號叫屠夫。”
    洪智有打開窗戶,啪點了根香煙道。
    “這個人太危險了,不行,我得盡快通知組織。”餘則成道。
    “不急。
    “先別妄動,讓陸橋山處理吧。
    “這種機會陸橋山是不會放過的,加上老尚那邊的情報,陸橋山大概率能釘住李涯。
    “等他們決鬥完了,你再上報。”
    洪智有怕他打草驚蛇。
    “嗯。”
    餘則成點頭。
    “智有,我是真佩服你,稽查隊你都能找到暗線,能知道這件事的級別肯定不低吧。”遞給了洪智有一杯茶,餘則成閑聊道。
    “這世上大部分都是俗人,俗人的追求無非兩樣:錢和尊嚴。
    “我既能給人錢,又能尊重他們。
    “他們沒道理不為我辦事。”
    洪智有笑道。
    餘則成沒問那個人是誰,行規。
    又簡單聊了幾句,見洪智有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愣了愣道:“還有事?”
    “有。
    “站長希望你挪挪位置。”
    洪智有指了指他的座位。
    “這,這麽快。”餘則成眨巴著眼,頗覺突然。
    “是的。
    “陸橋山在上次平息遊行的活動中立了大功,晉升了上校。
    “既然跟李涯平齊了,就有資格打擂台了。
    “沒點誘餌,如何能讓兩虎相爭?
    “再說了,兩個上校給中校打雜,沒有這樣的道理。
    “老餘,你懂的。”
    洪智有語氣公事公辦道。
    “明白。
    “說真的,有點舍不得。
    “餘副站長怎麽也比餘主任好聽,多個字不是?”
    餘則成撣了撣座椅,苦笑道。
    “那可不是多一個字。
    “能多很多字。
    “沒法,情況不允許,再說了也沒兩年好坐了,爭它沒有一點意義。
    “在底下有底下的好處,很多事能看的更清楚。
    “高處不勝寒啊。”
    洪智有心照不宣的笑道。
    “那就讓吧。”餘則成仰頭道。
    “對了,老謝咋樣了?”他問。
    “這家夥在醫院裏待不住,說不方便做買賣,已經回家了,丁院長給他安排了專門的醫生。
    “他手上倒是有批白糖。
    “快放不住了。
    “都放黃了,但還能用,現在出手還能掙一筆。
    “李涯不是想倒白糖嗎?
    “老謝想再讓一步倒給他,能賺點是點,總不能砸手裏了。”
    洪智有說道。
    “還敢跟李涯做生意?
    “不愧是老謝啊。”
    餘則成咋舌道。
    “的確,不是一般人啊。
    “他才是真正、純粹的商人。
    “跟他相比,我自愧不如啊。”
    洪智有搖頭一笑,走了出去。
    ……
    晚上。
    貓耳朵胡同。
    李涯敲了敲門。
    尚博打開門,一看是李涯,嚇的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怎麽了,我是人不是鬼。”李涯冷笑道。
    你比鬼還毒啊!
    老謝被抓的事已經傳遍了圈子,李涯砸鍋的行為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被整個圈子視為洪水猛獸。
    老尚本能第一反應就是李涯要來強搶情報。
    “深海的情報,能降點嗎?”李涯揚眉問道。
    “李隊長,別人沒得談,您是誰,這樣我放點血,再降點,二十五根大黃魚,立馬成交。”尚博怕死,有些犯慫的說道。
    “我要不給呢?”李涯反問。
    “李隊長,你殺了我也拿不到,我一死,立馬就有人毀掉情報。
    “托您的福,現在整個行規都改了。
    “交易不帶現貨。
    “都是先收錢,買家自提,等提。”
    老尚微微吸了口氣道。
    “二十根金條,賣不賣?”李涯問道。
    “賣不了。”尚博直視他道。
    “那算了。
    “有沒有它不重要了。
    “你這還有過去邊保發過的電文或者下發文件嗎?
    “哪裏的都行,不限津海。”
    李涯道。
    “這有,很多過了時效性,您給個友情價,隨便拿。”尚博一聽舒了口氣。
    到了裏邊。
    他翻出一批快堆黴的材料遞給了李涯。
    李涯看了幾眼,隨便挑了幾張章子、簽字清晰的:“多少錢?”
    “您看著給。”尚博道。
    “以後老實點!”
    李涯從口袋裏摸出幾張零散法幣,冷冷丟在了地上。
    “是,是。”
    尚博點頭哈腰的撿起了錢。
    李涯別過頭蔑然冷哼一笑,走了出去。
    待李涯遠去,尚博臉色陰沉,把那幾張鈔票撕成了粉碎,他迅速拿起電話:
    “喂,老薑。
    “有消息了嗎?
    “哦,李涯這麽猖狂,公然壞規矩就沒人管了嗎?
    “建豐的人怎樣?
    “他不也是肉體凡胎,今兒又來我這砸攤子了。
    “再由著他鬧下去,這一行沒法混了,大家都關鋪子回家喝奶去吧。
    “好。
    “知道了,那就再讓他囂張幾天。
    “放心,到時候要籌錢,算上我一份。”
    尚博說完,啪的掛斷了電話。
    李涯這次公然砸鍋,動了很多人的蛋糕,至少國防部那邊參與的高層極是不滿。
    隻是建豐本就在查軍隊這一攤子事。
    上邊的“大佬”不敢在這個風口浪尖動手。
    不過,等過了這個風口,李涯肯定得吃槍子。
    ……
    李涯拿了情報,點火,打開大燈,驅車去了海河邊的奢華院落。
    他叩響了門上的銅環。
    很快,一個仆人走了出來:“這位先生,您有事嗎?”
    “請問柳先生在嗎?
    “津海站李涯有事相求。”
    他道。
    “您稍等,容我去通報一聲。”
    仆人關上了門。
    很快又走了出來:“李先生,請進。”
    到了裏邊,柳雲琛一手煙鬥,一手紫砂茶壺早已等著了。
    “柳先生,好久不見,近來可好。”李涯笑問。
    “尚好。
    “我跟你們津海站陸處長、洪秘書打過多次交道,也不是外人了,說吧。”柳雲琛抬手請他入座。
    “這個你能模仿嗎?”李涯把那些電文、文件遞給了柳雲琛。
    “能。
    “這天下就沒有我模仿不了的筆體、章子。
    “不過得要點時間。”
    柳雲琛戴上眼鏡,仔細瞅上幾眼道。
    “三天內能搞定嗎?”李涯順手把陳秋平那份訃告和急調入津的電文內容遞給了他。
    “不用。
    “最多兩天。
    “不過費用可不便宜。”
    柳雲琛叼著煙鬥傲然笑道。
    “多少錢?”李涯問。
    “兩根大黃魚。”柳雲琛伸出兩根手指。
    “不是,就模仿這幾個字,加個章子這麽貴?”李涯有些急眼了。
    “看到了嗎?”柳雲琛伸出了手。
    “什麽?”李涯沒明白。
    “聽清楚了。
    “這隻手給陳布雷贈過詩,給柳亞子的園子題過字。
    “就連委員長想我揮兩筆,也得加個請字。
    “收你兩根金條,還覺的貴嗎?”
    柳雲琛舉著白淨的右手,傲然道。
    “行行行,兩根就兩根。”李涯最煩這些臭文酸,不爽的皺眉道。
    “不。
    “現在要四根了。”柳雲琛冷笑道。
    “不是,你坐地起價,玩我呢?”李涯惱火道。
    “你愛給不給。
    “送客!”
    柳雲琛向來傲氣,一見李涯這副死德行還真不伺候了。
    “李隊長。
    “我家柳爺就這脾氣,請吧。”
    管家抬手道。
    “四……根就四根!”李涯咬牙切齒道。
    “那就交錢吧。”柳雲琛道。
    “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李涯道。
    “對別人可以。
    “對你不行,你連小謝都能吃,我這把老骨頭可跟你玩不起。”
    柳雲琛鄙夷笑道。
    “你!”李涯氣的火冒三丈,怒目而視。
    柳雲琛懶得鳥他,一甩手往裏走了去。
    “李隊長,還等啥,回家拿錢去吧。”管家陰陽怪氣道。
    “好。”
    李涯咬著嘴唇,狠狠點了點頭,快步而去。
    然後,取了錢老老實實回來交了款子。
    ……
    晚上。
    洪智有與蕊蕊酣戰了一場,兩人氣喘籲籲的抱成了一團。
    “小妞,你是老虎嗎,要吃人啊。”
    洪智有精疲力竭的笑道。
    這已經不是白骨精了,三打不好使,得五打。
    “怎麽,為了給你生孩子,我都多久沒了。
    “好不容易恢複了,你不得補償補償?”
    吳蕊蕊嬌笑道。
    “得補,得補。
    “明兒我找老師要點鹿茸粉,好好伺候。”
    貧了幾句,洪智有說起了正題:
    “蕊蕊,明天帶孩子去我家住段時間吧。”
    “我倒是沒意見。
    “就怕樂樂不習慣,綢兒和廚師過去也不方便。”吳蕊蕊道。
    “李涯可能最近要抓我師姐。
    “你過去,他礙著你不好秘密轉移。”洪智有說道。
    “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跟著餘太太?
    “大官人的命令,怎敢不從呢。
    “行,那我明早就帶孩子去咱媽家。
    “也省的餘太太往咱家跑了。
    “你放心,她在哪我就在哪,絕不給李涯機會。”
    吳蕊蕊摟著洪智有,仰著下巴笑道。
    “多謝娘子,我……我現在就去吃藥。”洪智有大喜。
    “討厭。”
    ……
    翌日。
    洪智有少有的遲到了。
    軟手軟腳的來到辦公室,吳敬中已經在辦公了。
    “老師,抱歉,我遲到了。”他欠身致歉。
    “無妨。
    “為了下一代而奮鬥,遲到都是小事。”
    吳敬中擠眉笑道。
    他現在就盼著蕊蕊早點續上個帶把的。
    有把,又是長子,將來哪怕自己不在了,蕊蕊在家的話語權還有老吳家血脈繼承家產也會明正言順些。
    洪智有尷尬一笑,剛要去收拾,吳敬中打住他:
    “今天就別收拾了。
    “去,通知各科室負責人到會議室開會,則成副站長這事該得有個說法了。”
    ……
     本章完